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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節

她畢竟救過我兩次,我想,她應該不會騙我,於是就拿著手裡的東西退了出去。藉著月光,我才看清手裡的東西是一個八卦鏡,樣子和我師父家裡的那一個幾乎沒有區別,唯一的不同僅僅是顏色,我師父家裡的八卦鏡是用漢白玉做的,通體潔白,而我手裡這一個,卻是黑色的。
我站在門外,心裡既擔心著我爸和我媽,又怕我一旦進去,會變成小姑娘的累贅,就這麼侷促著,只希望她能打敗那條蟒蛇。
可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小姑娘手裡的燈籠變得越來越暗淡,看起來都快要熄滅了。
她自己恐怕也發覺形勢不妙,乾脆將燈籠朝蟒蛇頭上砸了過去,就在蟒蛇後退著躲閃的時候,她已經衝了出來,拉著我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嘟嘟囔囔地說:「狐火都快用盡了,這條蛇靈怎麼這麼厲害。」
她拉著我跑出我們家院子的時候,我還想問她我爸媽不會有事吧。
可我就是剛有這種想法,還沒來得及說話,她突然瞪了我一眼:「別說話,一嘴的陽氣噴死個人!你拿好八卦鏡,你爸媽就沒事,不過你就慘了。哎呀,你現在怎麼這麼重了,我拉不動你,你自己也跑幾步。」
這時我回頭看了眼,就見那條蟒蛇也跟了出來,它曲線形地在地上爬,看起來不算快,可我和小姑娘就是沒辦法拉大和它之間的距離。
想想我那幾年也真是夠了,每次都只有逃命的份,先是被飛僵追,後來又被屍嬰追,現在又被一條蟒蛇追趕。
不過這一次,蟒蛇的目標應該不是我,而是我手裡的八卦鏡吧?
心裡這麼想著,我就打算把八卦鏡扔了。
小姑娘白我一眼,說:「你想的美,它的目標怎麼就不是你了,我告訴你吧,它的目標,就是最後一次接近這個八卦鏡的人,你扔了也沒用。留著吧,等會說不定還能用得上。你自己也跑幾步行不行,重死了,真煩人!」
我這時還穿著拖鞋,也是沒辦法了,我只能把拖鞋踢掉,跟著小姑娘一起跑。
其實我心裡有些納悶,這個小姑娘到底是誰啊,為什麼三番兩次地救我,我師父說,我這一生中有兩道生門,劉尚昂是一道,難道另外一道,就是她?而且我記得,你管我師父叫「柴爺」,似乎也認識我師父。
「什麼時候了,你腦子裡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姑娘又瞪我一眼:「什麼小姑娘小姑娘的,我沒名字啊?」
我就在想,可你也沒說過你叫什麼啊。
小姑娘回頭望了眼追我們的蟒蛇,歎了口氣對我說:「我叫仙兒,行了,你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知道你原來叫左康,現在叫左有道。別瞎想了,趕緊跑吧,一旦被蛇靈追上,麻煩可就大了。」
第三十六章 鎮蛇塔
原來她叫仙兒啊,是仙兒,仙的兒化音,而不是仙、兒。這名字,聽起來好怪異啊,她明明是鬼。
我心裡想什麼她都知道,這次她還是拿那種很不爽的眼神看著我,說:「什麼鬼啊鬼的,想當年,我也是有機會成仙的,要不是你師父橫插了一腳,說不定我現在真就成仙了。唉,你師父這人吧,什麼都好,就是愛管閒事,你說我自己在山裡修煉,沒幹過壞事沒吃過人,可他非要跑到我的地盤上抓什麼旱魃,我當初又不知道他是去幹什麼的,還以為他是來抓我的呢,然後我就和他鬥起來了……唉——」
說著說著,仙兒就歎了口氣,不再說下去了。
我就想了,怎麼沒下文呢,鬥起來了,結果呢,誰贏了?
仙兒看我的眼神越來越不耐煩了,可嘴上還是說:「結果?你看看我現在的樣子,你說結果是啥?我當時也是瞎了眼了,早知道他就是柴宗遠,我就該一早跑得遠遠的。」
這麼說來,仙兒跟我師父,應該是有仇才對啊,那她為什麼要幫我?還有啊,她跑到我家幹什麼來了?
