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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節

喝茶的時候不好一口氣把整杯茶喝乾,至少要留下一半,主人會主動把茶填滿,如果你不想喝了,當主人填滿茶碗以後就不要去碰了。通常來說,在主人家做客,酥油茶喝三碗是最吉利的,臨走的時候,可以連著多喝幾口茶,但也不能喝乾。
其實當初劉師叔說這些的時候,我們壓根就沒記住,後來在這裡住得長了,見得客人多了,才漸漸弄清楚喝茶的禮儀。
劉師叔來到最大的一個帳篷處,下了馬,又跑回來接我們下車,他的動作很麻利,臉上一直帶著笑,似乎我們的到來對於劉師叔來說是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我下車的時候,劉師叔還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小子,越來越結實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時候柯師叔也過來了,他動作流暢地下馬,對我們說:「明天再開始訓練吧,今天剛來,適應一下新環境,嘗一嘗這裡的美食。」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有些餓了。
劉師叔印著我們進了最大的那個帳篷,有個老人正坐在一張桌子前,翻看著一本書,書上的文字都是手寫的,看起來像是一個賬本。
劉師叔大步走到老人面前,用藏語說了些我們聽不懂的話。
老人的耳朵好像不太靈光了,劉師叔跟他說話的時候,要用很大的聲音。直到劉師叔把話說完,老人才從桌子上摸起一個鏡片很厚的眼鏡戴在鼻樑上,抬頭朝我們這邊望了望。
然後他離開桌子,湊到我面前仔細看了看,用稍微帶些口音的漢語問我:「你是柴先生的徒弟?」
我很恭敬地點了點頭。
老人臉上立刻就露出了很燦爛的笑容,他一邊拉著我手,一邊又轉頭對著劉師叔說:「客人來了,為什麼不說一聲?」
劉師叔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都是自家人,我也沒把他們當客,就沒說。」
「唉,你在外頭時間長了,越來越不像咱們這的人。」老人玩笑似地說道:「不管是不是你自己人,對咱們來說,都是客,也要出門迎一迎。」
老人平日裡大概很少碰到我們這樣的漢人,他說的漢語有些其實也聽不太懂,但整句話聽下來,還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對劉師叔說完這番話,老人又請我們入座,並讓劉師叔去拿喝茶用的杯子。
喝茶的時候,我們已經把孫先生之前說過的那些禮儀全都忘乾淨了,好在族長也沒要求我們什麼,只是讓我們隨意。
族長說,他和我師父算是很好的故交了,也知道我們守正一脈的人平日裡討厭那些繁文縟節的東西。
他說,當年我師父第一次來的時候還很年輕,做起事來也不像我這樣一板一眼的,我師父幹什麼都比較隨性,有段時間,族長甚至覺得我師父可能是個很無禮的人。後來他才發現,雖然我師父平日裡比較任性自然,可對於他們的信仰,竟然比他們瞭解更深,同時我師父對藏傳佛教的那一份尊重,也完全是發自內心的。
其實說起來,雖然我們寄魂莊不屬於任何一個教派,但對大多數的宗教都有一些涉獵,師父也曾告誡過我,在研究別人的信仰時,必須心存敬畏。
這樣的敬畏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包容。
什麼是包容?對於這個詞彙,我師父的解釋是「包羅萬象,海納百川」。
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在修為上造詣可能已經超越了師父,但在很多方面,我和師父還有著很大的差距,以至於直到現在我也想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方式來詮釋包容這個簡單的詞語。
我一直以為,包容應該是一個和人性相關的詞彙。
喝著酥油茶的時候,劉師叔問我餓不餓,我本來還想客氣一下,可劉尚昂卻很激動地搶在我前面喊:「餓了!」
後來劉師叔給我們拿來了一種被藏族人稱作「糌(zān)粑」的炒粉。糌粑是牧民們的主食,據說是藏族四寶之一,營養價值很高。
它的吃飯也很有意思,吃之前,用少量的酥油茶以及奶渣、糖攪拌在一起,然後用手捏成型再入口,剛開始劉師叔還擔心糌粑不合我的胃口,可我卻異常喜愛它稍有些散口的口感,還有哪一點淡淡的奶香。
族長見我們幾個吃得歡,臉上就一直帶著笑,他又讓劉師叔給我們端來了曲拉(用熬酥油剩下的奶做成的一種麵食)和一些牛羊肉乾,以及另外一些用奶做成的食物。
這頓飯充滿了新鮮感,我們一邊聽著族長述說那些食物的製作過程,一邊毫無節制地吃,吃著吃著就吃撐了,加上奶製品、牛羊肉本身並不好消化,族長見我們撐得難受,就讓劉師叔先帶著我們出去轉一轉,消化消化食。
三百六十六章 靈犬多吉
劉師叔帶著我們離開帳篷的時候還嘀咕一句:「沒出息。」
這三個字他是笑著說的,玩笑的味道很重,我們幾個就跟在他身後笑。
劉師叔帶著我們在牧區裡徒步行走,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犛牛,那些牛奔騰的時候,毛線一樣的長毛就隨著它們的動作上下抖動。
而且我意外地發現,犛牛的脾氣遠不如它們的外表看起來這麼溫和,它們是很容易暴躁的,經過牛群的時候,我還看到兩隻公犛牛在頂角。
我問劉師叔要不要拉開它們,劉師叔衝我笑了笑,說不用管。
從小到大,我也沒少在王莊見到放羊的人,但我從來沒見過羊群爬山。在牧場中,有幾個坡度非常大的小丘,我看見牧民趕羊路過那裡的時候,羊群直接上了山,它們就用四肢蹄子踩著石頭,很輕鬆就爬上了幾乎筆直的山坡。
劉師叔說,野羊的爬坡能力比圈養的羊厲害得多,野生的犛牛,體型比家養的犛牛要大一倍還多,是人類的圈養,讓這些充滿靈性的動物變成了俗物。但沒有這些俗物,人類就無法生存。
這原本就是天地之間的一種微妙平衡。
那天下午,我們還跟著牧民學了騎馬,我大概是興奮過了頭,還傻乎乎地跑去和犛牛角力,還好劉師叔眼疾手快攔住了我。
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擔心我出事,可他說他怕我傷到他的牛,弄得我這心裡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興奮了整整一個下午,劉師叔帶著我們到他的帳篷裡休息,仙兒和羅菲因為是女孩子,和我們這大男人住在一起肯定是不方便的。族長很體貼,讓人給她們單獨起了一間帳篷,讓她們兩個單獨住。
我給師父打電話報了平安,手機剛放下,劉師叔就叫著我們去吃晚飯了。
我目睹了牧民們做飯,發現他們燒的柴火是羊糞和牛糞,聽一個藏民說,他們刷碗的時候,也用犛牛糞,剛開始我以為他在和我開玩笑,但劉師叔說這事是真的,他還說,牧區裡的犛牛糞非常乾淨,和我們那邊養的牛是不一樣的。
雖然他這麼說了,可當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們的表情都明顯有些不自然。
這一個下午,算是興奮和驚奇並存吧,晚上睡覺的時候我還沒有從心裡的這份波動中脫離出來,直到深夜才勉強睡著。
孫先生說,明天一早,他就要帶著我去特訓的地方,還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心理準備,當時我的心中只有期待。
天剛濛濛亮,我就被一陣粗獷的狗叫聲給吵醒了,那條狗的嗓門又粗又響亮,剛剛睜眼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在打雷,仔細聽了一下才知道是狗叫。
就在這時候,帳篷外面又傳來了仙兒的聲音:「不許叫!」
之後又是一連串的狗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