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

我把手撤回來，若無其事地說：「沒有，沒有啊。」
他聽完噗嗤一笑，一副看穿我的樣子，指了指我，接著閉上了眼睛。
這傢伙真的是喜怒無常，我心想。
突然，他睜開眼睛，認真地對我說：
「小子，婆婆把你交給我，讓我臨時保護你，我肯定不會讓你有危險。」
我眨了眨眼睛，笑笑，後退了一步，心說這傢伙的態度怎麼轉變這麼快！之前還一副要吃了我的樣子……
見他態度好些了，我膽子也大了點，問他為什麼會住在這裡。
他坐起身來，看看外面的陰沉的天，長歎一口氣。
「我啊，是萬鬼之首，統領這片區域。」說著，他閉上眼睛，一副身兼重任，無上榮耀的感覺。
萬鬼之首，這可是個不小的頭銜，真的管理著上萬鬼魂嗎？
「那個……你怎麼……不要殺我了？」我又問。
他卻皺起眉頭：「我為什麼要殺你？」
「對啊，為什麼？」我撓撓頭，不明白。
「我什麼時候要殺你了？」他不解地問。
我心說，這傢伙睡一覺竟然全都忘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就繼續跟他說話，然後問了好多。
對我的問題，他都盡量回答。有時候也不想答，每到那時候，他就會念叨一句：「哎，誰讓你是婆婆特別交代過的人呢！」
事實上，在我們談話的這一個多小時裡，他中間睡著過一次。
我驚奇地發現，他第一次回答我的，跟第二次完全不同。
關於「萬鬼祠」這個小廟，還有紅皮怪，我竟然知道了兩個不同的版本。
第一個版本。
他對我說，自己的名字叫萬鬼，統領萬鬼，相當厲害。
這裡原來是一片古戰場，死了特別多人，後來那些人的屍骨就地掩埋，成了至陰之地，一般人是不會來的。
乞丐婆婆之所以來這裡避難，就是因為到了這裡，任憑是本事再大的人，也沒辦法找到婆婆。
萬鬼還沒成為統治者的時候，他流落街頭，婆婆曾經給過他一碗飯吃。
從那之後，萬鬼欠下婆婆一個人情。
如今，乞丐婆婆有難，他沒有不幫的道理。
作為萬鬼的紅皮怪，是個冷酷無情的鬼官吏形象，他欺負手下小鬼，常年接受附近人的上供。
人們壓制不住萬鬼的力量，也改變不了古戰場的煞氣，於是建了小廟，把他供奉起來，但這樣就導致他越來越強了。
他說這些的時候，笑得很賊。
第二個版本。
他說自己是守門人，看管著死亡之門，也是輪迴之門。
我們所處的位置，是在一個山坳裡，整個山坳綿延幾百里，有著強大的陣法，一般人進不來，也出不去。
我問他，關於輪迴之門的事情，他卻笑著說，這是不可以洩露的天機，不然，自己可就慘嘍。
他還說，外面那些遊蕩的小鬼，基本都是惡鬼或者厲鬼。
他們永遠也進不了輪迴之門，也下不了地獄。
對他們來說，活在猶如煉獄般的人間，飽受饑寒，就是最大的懲罰。
我問他，那地獄呢？
他哈哈一笑說，哪有什麼地獄，地獄在人心裡。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卻說，我現在自然不懂，等以後就慢慢知道了。
對於這個世界，我瞭解了十分之一還不到。
關於乞丐婆婆。
他說，乞丐婆婆是自己的老友，所以當然要幫她，也就自然要幫我。
這個紅皮怪，像個老者，老態龍鍾，態度平和，讓我想起西山老翁的樣子。
他兢兢業業當著守門人，毫不懈怠。
跟我說完這些之後，他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走到門口，看著外面，雨淅淅瀝瀝的，已經小了很多。
天快要放晴了，雅姐應該也快來接我了。
正想著，一回頭，發現紅皮怪已經不見了。
抬頭看向雕像，越發覺得這個傢伙古怪，白色的頭髮像個老翁，矮小的身材像個孩子，紅色的皮膚像個暴怒的官吏。
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那是橡膠雨鞋踩在水裡，發出的咕嘰咕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