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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節


雜沓鬧聲中,兩村人擁擠著來到了天神廟前。
此時,一縷初升朝陽把洞內映照得紅霞滿壁,破衣爛衫的鯢娃端坐其中,神光四溢的眼睛正望著洞口張大嘴巴的人們。一下子,雜沓吵鬧聲消失了。
辰時三刻,神廟洞口前,兩村村民準時焚香祭天。
而後,在一片煙香禱告聲中,大雨傾盆而下。
從這一天開始,望陰、上軍兩村迎來了三十年的風調雨順,也迎來了千年神侍中絕無僅有的神之傳聲者:
鯢伯。
如有誰作奸犯科,一經族人聚會確定,鯢伯就會在神廟前對此人發出天譴預言─某時某地某人,或遭雷或吐血暴斃─無不應驗。
朝歌原本是不信那些神鬼之說的。從他看到天坑中那個刻滿古怪排法的天干地支開始,他幾乎就已經認定這位傳說中的天神,說不定只是古代某位隱居此地的大術士。
鯢伯的這種種傳說,似乎更驗證了他的想法。畢竟,很多被村人看作是天譴的法力,大術士也是完全可以辦得到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鯢伯被村人看作傻掉的那十年中,顯然是在逐一參悟著什麼,並在此過程中漸漸具備了不可思議的術力。
至於後來被毀掉的那些石刻,想必不單是有關這位大術士的一些記載,很可能還記錄了他留下的某種千年密術。
但兩村的集體托夢一事,卻讓朝歌有點想不明白。就朝歌所知,在各家術類之中,這樣的大範圍托夢幾乎是不可能達到的境界,如果那真是密術所致,這樣的神通可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了。
鯢伯的故事還沒有講完,朝歌繼續聽了下去。
三十年後,也就是鯢伯五十二歲的那一年,一切開始發生了變化。
鯢伯忽然變得性情沉鬱,開始又像三十年前那樣,整天對著壁上石刻呆坐,對於村中事務也漸漸疏於管理,最後鯢伯連村人的面都不見了。
直到有一天,放牛娃看到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頭,癲笑著從天坑崖頂跳了下去,人們在坑底找到屍體的時候才發現,這個瘋老頭居然就是久閉不出的鯢伯。
有人就說,這是鯢伯忽然徹底悟透了,扔下軀殼歸天去了;也有人說,鯢伯成也石刻敗也石刻,如果能看懂石刻,才知道鯢伯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當村人趕到洞中的時候,他們赫然發現,那些被視為天書的石刻,已經被鯢伯盡數毀去。從此,鯢伯的秘密和他的石刻天書,永遠地封存在他的那個時代。
跟老神侍聊完,太陽已經偏西,洞中漸漸暗了下來。於是,朝歌幫老神侍背著石刻器具下山回村。
山霧漸起,偶於青山溪水間遇有樵夫背柴下山,此情此景真如古畫之中。朝歌心中,因鯢伯而起的幾分疑郁之情,不覺為之一清。
回到村子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等在村頭好像張望了好久的鐵蛋,一把拽住朝歌的袖子:「你跑到哪裡去了?我還以為你迷路回不來了呢……」
童真的關切之情頗讓朝歌心中一熱。他與老神侍告別,隨著蹦蹦跳跳的鐵蛋奔家而來。就在要進院子的時候,朝歌瞥見一臉凝重的村長拉著神侍說些什麼。
吃過飯,鐵蛋爸被叫走了,說是到族長那裡議事,接著就聽到隔壁家的男人也被叫走了。
聽鐵蛋說,一般村裡只有發生極大的事情,才會召集全村男丁議事,看這情形,似乎是真有事情發生了。
鐵蛋媽在一旁邊拾掇家務,邊嘟囔著這日子過的不安生。
鐵蛋雙眼放光滿臉興奮,在朝歌耳朵邊小聲說:「想知道他們議啥事不?」
族中議事的地方就在族長家的院子裡。
朝歌、鐵蛋躲在院子外面的柴禾垛後面,支著耳朵往裡聽。
族長說話了:「今天晌午上軍村來了個捎信兒的……」
捎信兒的?捎什麼信兒?難不成又要來搶婚?眾人七嘴八舌的猜測著。
族長敲了敲長煙袋桿子,院子裡頓時靜了下來,族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大伙都看到了……」
族長還沒說完,村人壯丁們又忍不住發出火來。
「大家都靜靜的,聽族長說完。」這回說話的是老神侍。
等眾人都靜了好一會,族長才皺著眉頭吧嗒了一口煙:「這事我一直就沒琢磨過味兒來,昨晚上到底是真的天神顯聖,還是上軍村人演的苦肉計……」
族長眉皺得更深了:「這事難辦了……上軍村人傳過來的口信兒說,他們也認為這是天神顯聖,所以約我們明天辰時三刻一起到神廟前祭天,求天神再次顯聖,把昨晚受傷的上軍村人治好。
「如果真是天神顯聖,就從此保證兩村和睦相處,再也不會發生搶婚事情。可如果不是,就證明上軍村人 是遭了咱們的暗算,他們就會……」
院子裡的人都沒再亂嘴,等著族長說出最後一句話。
族長:「屠村。」
死靜了一會,有幾個年輕氣勝血氣方剛的後生,憋不住大罵道:「奶奶的,跟他們拼了!大不了一起死!」
大部分人還是無奈的搖搖頭。的確,與人數眾多、世代尚武的上軍村相比,老弱病殘的望陰村又拿什麼去跟他們拼呢?
很快,僅存的幾個力壯後生也住口息了火。從同樣神情凝重的神侍臉上,大伙都看得出,這事的確難辦了。
天神顯聖一事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一旦明天神廟前無法求得天神顯聖,昨晚的事反而成了上軍村人吞併望陰村的借口。
這事可難壞了望陰村的父老鄉親,在他們看來,這可真是天將滅村了。但在朝歌看來,這事簡單的就像大拇指捏捏小拇指。
「想不想教訓上軍村的人?」朝歌小聲跟鐵蛋說。
鐵蛋:「我恨不得咬他們幾口!」
朝歌:「好!明天就我們兩個人去見上軍村人,你怕不怕?」
鐵蛋:「不怕……就我們兩個?」
朝歌笑了笑:「對,就我們兩個。」
說著,他從柴禾堆裡抽出一根干稻草,放在鐵蛋右手中:「照我說的做,你用左手一指稻草,說「火」!」
鐵蛋有點迷糊,但還是照朝歌的話去做了,用手怯怯的對著稻草一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