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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節

這時劉尚昂湊到我身邊來,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說:「從半個小時之前到現在,聲音的大小、頻率就沒有變化過,我估計這聲音可能是機器裡發出來的。」
我沒發表意見,讓劉尚昂繼續走。
因為擔心院子裡有人,我們是不敢翻牆進院的,加上這家人的院門堵得很死,連一絲縫隙都沒有,也不可能窺視到裡面的情況。
我們只能繞了個大圈,來到宅院後面,翻上了房頂,躲在煙囪的陰影處,悄悄觀察著院子裡情形。
這家人的院牆很高,月光照不進來,我只能很模糊地看到院子的角落裡好像有一個人影,聲音就是從他那邊發出來的。
劉尚昂盯著他看了一會,就有些毛躁地撓了撓頭,我弄不明白劉尚昂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吱呀——
這時候,屋門被什麼人打開了,一道昏黃的光從屋裡照射出來,正好落在院角的那個人影身上。
我這才看清楚,那是一個中年人,臉上的皺紋很深,可身子看起來卻十分健壯,此時他正抱著一根粗大的圓木,不停地用矬子挫下木頭表面的老皮,他的眼神呆滯而空洞,機械地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就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
從屋裡走出來一個穿袍子的人,他頭上帶著一個帽子,我們看不清他的臉,只能從體態上辨認出那是一個身材微胖的男人。
這個男人來到挫木皮的人跟前,將一個饅頭掰碎,一點一點地塞進了挫木皮的人嘴裡,又拿了一杯熱水,灌進了他的嘴裡。
在這之後,男人就進了屋,院子裡再次陷入了黑暗。我聽到屋子裡傳來了女人的哭聲,但很快那聲音就消失了。
我不禁皺了皺眉頭,朝劉尚昂那邊看一眼,劉尚昂此時也是一副眉頭緊皺的表情,他給了我一個眼神,朝著宅院後面那條路指了指,同時做了一個口型:「撤!」
之後劉尚昂就帶著其他人先下了屋頂。我因為身子太重,落地的時候容易發出聲音,劉尚昂和梁厚載就在下面接著我,可雪天地滑,劉尚昂接住我的時候,因為吃不住我的重量,一腳滑倒在地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我很緊張地看了他一眼,他趕緊爬起身來,將身子貼在牆上,同時朝我們擺手,示意我們也像他這樣做。
果然,當所有人都把身子貼在牆上之後,我們身後的屋子裡亮了燈。
燈光通過窗戶照在我們面前的雪地上,我們能清晰地看到窗前有一個人影,他現在應該正向窗外觀望。
劉尚昂一邊盯著地上的影子,一邊從背包裡掏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擺弄了幾下,天太黑的,我也看不清楚他手裡拿得是什麼,直到甩手將那玩意兒扔在雪地裡的時候我才隱約看清楚,那好像是某種犬類動物的模型或者標本。
而就在這時,那個標本竟然動了,它信步閒庭地窗戶前走了過去,走路時,腳掌和積雪接觸,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我眼裡,它就是一隻從雪地裡遊蕩的大型犬,不管是動作還是腳步聲,都惟妙惟肖。
屋子裡的人大概認為剛才的聲音就是這只「狗」發出來的,於是關了燈,腳步聲漸漸遠離了我們。
直到確認他離我們足夠遠了,劉尚昂才從地上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探路,帶著我們遠離了這個地方,在路過胡同口的時候,他還撿起了地上那只「狗」。
由於剛才有可能被人發現,梁厚載建議不要原路返回,最好先找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避一避。
劉尚昂帶著我們來到村子正北的一片楊樹林,他提前做過調查,這片樹林裡可以確認沒有葬教埋下的暗哨。
