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節

我一時沒忍住險些吐了出來，微微抬起腦袋就看到黃強正趴在那個東西上面，一邊快速晃動著一邊在口中輕聲呢喃：「我願意……我願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是死了我也願意……」
這句話聽的我心頭一緊，知道事情有些不太對勁，連忙推了推身邊的大黑牛。大黑牛睡的正香，不是被我推醒的，而是被空氣中那種腐臭味給熏醒的。忽的坐了起來，他下意識開口問道：「的你家馬桶是不是炸了，這他媽一股子什麼味，怎麼跟那個……」話說一半他也停了下來，因為對於大黑牛這樣一個職業土夫子來說，屍體的腐臭味簡直再熟悉不過，他的鼻子比誰都要！
事已至此我也不再裝睡，從地上跳起來直接拍亮了房燈。四周瞬間變的明亮起來，就看到一具已經開始腐爛的女性屍體躺在黃強的小，而黃強此刻正屍體身上滿臉色相。奇怪的是，整個過程黃強一直閉著眼睛，就好像是在夢遊一樣，面對打開的燈光和我們的話語完全沒有反應。
的姑娘生前應該十分漂亮，不過現在因為屍體腐爛已經幾乎變的面目全非。大黑牛見狀忍不住捂著鼻子出聲說道：「我操了，小哥，沒想到這孫子的口味比你還重啊……死人都特麼不放過……」
看黃強的狀態我知道這件事情肯定另有問題，於是瞪大了眼睛暗中發力，隨著面前的場景逐漸化為一片血紅，就看到原本只是環繞在黃強臉上的那團黑氣現在竟然充斥在他的四周。而的女屍嘴角微微翹起，竟然好像在不停的微笑，應和著黃強口中說出來的話語。
事已至此，我能肯定問題一定就出在這具女屍的身上，至於女屍是怎麼被鎖在床下皮箱裡的，應該只有黃強自己才會知道。
大黑牛捏著鼻子衝上去強行將黃強從扯了下來，黃強卻不管不顧的再重新撲回去，如此往復了幾次大黑牛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掄起胳膊一巴掌扇了過去。黃強重重摔倒在地上嘴角都滲出了血跡，眼睛也重新睜開，當然看到面前場景的時候，竟然直接嚇的尿了褲子，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黃強在一旁發呆，我和大黑牛趕緊把女屍按照原樣又裝回到了皮箱之中，隨後一邊打開窗子通風放味一邊給帥天師打去了電話。
那邊帥天師睡的正香，接通了以後迷迷糊糊說道：「你們倆到底是進山了還是出國了，怎麼連時差都變了，現在中國這邊才凌晨兩點半啊……」
大黑牛罵了一聲娘讓他精神精神，隨後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詢問解決的辦法。帥天師聽罷也正經起來，開口說道：「屍體已經死了十幾天，正常情況下早就應該僵硬腐爛無法擺佈。現在屍體腐而不硬，明顯是死者還有什麼未完成的遺願或者牽掛，你們問問那個黃強，他之前是不是答應過那姑娘什麼事情？」
電話開著擴音，黃強聽後愣了幾秒，低聲應道：「我……我沒答應過什麼啊……她說要跟我在一起，問我願不願……這個……算不算？」
「那就對了。」帥天師歎了口氣：「如果本天師猜的沒錯，那姑娘在遇到你之前應該就已經死了，之所以會纏上你就是因為你答應了要娶她當媳婦。所以她現在想要讓你跟她一起死，然後再一起去投胎。你膽子還真不小，死人的遺願也敢答應，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一起陪葬吧。」
黃強聽的臉色都綠了，望著我們就又要下跪，我抬手將他攔住：「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怎麼就這麼不值錢。」隨後對著手機說道：「帥天師你就別嚇唬他了，有什麼解決辦法趕緊說，否則就他這點小膽，不等被女鬼害死就先被嚇死了！」
聽見這話，帥天師也不再開玩笑：「這事簡單，那女鬼不過是想要找個對象而已。明天一早你們去買個紙人，連帶著女屍一起安葬，為她舉辦一場冥婚。送走了魂靈，這事情自然就過去了。」
既然在相遇之前人就已經死了，那就說明這件事情還有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細節。第二天一大早，我去超市買了最近半個月的法制日報，很快就從上面找到了一則『尋屍啟事』，通過上面的照片黃強一眼就認定這就是那個姑娘。啟事上說這姑娘半月前在遇害，兇手已經抓住了，可是屍體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啟事是姑娘家屬刊登，他們希望知能提供一些線索，找到屍體也好讓姑娘入土為安。
