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黃河禁忌 > 第18節 >

第18節


水潭的下面好似一個通往幽溟的無底洞,黑咕隆咚地完全看不到有多深,像一張野獸張開的大口,散發陣陣冰冷的氣息。
身體浮在水中,這個深度光線已經非常微弱,視線被水光折射成墨綠色,我左右顧盼,沒有發現有什麼東西出現,腦袋就往下瞧,正看見一團白色的影子正從深處的黑暗中緩緩漂了上來。
雖然劉三手已經提前給我打好了預防針,可是等到那團白影逐漸出現在我腳下的時候,我感覺到四肢一僵,頭皮發炸嘴吃了一大口水,幾乎給嗆死,頓時人就蒙了,心臟一剎那幾乎就要從胸口爆出來。
是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長著一張像蛇一樣的臉,面無表情,空洞著眼神一點點朝我靠近。
短暫的失神過後我拚命地揮舞四肢朝水面上游,腦子裡嗡嗡的,可是就在剛才錯神的那一秒鐘,女人的一隻手已經握住了我的腳脖子,刺骨的冰寒讓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身子借勢就朝我攀了上來,像蛇一般軟若無骨纏住了我的身體,四目相對,我才發現她的眼睛裡全是黑眼仁,沒有眼白,就那麼冷冷地注視著我。
我無法形容當時是什麼心情,說是三魂出竅也不為過,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心中將劉三手的祖宗八輩問候了無數遍,可是眼下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而那女人也就這麼纏著我,沒有下一步動作。
之前的慌亂已經讓我把含在嘴裡的空氣吐的差不多,雖說劉三手說這東西在現階段不會主動攻擊人,可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嘴裡不斷吐著水泡,缺氧的感覺讓我腦子裡越來越模糊,女人的臉也開始變得扭曲起來,逐漸張開了嘴朝我臉上一點點貼近。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吃我,可是大腦的極度缺氧讓我在水裡多一秒鐘都待不下去,握著手中的千歲夜明砂猛地往她嘴裡一拍,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開她的身體就往上游。
那一刻鯉魚都是我孫子,憋著最後一口氣直接浮出了水面,等上了岸看見劉三手二話不說朝著面門就是一拳,他也不還手,流著鼻血問我有沒有把夜明砂餵進去,我說餵你奶奶個腿,你是不是拿我當誘餌在憋水底下的寶?
劉三手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就問我到底怎麼樣了,我說餵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聽到肯定的答覆劉三手如釋重負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悵然地點點頭,「少東家,等這次回去八爺和玉姐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你可知道水裡那東西是何物?」
第十七章 深山圈羊
我沒好氣地說知道個屁,眼睛卻盯著水潭,腦子裡回想剛才在水下的一幕,耳邊就聽劉三手說:「是水虺(hui)。」
我詫異地看著劉三手說你怎麼知道,還是說你這趟來就是為了這個東西來的?
劉三手搖搖頭,反手指著那個小土坯說,「少東家你先看看這裡面是什麼?」
我甩了甩身上的水漬,疑惑地走到那個土坯跟前,土坯很矮,蹲下身子才能看到裡面的東西,裡面居然是個泥塑。
那泥塑刻的極為粗糙,只能勉強看出來是個赤身裸體的女人,懷中抱著一個泥嬰,面前是一塊被燒焦的泥土,應該是長期供奉土廟祭祀所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我呲著牙沒有看明白,這個泥塑的女人是哪方神靈,從來沒有見過,可是再一聯想水底那個女人,背後突然開始冒涼氣,一個大膽的推測出現在腦中,轉過頭看向劉三手,不可思議地說:「那水裡不會是她吧?」
劉三手卻說不是,問我在水底看見了什麼,我當時已經從恐慌之中恢復清醒,就將其中過程敘述了一遍,劉三手沉吟道,「沒錯了,那水虺奪了女媧廟的香火,要化蛟了。」
蛟?
還有這土廟是女媧廟?
