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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


劇痛讓我逐漸失去意識,三岔灣的冤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邊,依舊那副表情看著我,好像是只等我嚥氣就能將我帶走。
我卡著自己的脖子不甘心地朝著水潭看了一眼,忽然就看見一團模糊的黑影從水裡走了上來,那個身影很熟悉,可是我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想他是誰,視線陷入一片黑暗,最後就是徹底的寧靜。
……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長生當,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
玉姐的眼神冷若冰霜,在看到我睜眼的一剎那轉身就走了,我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卻發現嗓子裡說不了話。
直到第四天的時候,一些記憶回到我的大腦,我迫不及待地抓著玉姐問劉三手的下落,玉姐卻冷哼一聲,「牽羊不成反被羊頂,他是被自己的貪心害死的。」
劉三手到底是死了。
我坐在床上失了神,腦子裡儘是他沉入水底前對我做的那個手勢,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親眼見證死亡,可是依舊無法承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眼前消逝,特別是這些天與他的朝夕相處,讓我打心底覺得他的本性沒有之前預想的那麼壞。
「我早就告訴過你,憋寶牽羊是提著腦袋做事,稍有不慎就會死於非命,劉三手死有餘辜,你不要再為他的事情傷神,好好休息,準備一下半個月後的盜門掌舵大會,你替八爺出席。」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了。
這次回來之後玉姐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很大轉變,我心知她是為了劉三手的死在怪我,就沒有多說話,腦子裡一直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深山裡的水潭,陷入昏睡的村莊,水底的女人,化蛟的水虺,害死劉三手的那隻手,以及在我意識消失之前的那道黑影。
包括我是怎麼回來的,玉姐肯定知道,只是她對此事緘口不提,我也無從得知。
於家廟是個很奇怪的村莊,處在川西的深山腹地,卻祭拜女媧大神,所有的一切歸結起來都是那座土廟起因,女媧的神像我見過不少,可是像那般赤身裸體懷抱嬰兒的我還是頭一次見,而且那嬰兒……
一道靈光在頭腦中閃過,我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到樓下的時候玉姐已經走了,我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所有和女媧廟有關的信息,從下午查到深夜,最終鎖定在了一個網名是一串數字的網友發帖上面。
帖子裡是一張照片,照片中出現了一個赤身裸體懷抱嬰兒的女神像,只不過要比於家廟後山那個大上許多,輪廓十分清晰,女神像雙目微睜,目光朝向懷中嬰兒,那嬰兒閉著眼身體蜷縮成一團,宛如新生。
我緊緊盯著照片中的嬰兒,握著鼠標的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在三岔灣時爹懷裡抱著的泥胎一次次浮現在腦海,竟和照片中的一模一樣!
在照片下面還有一段話:重走黃河古道,偶遇奇怪土廟一座,有人認識這是哪位神靈嗎?
只不過這篇帖子似乎沒有什麼人關注,回復寥寥無幾,也沒什麼營養。
發帖時間是在三年前,我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把自己的電話留在下面,希望樓主能夠看到。
完事之後我給爹打了電話,卻是關機狀態,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爹娘肯定都睡了,自己也關上電腦回到床上卻左右睡不著,耳邊迴響著季宗卜對我爹說的那句話:若是這泥胎睜眼,大羅金仙下凡都救不了你。
泥胎怎麼可能會睜眼,若是睜眼,那豈不是變成了真正的童嬰?
睡夢中,一陣冷風吹在臉上,頓時睡意全無。
我揉著眼睛發現窗戶好像沒關,外面呼呼的刮著大風,給我凍的直起雞皮疙瘩。
掙扎著下了床去把窗戶關上,可是轉念一想,不對啊,三伏天的這風怎麼這麼冷,與此同時,身後一陣滴滴答答的水聲突兀地在房間裡響了起來。
第十九章 爺爺故人
我猛地轉過身,發現在房間裡站著一個人,定睛觀瞧,竟然是大壯!
大壯的臉色異常蒼白,渾身濕透了正順著頭髮和衣角往地上淌水,他站在屋內,冰冷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目光如刀子一般剮在我的臉上。
「大,大壯,你怎麼在這,你不是死了嗎?」
我後背緊緊貼著窗子,大壯之前和三岔灣的冤魂同時出現在後山,眼前的他肯定是鬼不是人,我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稍有不對就準備直接從窗子跳出去。
大壯的臉上沒有表情,看著我冷冷說道:「你為什麼還活著?」
「你,你什麼意思?」
「你為什麼要回來?!」
「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娘,害死了全村的人!」
「你為什麼要回來!」
「全都是你,不要再回三岔灣,我求求你永遠不要再回去……」
大壯的語調從怨毒逐漸變成哀求,他一邊說一邊朝我靠近,把我逼的半個身子都吊在窗台上,到最後和我臉貼臉,表情忽然猙獰聲嘶力竭地吼道:「放過我們,不要再回去,永遠不要再回去!!!」
吼到最後我感覺到胸口一悶,就失去了意識。
「砰砰砰!」
屋外的敲門聲將我驚醒,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從窗台斜射進來的陽光刺的我眼睛微微有些作痛,昨晚發生的一切不知是夢還是真的,我揉著腦袋把門打開,玉姐正拎著早餐站在門口,「吃點東西吧,待會兒有人要見你。」
我一愣,問是師傅回來了嗎?
玉姐搖搖頭,「是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玉姐告訴我去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行了,已經打過招呼了。
從於家廟回來之後我的胃口變的特別大,飯量是之前的幾倍,玉姐買的兩碗酸辣粉和兩屜包子被我吃了個精光,吃完之後才想起她也沒吃,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玉姐笑著說沒事,她一會兒再去門口吃點。
這是玉姐這幾天頭一次露出笑容,我看在眼中輕鬆了不少,而在這個時候,門口來了一輛黑色的別克商務,玉姐心領神會地把我領上車,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之後車就開走了。
別克車上除了司機之外還坐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大漢,目光凌厲,面如刀削,一看就是久經生死之人。
上車之後我被蒙上了眼睛,感覺車輛行駛了接近兩個鐘頭才停了下來,下車之後眼罩被摘下,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郊區,置身於一座大宅門前。
宅院很古老,長長的階梯前是一扇朱漆大門,門上還釘著黃色的門釘,一左一右蹲著兩隻張牙舞爪的石獅子,很是威武霸氣。
那兩個中年人在把我帶進院子後就離開了,院子中間有一顆枝繁葉茂的桂花樹,時值農曆八月,桂花香洋溢著整個院落,樹下一張石桌椅,旁邊坐著一個女人,聽到聲響淡淡說道:「來了?」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那女人竟然穿著一身軍裝,我頓時明白玉姐之前說的「上面」是什麼含義了,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總不會是來問我洪水淹沒三岔灣的事吧,畢竟一個村莊一夜之間徹底消失,不會就那麼輕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