之後大黑牛按照上面的聯繫方式找到了姑娘的家屬，宣稱自己是個開喪葬事務所的，在半個月前偶然發現了這個姑娘，一直沒有找到家屬才把屍體留到了現在。這是個很爛的理由，不過家屬卻是千恩萬謝，並且還決定要通過大黑牛的喪葬事務所來給姑娘處理後事。
這件事情若是通過警察肯定不會這麼簡單，半個月來黃強跟姑娘有過那麼多次『親密接觸』，只要來一波屍檢那他也逃不了干係。但是家屬並沒有選擇通過警方來解決，主要是兇手已經被繩之以法，他們不想再繼續折騰下去了。後來我才得知，原來兇手是幾個醉酒以後去找樂子的混混，遇上這姑娘還以為她也是小姐，於是來個先姦後殺最後拋屍在街角。
至於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黃強的家裡，這件事情沒有人知道確切的原因，更多的可能是黃強被女屍迷惑以後自己帶回去的。
就這樣我們三個搖身一變成了喪葬事務所的員工，一番交流之後成功說服家屬在姑娘葬禮上多加了一條冥婚的安排，順順利利的走完所有流程，黃強心中的一塊石頭也終於落了地……
忙活完了這一切，黃強對我們千恩萬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又掛在了臉上。畢竟我和大黑牛跟他無親無故，卻從頭到尾全程幫他處理了所有的事情。經歷了這件事情，黃強請我們吃了頓飯，說他決定拿著這幾年攢下來的一些小錢換個大城市重新來過，也從小生意做起，把倪達野當成了楷模……
酒桌上，話趕話說起了三個人第一次相遇時候的場景，我突然想起了活人居的事情，於是開口問道：「我記得那天晚上便利店的老闆不是讓你去活人居找大師麼，你都快要沒命了，為什麼不去？」
黃強一聽卻笑出了聲音：「我的好哥哥，你開什麼玩笑。這活人居根本就是個不存在的地方，那老闆這麼說的意思是讓我趕緊滾蛋。打個比方，你問我哪有賣桃子的，我說你去蟠桃園吧，那的桃子吃一口能多活三百年。這活人居跟蟠桃園一個道理，是老人講的故事，都是虛構出來根本不存在的地方。」
第五百四十張持槍交警
不存在的地方……
這是個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回答，我想不明白，爺爺為什麼會告訴我這樣一個不存在的地方，而且在這之前他也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有關活人居的事情。難道爺爺所說的活人居跟黃強知道的活人居並不是同一個概念，活人居可能是個地名，可能是座建築，也可能是個人名，包含的區域實在太過巨大，讓人根本無法去進行尋找……
雖然如此，但是我並沒有放棄，既然爺爺選擇在臨終前說出這三個字，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意義。黃強似乎也能看出來這三個字對我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其實這都是老人口頭相傳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小的時候聽家裡人講過，說活人居是個住神仙的地方，裡面的神仙無所不能無所不知，就像百事通一樣，足不出戶卻知曉天下所有事情。也沒準，北方真有這麼個地方。」
「北方？」大黑牛出聲問道：「為什麼是北方？」
「因為我奶奶說，我爺爺以前在北方當學徒工的時候有同事遇見過，不過是真的遇見過還是相互之間吹牛逼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你參考著聽啊。可惜我奶奶和爺爺都已經沒了，否則我還能再幫你們問問……」
我沉了口氣：「能瞭解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對了，你知道你爺爺年輕的時候在北方什麼地方當學徒工麼？」
黃強望著天花板想了半天，隨後突然一拍桌子：「北方，漠河！對，在黑龍江漠河。而且我奶奶曾經說過，這些故事最早都是從北方聽來的，你若是真的對這個感興趣可以去那邊問問，像這種傳說就跟西遊記一樣，應該家喻戶曉。倘若活人居真的存在，並且那麼神奇，一定會有很多人知道。」
我點點頭，示意大家繼續喝酒。
這頓飯吃的很晚，黃強說幹就幹毫不猶豫，當天晚上就買了去北京的車票，做好了開始北漂的準備。
第二天早晨，我和大黑牛一起把他送到車站，目送著他上車離開。臨走前他還跟我們相互擁抱了一下，看著大黑牛豎起了個大拇指：「黑，有句話我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你這漢語說的是真他媽好！普通話比我還標準，牛逼！」