仙兒很無奈地說:「我是聽說柴爺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弟,就專程跑來看你一眼,沒想到剛一到你們家,就發現你們家裡藏著這麼一條蛇靈,我也是夠倒霉的了。至於我和你師父之間的恩怨,早就解開……嘿,我說你這人,這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想七想八的呢,我可告訴你啊,那條蛇靈我對付不了,剛才用上了狐火也只能暫時擋它一下,現在狐火都用光了,萬一被它抓住,咱們倆就是個死,就是個死!你給我跑快點!」
怎麼剛才還好好的,說著說著話她就發起飆來了。不過聽她這麼一說,我心裡也開始害怕了,剛才眼看著她能鎮住那條蛇,我還以為她比那條蛇厲害呢,沒想到她也是半瓶子醋,到現在已經黔驢技窮了。
仙兒嘟囔了句:「你才是驢呢。」之後也沒再多說話,就是拉著我跑。
我也沒想到,屍嬰的事情剛過了沒半年,我又要像這樣沒了命地跑路。不過好在這次沒有大霧,方向還能分得清。
在離我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光禿禿的小山,在97年的時候,山上還有古塔。仙兒就帶著我圍著山跑,還不時抬頭看一眼山上的塔。
山雖然小,可幾圈跑下來,我也有些承受不了,粗氣喘個不停。可仙兒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硬著頭皮,繼續跟著她瘋跑。
當時,我的心裡雖然還是有些怕,但完全沒有像上次那樣的恐懼,我心裡覺得,仙兒之所以不停看塔,一定是想到了對付蛇靈的辦法。
我心裡也很清楚,如果不是有我這個拖油瓶在,以仙兒的速度,是很容易擺脫蛇靈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快炸了,肺裡也火辣辣得疼,可仙兒還在跑,我回頭看了眼蛇靈,它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比最初的時候拉近了很多。
「上山!」
這時候仙兒突然喊了一聲,帶著我拐了個彎,逕直朝著山上面跑。
平日裡,我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都能看到這座山,可從來沒來過。以至於在上山之前,我還以為山上的路就是普通的山路而已,爬起來也費不了多少力氣。可當我來到山腳下的時候,我才發現從山腳到塔之間,是一段很長很長的石階。
而且這些石階明顯年久失修,我看到石頭縫裡還長著雜草和青苔,有些石板則直接整個破裂,露出大片泥土。
我知道,這座塔從建成的那天開始,就是為了鎮住夭嬰子河裡的那股怨氣,所以即便很少有人來,也一直存留至今。我也知道,在這個位置建立的這樣一座塔,說不定也能鎮得住蛇靈。
如今唯一的希望,似乎只有山頂上的這座古塔了。可我真的已經沒力氣了,如果是普通的山路,我咬咬牙興許還能走完,可這樣的一大段支離破碎的石階,我就是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上不去啊,我現在就連喘氣都覺得特別累。
就在邁上第一個台階的時候,我剛一抬腳,就感覺大腿和小腿肚子同時傳來一陣酸麻,這一腳沒能邁上台階,反而被台階絆了一腳,身子一下失去了重心。
就在我的鼻子尖眼看就要撞在石階上的時候,仙兒猛地伸手抓住我的肩膀,將我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又將我扛在肩膀上,就這麼扛著我朝山頂跑。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在仙兒身上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她只是一個沒有實體的「魂」,可每次她拉著我的手腕,我都有一種非常真切的觸感,此刻她小小的身軀扛著我的時候,我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從她肩膀上傳來的柔軟和涼意。
對,是涼意,不是寒意,我記得第一次她抓我手腕的時候,她體內的陰氣從我胳膊上的皮膚滲進我的五臟六腑,讓我整個人都能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意。可如今,我身上的陽氣變得越來越精純,竟然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擋這種陰氣的侵蝕。
可這樣的精純陽氣,也讓仙兒壓力巨大,她扛著我的時候,我就看到她的身形變得有些飄忽不定,似乎是她身上的陰氣正被我的陽氣快速消耗著。
來到古塔門前的時候,仙兒的身體幾乎變成半透明的了,她把我放下來,一臉緊張地朝著身後望。
我也隨著她的視線朝後面看過去,就看見那條蛇靈也停了下來,它盤在石階上,很陰沉地朝我們這邊看,嘴裡不停地吐著信子。
仙兒長長舒了口氣:「呼,果然沒錯,這條蛇靈應該就是夭嬰子河的河神,這座塔對它來說,還是有震懾力的。」
聽她這麼一說,我心裡也是一驚。河神?那豈不是說,這條蛇原來是個神仙?
仙兒白了我一眼:「什麼神仙不神仙的,就是一條快要蛟化的大蛇而已。唉,其實它也挺慘的,眼看著就要化蛟了,也不知道是誰把它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連心智都沒了。行了,你別磨蹭了,它不會停留太久的,快上塔頂!」
正說著話,仙兒就衝進了塔裡,她跑得特別快,一眨眼就沒影了。
仙兒這麼一走,我站在塔門外,獨自面對著這麼一條蛇靈,看著它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我心裡就不停地打哆嗦,當下一點也不敢再停留,也步著仙兒的後塵進了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