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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節

又過了幾分鐘,梁厚載突然落下了筆,在符紙上畫了起來。這一道符,完全是一氣呵成,畫完之後,梁厚載又倒執毛筆,用筆頭撞符紙三次,之後攥起拳頭,伸出食指和無名指,敕符。
一道靈符畫完之後,梁厚載又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汗水這時候已經浸透了他的頭髮,連他的鼻尖上也佈滿了汗珠。
要他一次畫出兩張靈符,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又是十幾分鐘過去,梁厚載再次落筆的時候,他臉上連點血色都沒有了,我就感覺他整個人都像是要被掏空了一樣。
他拿筆的那隻手,卻依然很穩,也依舊是一氣呵成。
可在畫完這張符菉之後,梁厚載身子一軟,整個人都癱了下去。我趕緊衝過去把他扶穩,他喘著粗氣,一臉虛脫地看了看我,吃力地舉起一隻手,指了指其中一張符,又指了指周圍。
我明白他意思,這一張靈符,是用來驅散陰氣的辟邪符,另一張就是鎮屍符。
早知道他畫符之後會虛弱成這樣,我就不該讓他畫那張鎮屍符。要想從這裡逃出去,驅散陰氣是必須的,可那張鎮屍符,我只是想拿來以往萬一的。
梁厚載拿起辟邪符,用手指指著我的額頭,他是要我用念力來催動這張符。
我暫時先把梁厚載交給劉尚昂照顧,然後拿起辟邪符,沉下著一口氣,在心裡默背三屍訣、道德經,又反覆默練幾次定禪之後,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這道靈光,就是我的念力!
我的修為太淺,還不能像師父那樣積攢自己的念力,這一道靈光閃過的瞬間,就是我的念力最強的瞬間。我揮手將靈符扔向天空,這時候才想起來,剛才太著急,忘了問梁厚載這道符具體應該怎麼催動了。
我生怕把這張符給浪費了,趕緊回頭去看梁厚載,就見他朝我點了點頭,又豎了豎拇指。這樣我才鬆了口氣,還好沒出差錯。
那張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樣,脫手之後就化作一道金光,飛馳出去。它只是在空中蕩了幾下之後,就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可就在它落地的時候,我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了陰氣稀疏了很多,連霧氣也變薄了。
正當我以為憑著這道符真的能驅散所有陰氣時,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片刻之後,地上的靈符突然著起了火,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堆灰燼,而周圍的霧氣和陰氣,又開始慢慢朝著我們聚攏。
我和梁厚載的道行,終究還是太淺了。
我心裡沉沉的,可臉上還是要做出一副輕鬆的樣子,就轉過身,打算給梁厚載他們一個笑臉。
但當我的視線落在梁厚載身後的時候,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在他身後的霧氣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身影,我看不清那個人的樣子,只能模糊地看到他舉起了手臂,僅僅是他的上臂,就比成年人的腰身還要粗大。
我面對著梁厚載,梁厚載也看到了我臉上的表情,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了危險,一腳把劉尚昂蹬到了供桌底下,然後縮起身子,滾進了供桌下方。
也就在梁厚載的身體剛鑽進供桌下方的時候,他身後的人猛力落下的手臂,就看見一條嬰兒手臂粗的鐵鏈,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在了地面上。
轟隆一聲巨響,厚重的石板竟然瞬間被鐵鏈砸碎,碎石塊混著塵土四處崩飛,連供桌都被這股巨力激起的強風掀了個底朝天。
鐵鏈砸中的位置,就是梁厚載和劉尚昂剛才站立的地方。
如果剛才不是梁厚載反應快,如果這條鐵鏈的目標是不遠處的供桌,後果會怎樣,我想都不敢想。
