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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節

「啊,法身是他的。」陳道長一邊拿捏著措辭,一邊對我說:「不過捏,相松不是金仙,其實我也不知道金仙是個什麼仙,可我們老一輩留下的傳承裡頭,就是把那種法身叫成金仙法身。相松這孩子也算是個有大機緣的人,他那個法身和你的天眼一樣,也是生下來就有的。不過你的天眼對你沒有造成什麼副作用,他那個法身確實要佔據他的一部分元神的,你看他整天馬馬虎虎,跟腦子不夠用啊似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這種體質啊,叫天生靈根。」
這時候,我師父從旁邊說了一聲:「老陳,別和有道說話了,讓他好好休息。」
陳道長點了點頭,對我說:「對,你泡的這個藥,身子越放鬆,就越容易吸收藥性。睡一覺吧,說不定能你睡醒了,黑水屍棺就回來了。」
聽他們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困頓了,索性就把頭靠在了木盆的邊緣,閉上了眼。
怎麼說今天也算是又從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心理上的大起大落讓我有種說不出的疲憊,剛閉上眼沒多久,我就沉沉地睡著。
在我還沒有完全陷入夢境的時候,隱約感覺到有人正往我的浴盆裡添熱水,那股熱流順著我的肩膀落入浴盆,讓人渾身都覺得無比舒適。
在睡夢中,我又一次見到了一世祖。
至今我還能非常清楚地記得那個夢境,當時我知道自己已經睡著了,也知道我所能看到的應該是一片黑暗。
可我閉著眼,去能看到周圍的情形,木盆裡的熱水在深冬的寒氣中揚著弄弄的白霧,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爐灶上放著一口大鍋,旺盛的火苗將鍋裡的水燒得翻騰不止,鍋裡一樣揚起了很濃的白霧。
但師父和陳道長卻不知道去哪了。
這時候,我感覺有人正拿著一把木梳子給我梳頭,因為從小討厭理髮,我的頭髮一直以來都比較長,儘管我平時極少花費精力去打理頭髮,可梳子從頭皮上劃過的感覺,我還是熟悉的。
我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就看到一世祖搬了一個馬扎坐在我身後,見我回頭,她還很溫和地衝我笑了笑:「別亂動。」
自從第一次見到一世祖至今,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這些年,我有時候會覺得,也許多年前和一世祖的那次照面只是我自己的幻覺,也許她並不存在。
可時隔這麼多年,當我再一次在夢中見到她的時候,她依舊是原來的樣子,還是那麼溫和,那麼真實。
我愣了一下,然後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趕緊朝水盆裡看了一眼,才發現夢裡的我雖然也在泡澡,可身上卻整整齊齊地穿著衣服。
我長長鬆了口氣,想對一世祖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一世祖拍拍我的肩膀,依舊溫和地對我說:「別亂動,一會就好了。」
我將脖子靠在木盆的邊緣,一世祖就用一把木梳,反覆地梳著我的頭髮。我心裡有很多疑惑想問她,飯我張了張嘴,還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過了沒多久,一世祖停止了梳頭的手勢,在我身後說:「你這一次,也算是因禍得福吧。咱們寄魂莊建立了這麼多年,該來的劫,終究還是來了。有道啊,你可要守住你的本心,別被邪念鑽了空子。」
我也不知道一世祖口中的「劫」是指的什麼,只是覺得她的話語中蘊藏著一股本真的力量,樸實、讓人內心平靜,但又非常威嚴。
而且我也覺得奇怪,一世祖明明是個古人,為什麼說話的時候用的全是白話?
一世祖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思,她笑了笑,說:「我哪是什麼古人,只不過在世間徘徊了千多年的殘魂罷了。好了,該醒了,大家都等著你呢。」
一世祖的話音剛落,我立刻就從夢中清醒過來,接著就感覺人中的位置一陣生疼。
此時我師父正用力掐著我的人中,還一臉緊張地盯著我,呼喚我的名字。
見我睜開了眼,師父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又問我:「有道,沒事吧?」
我怔怔地看了看周圍,才發現不僅是我的師父和陳道長,連仉二爺他們也全都來了。我也不在浴盆裡,而是被我師父他們弄到了炕上,拿手一摸,炕還是溫熱的。
我朝師父眨了眨眼睛:「我剛才見到一世祖了。」
師父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開始趕陳道長他們,說是有話要對我說,讓他們先出去迴避。
陳道長被我師父推出門的時候,嘴上還嘀咕了一句:「幹麼呀這是,還神神叨叨的。」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屋子之後,我師父關上門,又快速回到了炕沿上,語速有些急切地問我:「你見到一世祖了?」
我點了點頭:「嗯,在夢裡,一世祖說,說該來的劫數還是來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當時聽一世祖說那番話的時候,我只是覺得平靜,可當「劫數」這兩個字從我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我卻莫名地緊張起來。
一世祖口中的「劫數」,到底是指什麼?
我師父緊緊皺起了眉頭:「劫數?你具體說一說。」
我搖頭:「一世祖只是說有劫數,但也沒說劫數是什麼呀。」
師父又問我:「那一世祖有沒有說,你背上的黑水屍棺還能不能恢復了?」
被師父這麼一問我就更緊張了,傻子都能聽得出來,我泡過藥浴之後,黑水屍棺根本沒有恢復過來。
但緊張歸緊張,我心裡還算是比較清醒,對師父說:「一世祖沒說,但她說,我這次是因禍得福。」
師父沒再說話,趕緊讓我坐起來,又快速掀開了背上的衣服,然後我就聽到師父如釋重負的地長出一口氣。
我知道,黑水屍棺大概是恢復如初了,於是也跟師父一樣鬆了口氣。
師父將我的衣服重新蓋好,對我說:「也不知道你這孩子有什麼好,一次次地得先祖庇佑。明年鬼節的時候回寄魂莊,你記得給一世祖多燒兩柱香火。」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我聽得出來,師父的語氣中是帶著欣喜的。而我也很認真地沖師父了點頭。
師父拿出旱煙來,劃一根火柴墊上,吞吐一口雲霧之後才問我:「一世祖還說什麼了?」
由於剛才的夢境非常清晰,我幾乎不需要過多的回憶就把整個夢境詳細陳述了一遍。
在聽我說話的時候,師父的表情一直很平靜,直到我把話說完,他才自言自語地說:「殘魂……原來是這樣。」
他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心事重重地站了起來,對我說:「不管怎樣,既然一世祖讓你守住本心,說不定,你的本心,就是渡過這場劫數的關鍵所在。」
我問師父:「師父,你知道劫數是指的什麼了?」
我師父很乾脆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之後他突然又笑了:「也沒必要知道,反正該來的總是會來,看開點。你現在能動嗎?今天晚上有慶功宴,能動的話就跟著我,去好好熱鬧一下。」
我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腳,從炕上下來走了兩步,完全沒有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