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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節


「睡吧。」爺爺不再與我交流。
我把傷的腳敷完黑槳的粉末,然而這一晚卻失眠了,總覺得近期會有大事發生。
爺爺過了一天就能動了,令我奇怪的是,接下來的三天,他每天早上天沒亮就會出門,晚上卻披星戴月的回家。而我每天乖乖在家,敷用黑槳粉,說來也怪,腳上的腫消了一大半,這離七天還剩一天呢。
毀掉老蔫媳婦墳的兇手沒有抓到,據我偷聽兩個看門狗交流說,那赤余老道跟老蔫家人當天夜裡就去了一趟後山,看完墳的樣子,他立馬把三萬死人財悉數退還了。不光這樣,赤余老道對著木棍上曬萎縮了的胎盤跪下,連磕仨大響頭,一下比一下狠,連腦門都破了,然後就像逃難一樣的溜掉了。
我晚上特意沒睡覺,打算等爺爺回來告訴他這好消息。
但我等到了夜裡兩點,爺爺還是沒回家,他這些天究竟去幹什麼了?要說借錢,他的交集僅限於河這邊的七個村子,早碰完一圈壁了,但我又想不到除了借錢還有何事能支配他拖著殘身連續奔波三天之久。
我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歪在椅子上就迷糊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睜開眼睛,爺爺竟然在家!
我高興的下床,卻注意到桌子上放了罈女兒紅,還有豬頭肉、燒雞以及新鮮的水果,擺了滿滿的一大堆,今天不是過年吧?我不解的看著爺爺一口接一口的唆著酒水。
「醒了?」
爺爺紅光滿面的說:「親事談成了,下個月初二,就過門。」
「親事?」我張大嘴巴,驚疑不定的說道:「過過門?誰家的姑娘嫁過來啊,怎麼不經過我同意呢,萬一她長得磕磣咋辦?我晚上辦事都慎得慌!」
「休得胡說,姑娘挺漂亮的,身段不比電視劇上的女娃差,那兩個球就跟老王莊的大饅頭一樣。女方是河那邊城裡的一個大戶人家,這可是我用掉了祖宗的恩情求來的姻緣。」爺爺得意的笑了下,他在懷中拿出五萬,「但是,過門的不是她,而是你。這是禮錢,三萬五賠老蔫家,剩下的我留著養老。」
「連禮錢也拿了!你個老探花,竟然真要我去做倒插門」我氣的胸口亂抖,說:「這不等於把我推入了火坑嗎?況且,你捨得重孫子跟別人家姓?」
「捨得。」
爺爺揚起脖子一口悶掉半碗酒,意味深長的說:「孫小空,你別忘了自己終究是撿來的種,即便跟我姓,血脈又不是老孫家的,這可是感情再深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啊。」
他的話未免太傷人心了,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因為破天荒的說了我大名。
我感到有一把生疏之劍插在了我們爺孫中間,脾氣一上來,就說了句令自己遺憾終生的話,「我就值五萬再加上一斤豬腦袋肉和兩隻死雞、一罈子破尿、一籃爛果子?上門女婿是吧?這門親事我答應你了,但我成親之後無論你是老是死,絕對不會再回來看你一眼!」
爺爺怔了片刻,他又滿不在乎的擦去嘴角的酒滴,回味著說:「今天喝的真痛快。」
「以前全是假的,全是假的!」我心痛的抓起那五萬,把封條撕開就一胳膊甩向上方,嘩啦啦,滿屋子落著錢雨。
我跛著腳摔門離開,不知不覺來到了**河邊,越想越躁得慌,不停地拿石子擊打河水。
這一坐就是一下午,天色漸晚,我也沒有回家,望著遠處河那邊城市亮起來的燈紅酒綠,我迷茫不已,與爺爺決裂了,人生還剩下什麼了?沒有絲毫留戀!
現在挺流行自殺的來著?