對於女媧廟我可是一點都不陌生,在中原和黃河流域有很多地方都興行供奉女媧大神。
女媧大神摶土造人、煉石補天、斷鰲足、立四極、治洪水,傳說那補天神石就是在黃河邊所拾,煉化之後補天治洪,並斬了黃河裡興風作浪的黑龍保下大地安寧,然後又捉河中萬年巨龜斬其四足,作擎撐天,形成天地四方。
每年的農曆三月十八是女媧大神的生辰,那個時候爺爺都會帶著我去集市上參加祭祀大典,對女媧的法相我印象也比較深,也不是這般赤身裸體啊。
但是聽他這麼一說,我忽然就覺得水裡的那東西竟然有著幾分相似,只是少了女媧的端莊,多了幾分陰冷和詭異。
「水虺是由毒蛇所化,五百年化為蛟,千年化為龍,只是水潭囚龍,它在這裡即使修煉五百年化成蛟也只是潛蛟,失去化龍的資格,而這個於家廟一直在這裡供奉女媧大神,女媧是人首蛇身,半蛇之神,水虺常年躲在女媧廟奪取那一分供奉,可逆天修煉成走蛟,只等入江進海之際,便可化龍。」
「那她怎麼會變化成個女人的樣子?」我問道。
「那水虺雖然靈智未開,卻是十足的下靈,再加上它修煉未完全,不會輕易現出原形,能惑人心智,它常年和女媧神像待在一起,所以你看到的都是幻覺。」
我見劉三手說的頭頭是道,冷笑道:「看來你早有準備啊,那為什麼不自己下水去圈羊?」
劉三手老臉一紅,嘿嘿笑道:「老倌啥都會,可就是不會游泳,也學了不短時間,水沒少喝,可就是學不會啊。」
我盯著劉三手沒有吭聲,總覺得他話裡真假摻半,可是事已至此,說別的也沒用,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眼下最要緊的是捉到狗靈,把今晚給度過去。
劉三手察覺到我的心思,衝我招了招手往旁邊的一處密林中走。
山裡本來清爽無比,可是一進林子,空氣立馬變得悶熱,好像還有股子腥臊味兒,空氣十分渾濁,熏得就有些腦袋疼,我捂著鼻子疑惑地看著劉三手,他對我使了個眼色,然後貓在一個大樹的後面,輕輕「噓」了一聲,指了指樹前方。
我一頭霧水地跟了過去,目光朝前看,就見在前面五六米遠的地方,好像有一個黑影在晃動,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樣子,我往前伸著腦袋想再看清楚一點,卻被劉三手一把拽了回來。
「狗靈被圈住了,再等5個鐘頭就可以到手了。」
劉三手說罷拉著我又退回到了原地,我這才發現他的手上不知道沾了些什麼東西,黑糊糊的,散發著之前那股子腥臊,都沾到我衣服上了,我擰著眉問這是什麼鬼東西,腦袋都給我熏迷糊了。
劉三手瞅了瞅自己的手,嘿嘿一笑,這是老虎糞。
老虎糞?
「這東西你也能搞到?」
劉三手撇了撇嘴,「有啥我弄不到的,那動物園裡的老虎天天拉那麼多,我這點算啥,而且這天底下的東西,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那狗靈你別看著怪牛逼的,但是一聞到這老虎糞的氣味兒,動都不敢動,全身就癱了,等時間一到它就會現出原形,到時就任憑咱們為所欲為啦。」
一想到狗靈死了之後還要受這種折磨,就有些於心不忍,感覺自己有點自私,甚至說有點殘忍。
劉三手不以為然,衝我瞥了一眼:「我跟你說,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稀泥,這就是道。啥是道?順其自然就是道。說不上什麼殘不殘忍,說是殘忍,也沒見你平時少吃豬肉了,照樣甩開腮幫子猛勁造。別像個娘們似的,別人殺豬你吃肉就行,自己殺豬就掉眼淚,竟整那些個沒用的。」
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點點頭,看著水潭問,接下來怎麼辦?
「倆野羊都圈住了,就等晚上牽羊了。」
從劉三手圈住狗靈的時間來算,應該是到晚上11點多的時候就算是成了,三岔灣的冤魂出現的時間是在十二點後,時間上來算是來得及的,我們兩個就守在水潭邊上,劉三手給我交代了一些晚上要注意的事項,一直到了深夜差不多11點左右的時候,劉三手對我說:「要委屈你了少東家,脫衣服吧。」
我二話不說就將自己脫了個精光,劉三手從鹿皮袋裡掏出一個玻璃瓶,交到我手中說,「這裡面是混了蛋清的柳樹汁,你在身上抹均勻了,就連蚊子踩上去都要摔一跟頭。」
將瓶子接在手中,裡面裝滿了透明的不明粘液,拿手一沾,還都粘著線。
在我抹的同時,他又找出來三根香點燃之後讓我拿在手中,把我帶到了水潭邊蹲下,用手圍著我的身體四周刨了個圓形的坑,那坑比手巴掌寬點有限,但是很深,讓我想起了西遊記裡孫悟空給唐僧用金箍棒畫的那個圈兒。
在這一切都做完之後,劉三手仰面觀星,說了聲差不多了,就一腦袋扎進旁邊的密林裡,整個山谷頓時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