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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節

他說完閉上眼睛,好像在禱告。
我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直到師叔說了句:「你也跪下吧。」
我們兩個就那麼跪在墳前的泥水中,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閃電好像要把大地劈成兩半,我不禁心裡發顫。
恰恰是這惡劣的天氣,讓跪在師爺墳前的我,頭一次感覺到了身為二皮匠的使命感。
之後師叔從墳前起來,我也跟著站起來,雨小了不少。
「針頭啊,你對二皮匠有什麼瞭解?」
我想了想,就對他說,二皮匠是做什麼的,以及縫屍的禁忌和方法。
師叔搖頭:「我是說,你對咱們這個門派,有什麼概念。」
我就把老鬼跟我說的,關於新派和老派的事情告訴師叔。
他輕輕點頭:「你說得不錯。接下來我就詳細跟你說一下,你要仔細聽好。」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認真點頭。
師叔說,民國後,二皮匠大致可分為四個派別,老派、新派、紅派、白派。
勢力最大的是新派,他們大多在殯儀館工作,目的就是賺死人錢。
老派固執保守,勢力最弱,幾乎要斷絕了,但老派最強大的就是,手藝精湛,可將死人縫合得栩栩如生,魂魄到了陰間,也完完好好。
至於紅派和白派,他們大多在二皮匠這一行業下,適應時代變化,衍生出了新的手藝和事業。
紅派常年與劊子手合作,其中一部分幫助犯罪殺人者掩蓋證據,一部分幫行刑者做後續的縫屍、安魂等工作。這兩類紅派成員,形成一正一邪的鮮明對比。
白派是與仵作進行合作的,也是分成了一些小分支,有的輔助法醫幫助警方驗屍破案,有的和偵探合作。
總的來說,紅牌和白派都是為了生存,自然而然衍生裂變出來的,他們並不關心二皮匠的傳承。
「竟然有這麼多小分支……」我不禁感歎。
師叔歎口氣說:「沒辦法啊,人要生存,就要適應這個社會,但無論如何不能數典忘祖。如今陰陽兩界出現混亂,唯有重新整合四小陰門這一條路。」
我聽了一愣:「師叔竟然有這麼大的抱負。」
他連忙搖搖手,苦笑道:「哪裡哪裡,現在我就想管好自家的事,剛才是我太過激動,才和你多說了兩句。」
師叔的謙虛和正直,使我對他又增加了幾分信任與好感。
我意識到,在剛才的介紹中,好像一直沒有提到扎紙人這門,就問師叔,這是怎麼回事。
師叔歎口氣,搖了搖頭:「我今天叫你來,正是要跟你說這件事。」
我洗耳恭聽。師叔說,扎紙人和二皮匠的老派向來交好,秉承理念也完全一致,但扎紙人早就沒落了,最後的傳人也死了。
有記載的扎紙人傳人死於文革時期,因為那人家裡種了大柳樹,人稱柳婆婆。
如今柳婆婆的魂魄被惡鬼陷害,即將魂飛魄散,師叔希望我能去幫助柳婆婆。
「師叔,你說的這柳婆婆,該不會就是我們村外面,那個陰宅裡的鬼婆婆吧?我知道她是文革時期上吊死的。」
「不錯!就是她,她是咱們二皮匠的朋友,朋友有難,當然要出手相救,可惜我不能露面,只能暗中協助,希望你替我去做這件事。」
師叔滿懷期望看著我,我根本沒有猶豫,當即就答應了。
「我本來也想幫鬼婆婆的!沒想到這麼巧,她竟然是扎紙人的傳人!」我心裡也挺激動。
師叔叮囑我說,不要告訴柳婆婆,是師叔在背後幫助她。
我問他為什麼,師叔說,現在有惡人暗中盯著我們,怕師叔和柳婆婆走得近了,反而連累了她。
「我聽說,有了那白蛇,就能救柳婆婆,可那白蛇在一個老鬼手裡,老鬼讓我給他偷拍照片,才肯給我白蛇。」我對師叔說。
師叔聽完就笑起來:「我知道,我知道,陳二蛋嘛,活著的時候不正經,死了更不正經!你把這個拿去給他吧!」
師叔說著,從衣服兜裡,拿出了一個塑料袋子。
塑料袋裡是一疊照片,我只到第一張,就知道那些正是老鬼要的照片。
「師叔,這些照片……你提前準備好了?」
「是我找人弄到的,我瞭解他的秉性,知道白蛇在他手裡,他肯定不會白白交出來的。你把這些給他,他自然會把白蛇還給你,然後你第一時間趕去見柳婆婆。」
我連連點頭,裝好了照片。
看天色晚了,我就問師叔,有沒有地方住,不如跟我回家去。
他卻拒絕了,說自己有地方可去。
我又問師叔,以後我該怎麼聯繫他。
師叔讓我別急,等這件事做完,他自然會來見我。
「師叔,那個……我二叔的死……」
師叔點點頭,臉色越發凝重:「我知道,我都知道,那個惡道士把你二叔害慘了,但是他很難鬥,這件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這時,雨完全停了,師叔皺起眉頭:「針頭,你快去,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心裡有很多疑問,也只好等下次再問。
辭別師叔,踏著泥濘的田地,我朝著老鬼的墳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