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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節

我環顧著寄魂莊裡的景色,外面雖然是正午,可在這裡,卻像是清晨,又像是日暮,那些寬闊的建築被薄霧籠罩著,給人一種十分飄渺的感覺。
師父帶著我,一直來到了莊子中央的一座大房子裡,夏師伯他們早就到了,正在屋裡等著我們。
我們進屋之後,夏師伯讓我先坐下等著,他則和我師父還有趙師伯去請師族譜。
在寄魂莊裡,所有人對於先輩留下的東西都是很尊重的,當我師父他們從隔壁小間出來的時候,劉師叔和柯師叔也是一臉的恭敬。
這裡不得不說一下我的柯師叔,他的確是雙目失明的,可我又總感覺他好像什麼都能看得見,連走路都不用人扶,而且他每次和別人說話的時候,也都是面朝著對話人的方向。
我師父從小間出來的時候,懷裡還抱著一個很寬大的卷軸,他把卷軸放在屋子正當中的桌子上,朝我招了招手,讓我過去。
夏師伯和趙師伯分別抓著卷軸的兩端,輕手輕腳地將卷軸展開。
這時我才發現,這一部卷軸是用布織成的,我也說不上來那是什麼布,它看上去像是很結實的帆布,但比帆布要細緻很多,上面還隱約泛著一層很柔和的油光。
這就是寄魂莊的師族譜,一世祖的名字用小篆寫在卷軸的最頂端,後面依照一代代人輩分被分成了三列。
屬於屯蒙和豫鹹的那兩列上有很多人名,而且隨著師族譜向下眼神,名字的數量也變得越來越多。
唯獨我們守正這一脈,一世祖剛建這一脈的時候,人還是很多的,比屯蒙和豫鹹加起來還要多,可隨著一代代傳承下來,人就越來越少了,而且屯蒙和豫鹹的門人,名字旁邊還註釋著家室、妻子,可在我們這一脈,每個人名旁邊都是光禿禿的,似乎從建脈開始,這一脈的門人全是鰥夫。
隨著兩位師伯將卷軸完全打開,我終於看到了我師父的名字,也第一次知道了我的師祖的姓名,因為門中有規矩,先輩去世十五年之後,後人不能再提及名諱,所以,至於我師祖叫什麼,我的確不能多說。
我師父的名字,和我的同門師伯趙宗典離得很近,我發現,在趙宗典的名下方還畫著一條豎線,在豎線下方寫著「徒:張有俊」。
原來我師伯還有一個叫張有俊的徒弟麼,怎麼從來沒聽我師父說過呢?
我指著張有俊的名字,抬頭看我師父,可還沒等我說話,師父就歎了口氣:「已經過世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師父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很失落的樣子,我也沒敢再多問。
之後,師父提起毛筆,在他自己的名字下畫了一條豎線,寫上:「徒:左有道」,之後稍微頓了頓,又在我名字後面畫了一個括號,寫上了另外一個陌生的名字:羅菲。
我又朝卷軸上看了眼,確認我的同門先輩的名字旁邊,確實都是光禿禿的,怎麼唯獨到了我這,後面還加上了這樣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名字?
我心裡不解,就問我師父:「羅菲是誰啊?」
我師父朝我嘿嘿一笑,說:「你小子有福氣啊,這是你的姻緣,呵呵。不過,姻緣歸姻緣,你能不能修成正果,就看你的造化了。」
當時的我,還不太理解姻緣這個詞的含義,只是一門心思的認為,羅菲這個人,以後和我的關係大概是師妹一類的,從那個「菲」字上看,我也知道這人應該是個女的。
我又問我師父,修成正果是什麼意思,我師父沒理我。
之後兩位師伯收起了師族譜,我又由師父帶著,給師族譜上了一炷香。
當香火燃到一半的時候,我師父說師族譜已經入完了,要帶著我回旅店。
之前師父提起入師族譜的事,都是一臉鄭重的表情,所以我一直以為,入師族譜大概和我拜師的那次一樣,應該是件很複雜、很隆重的事。
可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
而且這一次,只有師父一個人帶著我離開,夏師伯他們把我們送到竹林邊界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師父,早點回來,別耽誤了正事。
我師父也沒回應,就領著我,悶頭進了竹林。
走在竹林當中的時候,我師父才對我說:「咱們寄魂莊的門人,平時遍佈全國各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需要妥善地經營。可每過十年都要回來一次,你夏師伯他們那一脈,每到這時候,要推算寄魂莊今後十年的運勢,如果在今後的十年中沒什麼大事,你還是比較清閒的。可如果推算出將有大變故,為寄魂莊出頭的,也還是你。」
師父說話的時候,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一臉的嚴肅。
我裝模作樣地對著師父點頭,可又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就算寄魂莊真的出了什麼變故,也應該是我師父出手吧。再不濟,也該是莊師兄馮師兄他們。之前我可是聽師父說過,我莊師兄和馮師兄可都是有大本事的人,雖然當時我還不知道莊師兄和馮師兄的本事到底是什麼。
第四十五章 遊戲機廳
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感覺,我師父對我說這番話,好像是在囑咐後事一樣。我希望我是想多了。
走出竹林的時候,竹林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他們大多是和我同輩的師兄,見到我師父的時候,每個人都走上前,朝著我師父行禮。
師父向來對這些麻煩的禮節比較反感,可小輩過來行禮了,我師父也不好端著架子,只好一個個地應付著。
馮師兄去聯絡其他人了,我看莊師兄一個人站在人群外面,就湊上去問莊師兄:「師兄,你聽沒聽說過一個叫羅菲的人?」
莊師兄想了想,說:「羅菲啊,聽你這麼一說,這名字還真有點耳熟……對,我想起來了,她好像是鬼門最後一個傳人吧,小時候還在寄魂莊住過兩個月。」
我正想問,鬼門又是個什麼門派,沒等我開口呢,我師父就跑過來了。
莊師兄私底下和我師父相處的時候,還是比較隨意的,可現在這麼多同門在場,他也不好失禮,見我師父過來,連忙向我師父行禮:「柴師叔。」
我師父很不自然地朝莊師兄點頭,又瞪我一眼說:「你打聽人羅菲的事幹什麼?你現在,好好練功就行了,其他的別瞎想!」
我就是打聽打聽怎麼了啊?我也沒想別的啊,就是好奇而已,真的就是好奇。
可這種事,我只能在心裡想想,絕對不敢說出來。在這種時候,我但凡是辯解一下,我師父就說我是在頂撞他,還說我不懂尊師重道什麼的,再然後就是罰抄道德經。五遍十遍算少的,二十遍我都抄過。
之後我師父又問莊師兄:「有學啊,你今天帶存折了嗎?」
莊師兄很乾脆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想要交給我師父。
我師父擺了擺手,沒收,只是對莊師兄說:「這一趟我來得急,也沒帶存折。那什麼,你等會到了市裡,幫我取兩萬塊錢,等我回山東再匯給你。」
莊師兄爽快地點頭,一點也不懷疑我師父會借錢不還。
要知道,就算放在今天,兩萬塊錢也不算一個小數目,更何況是在那個年代。在寄魂莊,門人之間的相互信任,放在社會上可是很罕見的,不過這一份信任對於如今的我來說,是一種福氣,同時也是一種負擔。
和在場的師兄們打過招呼之後,我和師父就回到了旅店,莊師兄開車把我們放在目的地之後,就去銀行取錢了。
回到旅店以後,師父從行李裡拿出了一個很舊的錢包,我還是第一次見我師父的錢包,那錢包厚厚的,可裡面的錢幣都是五塊十塊的小錢,加起來也沒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