劉尚昂一刻不停地爬了起來,又架起梁厚載,逃命似地退到了我身邊。
第五十三章 銅甲屍
梁厚載本來就很虛弱了,剛才蹬劉尚昂的那一腳,幾乎用盡了他最後一點力氣,來到我身邊的時候他已經很難站起來了,只能氣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我想跑,劉尚昂也是滿臉的驚恐,可梁厚載已經走不動了,我們又不能丟下他不管。
煙塵很快散去,這時候我才看清楚剛才揮動鐵鏈的是個……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一具邪屍。在它的身上已經沒有生氣,皮膚呈現出一種潰爛之後的青紫色,可它身上的每一根肌肉卻又異常飽滿,像鋼筋和鐵條一樣圍繞在粗大的骨架上,它很像人,可又無法確認它生前究竟是不是人類,它太高大了,我的身高大概也只到達他的腰部的位置。
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它是有心智的。我知道,它就是鎮守死門的那具邪屍,它的腳步很沉重,走路時,它手腕上的鐵索一直拖在地上。可剛才它出現在梁厚載他們身後的時候,竟然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梁厚載一臉虛弱地盯著那具邪屍,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從沒想像過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邪屍,就憑我,別說是跟它鬥,光是看到它小山一樣的身軀,感受到它身上散發出的強烈煞氣,腿都有些發軟了。
我們看著它,它也在俯視著我們,它那雙眼睛中竟然還透著一絲戲謔,那種眼神,就像是在審視三個即將到手的獵物。也就是這樣的眼神,讓我更加確信,它是有心智的!
這時候,梁厚載突然驚呼了一聲:「銅甲屍!」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顫。
道觀裡竟然出現了銅甲屍!我聽師父說過,對於守正一脈來說,尋常的邪屍都可以用天罡鎖鎮住屍氣,但天罡鎖對於任何類型的甲屍都是無效的,而走罡因為施術需要時間,對於有心智存留的邪屍來說,也不實用。
甲屍之所以叫甲屍,就是因為它們身上的筋肉常年被坤氣滋養,變得異常堅硬,而且力量極大。就連我師父碰上它們,如果手中沒有番天印和青鋼劍,也很難全身而退。
番天印和青鋼劍本來就不在我身上,如今我唯一的籌碼,就是背後的黑水屍棺了。
面對這樣一具銅甲屍,我還沒天真到主動用背後去頂它的胸口,那樣做無異於送死。
可黑水屍棺畢竟是能鎮住邪屍的,我乾脆脫下了上衣,將黑水屍棺整個露了出來。現在我能做的,也只是多撐一點時間,等梁厚載恢復體力,一邊還在心裡盼著我師父能來救我們。
看到我背上的黑水屍棺印,銅甲屍也變得煩躁起來,它在不遠處盯著我們,不停地走來走去,鐵鏈拖在地上,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
它似乎不敢靠前,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但在他走動的時候,我發覺它的左右兩隻手臂很不對稱,沒捆鎖鏈的那只左臂,從上臂到手腕都非常粗壯,至於右臂,沒有被鐵鏈捆住的上臂依然粗大,可捆著鐵鏈的小臂,和另一隻手臂相比則要纖細得多。
我努力壓著心中的不安,問梁厚載:「它右手上為什麼會有鐵鏈?」
論起對邪屍的瞭解,梁厚載比我在行得多。
他還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那是鎮屍鎖,肯定是養屍……呼……養屍人為了控制它,才捆在它身上的。」
這條鐵鏈是用來鎮屍的麼?我仔細看了看那根鐵鏈,似乎和我平時練抓功用的石鎖差不多的份量,如果我用盡全力去扯,應該能扯得動。
叮——鈴——叮——鈴——
在霧氣中突然響起一陣十分悠長的搖鈴聲,銅甲屍愣了一下,之後就變得更加煩躁,它弓起了腰,口中不斷發出低吼聲,屍氣不斷被它噴吐出來,強烈的屍臭頓時在空氣中大量瀰散。
我感覺,那陣搖鈴聲似乎是在催促銅甲屍攻擊我們,可銅甲屍忌憚著我背上的黑水屍棺印,猶豫著不敢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