看著火車逐漸遠去，大黑牛伸了個攔腰：「這孫子終於走了，這幾天都煩死老子了。小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老爺子那邊可催了我好幾次，出來小一個月時間，咱們也該回去了吧。」
我猶豫片刻，微微點頭：「回去吧，先把該辦的事情都辦完。然後……儘管希望渺茫，可我還是打算跑一趟漠河，既然爺爺說出了活人居三個字，我相信這個地方就一定存在！」
大黑牛聽罷打了個響指：「成，到時候老子繼續陪你天南海北一起浪。還有，前陣子我跟你說的話到底往沒往心裡去，沒了柳冰，你真的連沐妹子也不打算要了？」
聽到這兩個名字，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臉色瞬間變的有些陰沉。整理了一下衣服淡淡的說道：「咱們走吧，現在找車，天黑之前應該能回到苗村。」隨後轉身大步流星的往車站外面走去。
帶著情緒我走的快了一些，轉身剛剛邁出去兩步就迎面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人穿著一套黑色風衣，體格異常魁梧，足足高出了我半個腦袋，我站直了身體只能看見他的脖子。狠狠的撞擊之後，那人毫髮未損，我卻反向彈了出去連連後退，險些直接就摔倒在地上。
穩住身形，我下意識開口道歉，剛說了一個『對』字，目光上移心中卻是驟然一緊。因為被我撞到此刻正站在面前的黑衣人不是別人，竟然是幾天前才剛剛見過面讓我氣憤到絕望的鬼叔！
我跟他的距離近在咫尺，兩人之間不到三米，如此近的距離我竟然看不到他的面孔。寬大的帽沿下方一片漆黑，彷彿是宇宙黑洞一樣能將一切都吞噬在其中！
這次鬼叔是一個人出現的，沒有其他黑衣人，也沒有老尉。他就那麼毫無徵兆的出現，直挺挺的站在對面。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孔，不過我能感覺的到，此刻他也正在盯著我看。
氣氛凝固到了極點，大黑牛也追了上來，見到鬼叔更是忍不住『臥槽』了一聲：「這他媽大白天你個老妖怪怎麼就出來瞎晃悠了，我警告你別亂來，真把牛爺爺惹毛了，老子遇佛殺佛遇神殺神，天王老子下凡都攔不住！……」話說的很有氣勢，不過說話的同時他卻拉著我一直在慢慢後退。
我們心裡都知道，這個鬼叔不是一般的厲害，他真的就是個老妖怪，週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讓人無法阻擋，好像整個世界在他的而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
兩人往後退了不到半米，就聽見那黑洞洞的帽沿下方傳來一個難聽沙啞的聲音：「是時候了，跟我走！」
「跟你走？老妖怪你真為自己天下無敵了呢，聽沒聽說過陰陽家法陣？看來今天老子不讓你開開眼是！小哥，你靠邊站著看戲。」說著話大黑牛抬手把我推到一旁，接著自己站在原地手舞足蹈的就比劃了起來。我看的一臉懵逼，心說這陰陽家法陣不應該我家老祖宗的麼，他一個土夫子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大黑牛擺弄的有板有眼，把之前買來用作驅邪的黑驢蹄子從衣兜裡抽了出來，口中嘰裡咕嚕的念叨了半天，最後將黑驢蹄子啪的立在了旁邊的垃圾桶上，高聲吼道：「小哥，還看個，跑啊！」說罷他猛然抬起垃圾桶對準鬼叔狠狠扔了過去，轉過身子向著車站出口撒腿就跑。
我站在旁邊看的正如神，完全沒想到他這有板有眼的一套竟然全都是瞎比劃出來的，反應過來以後也緊緊的跟在他身後衝了出去……
衝出火車站門口的瞬間我轉頭看了一眼，只見鬼叔也衝著我們的方向快步追了上來，雖然他是走著追趕，步伐卻比我們跑著還快，眨眼間已經跟了上來。大黑牛拼了命的在街道上狂奔，專門挑選人多的地方往裡鑽，兩個人圍著火車站轉了整整一大圈，最後不知道怎麼就繞到了停車場裡。
靠在一輛吉普車側面坐在地上，倆口喘著粗氣。我望著他咧嘴笑道：「剛才……你那個逼……裝的……裝的我措手不及……」
大黑牛也笑了笑，還沒等說話卻是又變了變臉色，隨後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停車場入口。我側著腦袋看過去，只見十多個身穿西裝的男子正往裡走來，每個人手掌都拎著個巴掌大小的皮包。這種時刻出現這種群體，他們多半都是鬼叔帶來的人。做了個深呼吸，大黑牛低聲罵道：「這幫孫子真他媽是屬狗皮膏藥的，怎麼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