深入林子以後,我又朝村子那邊看了一眼,遠遠就能看到村東頭那盞明亮的路燈,隱約間,我看到路燈的上方好像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但在夜幕中,整個村莊都是黑色的,所以看得極不真切。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聽到羅泰問劉尚昂:「你手裡的是什麼東西?」
「牧羊犬模型。」劉尚昂一邊說著,一邊在那個模型上擺弄了兩下,我就看到他手裡的那條「狗」瞬間癟了下去,之後就被他裝進了背包裡。
羅泰對那玩意兒好像充滿了好奇,又問劉尚昂:「剛才它是咋動的呢?」
劉尚昂說:「原理和線控的木偶很相似。」
仙兒也在旁邊說:「你背上那個包還真是百寶箱啊,連這種東西都有。」
「嘿嘿,我這裡頭何止百寶啊,」劉尚昂很得意地說:「這裡頭,有得是你想不到的東西。」
完了他又轉過臉來對我說:「之前我對村裡人作過調查,剛才那個在院子裡挫木皮的人,應該就是王大海。我的線人告訴我,他們這家比較特殊,早年王大海的父親是村裡頭的神漢,破四舊的時候給斗死了,據說,他們祖上傳下來的那些術法,王大海也會一些。」
我說:「你還記得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們跟你提到過,店子村剛開始鬧邪祟的時候,村裡有三個親兄弟中招的事吧?」
劉尚昂點了點頭:「記得啊,就是死了兩個,活著的那個還被人威逼在帖。」
我點頭道:「那三個胞兄弟,都是王大海的親兒子。對了,剛才那個喂王大海吃饅頭的人是誰,你能辨認出他的身份來嗎?」
劉尚昂想了想,搖頭:「看不清臉,沒辦法辨認。不過可以確定,那人不是王大海的兒子,據線人說,王大海的三個兒子體型都偏瘦。而且,王大海五年前就跟老婆離婚了,家裡應該沒有女人才對,可你們剛才聽到沒有,他家裡有兩個女人的哭聲。」
兩個女人?我只聽到了一個人的哭聲啊。
就聽梁厚載也在一旁說:「有兩個人的哭聲嗎?為什麼我只聽到一個人的呢。劉尚昂,我怎麼覺得,你的聽覺好像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強很多呢,以前沒發現你有這種特長啊。」
劉尚昂「嘿嘿」地笑了笑,撓了撓後腦勺說:「黃昌榮前陣子給了我一副洗練耳朵和眼睛藥方,我照著藥方抓了幾幅藥,又每天做他交給我的護眼護耳操,這才多久啊,視力和聽力都提升了一大截。」
「冶眼冶耳?」我不無驚訝地說:「這不是黃昌榮他們那一脈的看家功夫嗎,怎麼還外傳了?」
劉尚昂說:「我聽柴爺爺說,上次你們幫了黃家那麼大的忙,其實也不白幫。柴爺爺去東北之前就和黃老太爺約定好了,他幫著黃家找回金頂和尚,而黃家呢,則將家傳的一套功夫贈送給他。好像黃家這次贈送的,就是這門冶眼和耳朵的方子吧,只不過柴爺爺說,這種方子是強行激發人體潛能,你們這些修行的人用了會損道行,於是就轉送給我了。」
聽他的話,好像是說自己得了多大的便宜,心中有愧似的,可他說話的時候,卻明明就是顯擺似的語氣。
說句實在話,劉尚昂說得沒錯,像這種強練感官的功夫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確實不宜修習,可誰不想有一雙好眼睛、好耳朵?
我不想再就這件事繼續討論下去了,就轉移了話題:「先說正經的吧。你們剛才也聽到女人的哭聲了吧,難道不覺得那陣哭聲……很怪異?」
這時羅菲說:「確實挺怪異的,那哭聲,好像就是為了哭而哭,不帶任何感情。」
梁厚載也點頭附和:「道哥,你還記得咱們在河南朱家村對付黃大仙的時候嗎,當時從朱家老太爺靈堂裡傳出來的哭喪聲,就和剛才聽到的那種哭聲差不多。」
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兩種哭聲聽起來很相似了。
劉尚昂開口說道:「不對,兩個哭聲,有一個確實不帶感情,可另一個,聽起來卻冷冰冰的,那聲音,說不上多悲苦,可給人一種很淒涼的感覺。」
聽到劉尚昂的話,我不由地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因為暗中行動的關係,我們說什麼都要進那座房子裡看看的,可是現在,為了防止葬教的人發現我們,我們卻只能在這裡討論兩個女人的哭聲。
想一想,這種事雖然很可笑,但對我們來說也是無奈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