我探頭看著下方的河中**,搖了搖頭,要死也不是這個時候,畢竟爺爺把自己養大,我沒過門就死了,他又要把錢還給對方,這樣一來他的餘生豈不是貧困潦倒?就當報答爺爺的養育之恩吧,等過門再死。
但是,我正準備移開目光時,水中自己那臉龐突兀的一陣波動,竟然變成了一副絕美的女人臉蛋,精緻的五官,熟悉又陌生的鳳眸。
她她我身體猶如電流肆虐,她是渡河出事那晚,我恍惚之間在迷霧中看見那個女人,想不到如今竟能再次見到她。
我情不自禁的盯著她看。
下一刻,她朱唇微動,熟悉的曲子又唱了起來,我雖然沒有聽戲的細胞,但還是有幾句清晰的鑽入了自己腦海,「誰把梅花作涼花再涼可有我心涼?若是有情羨無情烏冬黑月啼我魂」
淒美、動聽。
梅花啼魂?
我心中一疼,無法自控的往下伸手想去撫摸女人的臉安慰她時,後方不遠處卻突然響起了一陣「咯、咯、咯」的森然怪笑,曲子的旋律也戛然而止。
接著,女人風眸流婉,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她的臉就扭曲起來。待水重歸平靜了,水中的臉變回了我的樣子。可裡邊的自己卻呼呼的往下流著淚水,鼻涕快淌到下巴了,我抬手一摸,還真是哭了,自己好歹也是個人死鳥朝天的大老爺們,淚花子啥時候變得如此不值錢了?
我揉揉眼睛,水中的還是自己沒錯,這該不會又是幻覺?!
真險啊,之前倘若真的去摸她,我肯定掉水裡淹死上不來了。
忽然,「咯咯」的怪笑又傳入了我耳朵,我豎起耳朵一聽,它的源頭好像是東邊那片雜草之外,我擰緊眉毛,說不清對此是懷有怨恨的心情還是感激,怨恨是因為「攆走」了唱曲子給我聽的美人胚子,感激卻是因為無意救了我一命。
不過這笑的太難聽了,我準備過去看看誰躲在那兒裝神弄鬼。
我低下身子往東走著,對方仍然斷斷續續的怪笑著,渾然不覺有人接近,而這笑聲出現間隔時,卻又響起了類似於吧唧嘴吃東西的聲音。
一邊吃一邊笑?
我躡手躡腳的伏到草叢前,把雜草堆撥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第五章 :怪嬰兒
我瞳孔一凝,嚇的當場就癱了,草堆前邊有塊空地,地上有一隻約麼半條手臂高的身影,但這小東西有小半個身子是殘缺的,還會動,嘴巴一開就是「咯咯」的怪笑。
它像是一隻身子殘缺的嬰兒,乳白色的皮膚映著月光,看一眼就覺得慎得慌。不僅如此,這嬰兒的嘴和下巴以及雙手是紅色的,隨著嘴巴吧唧,時不時的有血色哈喇子往外流。
嬰兒把嘴裡的「食物」咽掉,它蹲下身,彷彿拿小手在撈著什麼。
我腦袋稍微抬高一寸,看向它下邊的地上,我的天,這有一具男人屍體,不!準確的說還沒有死,因為他的四肢抽動著,嘴裡傳出微弱的救命聲音,目光渙散,怕是離死不遠了。
而這嬰兒把嬌小的雙手探下,抓出一塊血糊糊的事物往嘴裡放,又吧唧了起來,嚼了幾下,又開始了「咯咯」的怪笑。
它它在生吃活人?
我頭皮發麻的盯著嬰兒,已然嚇傻了,這一幕完全顛覆了我過去十九年所經歷的!這嬰兒難道是鬼?
可我聽說鬼是沒有影子的,它一旁的地上卻有投影。
這時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嬰兒殘缺的那小半身子上,裂開的皮肉邊緣長出細小的肉芽,化為皮肉,它竟隨著吃的「食物」越多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 我忽然覺得地上那被開了肚子的男人有些眼熟,想了片刻,這不是訛我家錢的老蔫嗎?他為什麼會在這,還被如此恐怖的嬰兒生吃?
我顧不得許多,決定立刻逃命。嬰兒能吃老蔫,就代表著它也有可能把我這近在眼前的活人加入菜譜。我對於將死的老蔫並沒有同情,他把我家坑成那樣,我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況且我又有只腳受傷,連逃走都十分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