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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節


村民們立刻變得緊張起來,黃山讓大家不要驚慌,並囑咐村民們趕緊回家,今天一整夜都不要再出門。
在這個時候,村民們算是對黃山言聽計從了,一一回了家,鎖好房門。
朱栓柱也回來家,他將之前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父親,他的父親也顯得十分緊張,關了門上閂,還找了一根粗壯的燒火棍將門頂實了。
老人說,村民們之所以緊張,是因為黃河口早年就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百年前有人從黃河口挖出了一個鐵牛,那頭鐵牛也是重得很,十幾個人都挪不動,後來村裡的鄉紳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讓人在河道裡架起了火堆,直接把鐵牛給燒融了,也就在當天晚上,鄉紳一家十幾口人全部暴斃,縣府裡派人來查,也沒查出個死因來。
後人都說,鄉紳融了鐵牛,惹怒了黃河裡的龍王,這才在當夜遭到了滅門的報應。
這個故事在村子裡流傳很廣,幾乎每一個人都聽過,他們是怕鐵砣子也是龍王的東西,這次龍王要是再發怒,指不定拿誰家開刀呢。
可不管怎麼說,朱栓柱家是最危險的,因為那個砣子就是他們父子倆挖出來的。
那天晚上,朱栓柱一家都不敢入睡,幾雙眼睛齊齊盯著屋門,就怕龍王爺來發難。
直到三更天的時候,村子裡突然傳出一聲慘叫,那聲音淒厲無比,朱栓柱正滿心忐忑地盯著門口,冷不丁地聽到這動靜,差點把魂給嚇飛了。
他父親還算鎮定,第一個從床上爬了起來,湊到窗口那邊,側著耳朵傾聽。
過了沒多久,村子裡又是「啊——」的一聲慘叫。
這一次朱栓柱也聽出來了,聲音是從村子東邊傳來的,黃山家就住在那個地方,而且聽那聲音,好像就是從黃山嘴裡發出來的。
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慘叫,朱栓柱的父親從窗戶縫裡看了一眼,接著就身子一顫,癱坐在了地上。
朱栓柱也跑了過去,想把父親攙扶起來,可他父親卻死活不肯站起來,還囑咐朱栓柱,千萬別往窗外看。
可朱栓柱那時候畢竟年輕啊,他怕歸怕,卻對外頭的事充滿了好奇,他趁父親不注意,就朝著窗外瞥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朱栓柱也險些嚇癱了。
五百七十三章 瘋和尚
就見屋子外頭趴著十幾個嬰兒,正探著頭朝窗戶這邊看。
說到這裡,老人的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過了好半天才說道:「那些小娃兒,全都被扒了皮啊,一個個身上血淋淋的,眼珠子也不知到哪去了,就用那空空的眼洞,直勾勾地對著窗戶。」
我一面聽著,一面將老人話記錄在了之前準備的本子上。
老人平復了一下心境,繼續講他的故事。
他們父子兩人擔驚受怕一整夜,萬幸的是血嬰沒有闖進屋,他們一家人的性命,也基本的得以保全。
但他的父親卻在經歷了當晚的事之後就一病不起了。那段時間,朱栓柱每天窩在家裡頭照顧父親,好長時間沒有出過們,河口那邊他既不敢再去,也去不了了。
在那段日子裡,他發現村子裡的青壯還是每天帶著鋤頭從他家門前路過,家裡人除了照顧他的父親,平時也是正常出門,到了晚上,一家人都睡得好好的,只有他擔驚受怕。
他隱隱感覺到,村裡的人好像都有些不對勁,他們好像全忘了幾天前發生的事。
朱栓柱的父親最終沒挺過來,在那一年的年關走了。
在那個年代,窮人家裡頭有人過世,是不可能大規模發喪的,只是自家人披麻戴孝,在家裡設一口靈堂,村裡人過來祭拜一下就算了,就是那口棺材,還是全家老小掏光了所有積蓄才買來的。
朱栓柱父親下葬的那天,他原本是想找黃山來給父親送魂的,可又聯想到那天晚上的慘叫聲,總覺得黃山可能出事了。
果然,當朱栓柱來到黃山家門前的時候,那扇門怎麼敲都不開,正好住黃山隔壁的朱老七路過,朱栓柱就拉住了朱老七:「老七,黃山家怎麼沒人呢?」
朱老七停下腳步,很不解地問朱栓柱:「黃山是誰啊?」
聽到朱老七的話,朱栓柱心裡頓時咯登一下,可嘴上還是說著:「黃山不就住在你家隔壁嗎,你咋還不認得他了?這間屋,他不就是住在這嗎?」
朱老七看了看那間土房,對朱栓柱說:「這是黃老頭原來住的地方,他過世以後不就沒人住了嗎?再說黃家裡頭,也沒有個叫黃山的人啊。」
朱栓柱是個聰明人,他覺得朱老七不像是在說謊,就沒敢再問下去。
等朱老七走了以後,朱栓柱趁左右沒人,就湊在黃山家的門縫上悄悄朝屋子裡觀望,這間屋子一看就是不久前還有人住的樣子,地面和床鋪都很乾淨,幾乎看不見落塵,在爐灶那邊,還放著一個沒吃完的鹹菜疙瘩。
過了沒多久,就有幾個河工從黃山家門前路過,朱栓柱沒敢多待著,趕緊回了自己家。
這一路上,他心裡就撲騰撲騰地跳個不停。明明前些天黃山還帶著村民去看河道,他記得特別清楚,當天晚上,朱老七就走在黃山身邊,還和黃山說過話。可怎麼到了今天,朱老七卻把黃山忘得一乾二淨了,就像是黃山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到家的時候,朱栓柱發現村長也在他家裡,朱家大哥對他說,村長是來給父親送魂的。
朱栓柱問大哥:「怎麼是老村長來送魂了,以前不都是……」
他本來想說「黃山」,可猶豫了一下,最終沒說出口。
就聽他大哥說:「以往不都是老村長來送魂嗎,誰家有人過世不請他呀?」
果然沒錯,大哥也把黃山給忘了。朱栓柱可是很清楚地記得,過去家家戶戶死了人,都是找黃山送魂的,就連老村長的孫子去年過冬的時候夭折,也是請黃山給送的魂。
再後來,朱栓柱漸漸發現,不只是朱老七和大哥,村裡人都不記得黃山這個人了,也不記得鐵砣子的事,就連河道裡冒黃水的事情,都沒有幾個人記得了。
村民們的記憶,好像沒強行抹去了。
甚至有一段時間,朱栓柱都懷疑是自己出了問題,也許村子裡從來就沒有黃山這麼一個人,他也沒有挖出過鐵砣子,村民們的記憶沒有問題,是他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直到來年春天,村裡頭來了一個瘋和尚。
那個和尚是化緣途徑此地,他穿得邋遢,臉上粘滿了泥垢,要不是他頭頂上的八個香點,打眼一看,就是個禿了頂的叫花子。
他剛進村子的時候,曾有村民想把他趕出去,卻被老村長阻止了。
老村長說,這個和尚可是非同一般,別看他年紀也就三十來歲,可頭上的八個戒疤卻是很罕見的,就連附近道觀裡的那些老和尚、大和尚,頭上的戒疤也不超過六個。
當時,村裡頭有不少人都常去附近的寺廟裡供香,雖算不上是忠實信徒,但對佛菩薩終究是信的。
得老村長一番話之後,村民們就讓瘋和尚進了村,他原本是來化緣,大家以為,給他點糧食他就走了,可沒想到和尚拿了糧食,卻不走了,硬是要在村子裡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