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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節


劉尚昂用手電照了照那些堵死的窗戶,自言自語地說:「這些窗戶都被堵住了,百烏山的一條條小路,不都成了視覺死角了嗎,這樣一來,潛伏在百烏山的人活動起來就更方便了。」
梁厚載點了點頭,說:「估計陰陽口的謠言,就是那夥人散播出去的。」
閆曉天:「回頭我讓他們把釘窗的板子都撤了。」
我擺了擺手:「別,就這麼堵著吧。現在咱們在明,對方在暗,咱們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不知道他們藏得有多深,你拆了窗戶,他們說不定會搞出其他事端來。」
梁厚載贊同我的想法:「道哥說得沒錯,將所有潛伏者都找出來之前,咱們最好不要做得太過,既不能打草驚蛇,又要麻痺他們。」
閆曉天歎了口氣:「也是。我說,你們怎麼回回想到我前頭呢,過去跟你們在一塊,我就覺得自己特傻,現在也算是和長老會鬥爭了幾年,我以為自己成長了,可在你們跟前,我怎麼還是覺得自己傻呢。」
我拍了拍閆曉天的肩膀:「不是你傻,是你經歷得太少。你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年幾乎天天在生死邊緣上徘徊,一個不小心就是分身碎骨,日子久了,就習慣於像這樣思考問題了。所以說我們這種人不適合做生意,因為很難去信任別人,對於身邊的環境,也充滿了懷疑和不確信。」
閆曉天還是歎氣,但也沒再說什麼。
我記得前兩次來的時候,位於鎮魂街盡頭的密室還是一間很破舊的茅草房,可如今百烏山經歷過大規模的翻修,茅草房也變成了水泥牆,那扇生滿銹的鐵門也換了。
一到密室門口,我就感應到了一股很重的陰氣,梁厚載也感覺到了,他指了指暗褐色門板,問我:「是凶神嗎?」
我點頭:「應該錯不了,就是它。」
閆曉天開了門,那股陰氣就順著門縫飄了出來,仉二爺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後撒開了渾身的煞氣。
前有陰氣,後有煞氣,我們幾個被夾在中間,都是一副特別難受的表情,我和梁厚載皺著眉頭,劉尚昂則一直在摸他身後的背包,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從口袋裡摸出幾塊守陽糖遞給劉尚昂:「吃了。」
劉尚昂看著那些糖,猶豫了一下,可終究還是將它們含在了嘴裡。
我們感應到了凶神的存在,凶神也察覺到我們來了,他沿著牆角飄了出來,看看我,又看看仉二爺,最後問我:「你會下圍棋嗎?」
我看了一眼梁厚載,梁厚載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對凶神說:「我會下。」
凶神用特別疑惑的目光看了梁厚載一會,好像想起了什麼,說一聲:「和我對一局吧。」
說完,他的身子就沒入了牆壁,幾秒鐘之後,牆上的暗門就被打開了。
我轉過身對劉尚昂說:「凶神今天沒有收起陰氣,你就別進去了,在這等著我們。」
劉尚昂巴不得離凶神遠點呢,找了張椅子坐下,朝我擺擺手:「你們去吧。」
當我們進入密室的時候,凶神已經擺好了棋盤,他的一雙眼睛盯著棋盤,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六百六十八章 失憶
梁厚載走到棋盤前坐下,凶神執黑氣先走一步,梁厚載從棋罐裡摸出一顆白子,擲地有聲地放在了棋盤上。
不管是梁厚載還是凶神,都一語不發地走著棋,我們幾個就站在遠處靜靜地觀望著。
梁厚載比較喜歡下快棋,凶神每走一步都比較謹慎,他們就這麼一快一慢地在棋盤上不斷落著棋子,每次聽到棋子和棋盤碰撞時傳來的啪啪聲,我心裡都會跟著顫一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我能感覺到,凶神每次落子的時候,身上的氣場都會發生十分細微的變化,有時候變強,有時候變弱。
數不清凶神是第幾次將手伸進棋罐裡了,他抬起眼來看著梁厚載,長吐了一口氣:「不用再下了,再下也是合局。」
說完之後,他將手抄進了寬大的袖子裡,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梁厚載。
梁厚載將手中的幾顆白子小心放回棋罐的時候,凶神又歎了口氣,對梁厚載說:「論棋藝,當今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你竟然能跟我下合。」
梁厚載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回應著:「當初我看的那本棋譜,應該就是您寫的吧,裡面有一種套路,叫六耳局,我是看您走棋的時候全都是按照那個套路來的,於是一邊回想著棋譜上的應對方法,一邊走棋,可走來走去,也只能合局,根本贏不了您。」
凶神點了點頭,說:「你已經很厲害了,六耳局有六千多種變化,每一種變化的應對方法都不一樣,你能把這盤棋下合,說明那六千多種變化,全都記在你的腦子裡了。嗯,這樣的記憶力太罕見了。」
梁厚載能對著凶神說話就已經很勉強了,現在被凶神誇了兩句,他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表達謙虛,只是問凶神:「老前輩,為什麼在我剛進百烏山大門的時候,您脫口就問我會不會下棋呢?上次來百烏山的時候,我和道哥都研究過您的棋譜,這件事您也是知道的呀。」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忘了很多事。只有在下棋的時候,我才能一點點想起那些被我遺忘的事。數百年前的事情我都記得,可就是前兩年發生的事情,很多都沒有印象了,怪哉怪哉。」他說話的時候,還緊緊皺起了眉頭。
說真的,如果不是感應到凶神身上的那股陰氣,我真的會將他當成一個活人。
這時候,梁厚載朝我投來一道求助的目光,我知道,他已經到極限了。
梁厚載不能說話,倒不是因為凶神身上的陰氣太重,究其原委,還是因為凶神對於他來說太過陌生,他在陌生人面前會害羞的毛病,從小到大一直沒變過。
我就替梁厚載問:「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忘事的?」
「哎呀,想不起來了,」凶神有些苦惱地說:「我就記得,好像是去年年中的時候吧,我想出了一套新的棋路,想寫在棋譜上,就到這邊來了一趟。那一次我來的時候,發現有人在巡邏,就沒敢上前,不為別的,就因為我一身的陰氣,一般人受不了。可我發現他的時候,他也發現了我,我忘了他長什麼樣了,反正他不怕我,還和我對視了一會……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忘事了。」
閆曉天插嘴問了一句:「那天和您對視的人,是不是李炳申?」
「李炳申?這孩子我知道,」凶神一邊思考著,一邊回應:「應該不是他吧,這小子的膽子很小啊……哎呀,我真的想不起來那個人是誰了,想不起來了……」
他一邊這麼念叨著,一邊飄到的半空中,踱步似地慢慢朝密門那邊移動。
我見他要走,趕緊問了一句:「您忘事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
他停了下來,轉身來,很疑惑地問我:「忘事的時候有沒有異常的感覺,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重新整理了一下語言:「除了忘事,您身上還有其他的變化嗎?」
凶神想了想說:「還真有,我身上陰氣收不住了,總是肆意飄在外面。」
我說:「我記得上次見到您的時候,您說話用的都是古語,現在怎麼說的都是白話呢?」
凶神瞪大了眼睛:「對啊,我為什麼會說白話呢,為什麼呢,為什麼呢……」
他唸唸叨叨地離開了密室,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可他已經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梁厚載走到我身邊,語氣有些凝重地說道:「看樣子,他確實是中了別人的術,丟失的不只是記憶,連性格和習慣都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