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走著走著我跑了起來，看著兩旁的街道心中自然就有了一種方向感，向著其中一個方向快步衝了過去。我說不出來自己為什麼會選擇這個方向，也不確定柳冰是不是真的在前面，幾乎是閉著眼睛一路狂奔了三條長街，最後在第四條街邊停了下來。抬眼一看，這裡已經是大連北郊，我的面前竟然是那家湘北火鍋城！
在火鍋城門口的長凳上，柳冰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她已經褪去了身上被扯碎的黑色緊身衣，只穿著一件襯衫，坐在長凳上呆呆的看著地面，眼淚如同流水一般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腳下的地面已經一片……
一樣的人，一樣的店，在不一樣的時間。我忍不住又回想起在長江底下遇到的那場幻境，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真實，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可是一直到現在我都感覺那些事情並非虛幻，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
搖搖晃晃的走到近前，柳冰抬頭看了看我，隨後把臉轉向一側。我蹲子，伸出一隻手微微笑道：「你哭的累了，我也跑的累了，我有個很好的提議，不如咱們去吃火鍋吧？」
看了看身後的湘北火鍋城，不知道為什麼柳冰竟然哭的更厲害，連我自己都感覺震驚，認識這麼久第一次知道，原來像柳冰這種天不怕地不怕女漢子形象的人，竟然也會跟普通小姑娘一樣哭的梨花帶雨惹人憐愛。猶豫了幾秒，她徑直起身走進了店裡，我也緊隨其後。
跟在柳冰身後，我們去了那個熟悉的靠窗座位，坐下之後她一邊透過落地玻璃看著窗外的夜景一邊用紙巾擦拭著眼淚。我接過服務員的菜單，幾乎是一口氣說完了所需要的東西。旁邊負責記菜單的小姑娘滿面吃驚，寫完之後還不忘再次確認：「先生，要不要換個大桌，你們一會是不是還有客人？」
我搖了搖頭，將菜單還給她：「只有我們兩個，就要這些。」
十幾分鐘以後，不大的餐桌被徹底擺滿，旁邊還有服務員在小聲議論：
「他們只有兩個人？怎麼點了這麼多菜，能吃的完麼？」
「肯定吃不完，看那女孩的樣子，肯定是倆人吵架了，男的賭氣才點了這麼多菜……」
「現在這小情侶吶，唉……真是浪費……」
……………………
望著熱氣騰騰的火鍋，柳冰倒也真的不客氣，亂七八糟的放了一堆，吃的狼吞虎嚥。不知道是好幾天沒吃飯了，還是她本身就格外喜歡吃火鍋。看著她吃火鍋的模樣，我感覺自己彷彿又一下回到了幻境之中，記得幻境裡我們第一次來到這家火鍋店的時候就是這個場景，她就是這種樣子，一個人狼吞虎嚥的吃著。
我要了半桶扎啤，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她吃。她似乎是把所有情緒都到了火鍋上，拼了命的吃，不管不顧的吃，渴了也不喝水，直接拿起我的酒杯喝酒。半個小時沒到，半桶扎啤已經見了底，有幾乎三分之一都被她給喝了……
幾杯啤酒下去，我忍不住開口詢問柳冰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要拿走冥燈，現在出現又有什麼目的。柳冰非常平靜，一邊吃一邊說道：「茅山有一種調製毒粉的秘術，能把任何種類的毒藥加工成粉塵，通過多種不同的方式傳播到人體中。因為毒粉大多都是從後頸通天穴滲透而入，會在皮膚表層產生一種蛛網形狀的痕跡，所以這種秘術的名字叫做蛛痕。
蛛痕非常厲害，一旦中毒，需要在毒素滲透皮層之前使用相對應的解藥解毒，否則將必死無疑。而你的身上，就出現了那種蛛網痕跡！」
我聽的一口啤酒直接嗆在了嗓子眼裡，劇烈咳嗽了半天急聲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說我中了這種叫做蛛痕的毒？什麼時候，誰下的毒！？」
看著我略顯驚慌的模樣，柳冰嘴角上揚帶出一抹笑意：「放心，你身上的蛛痕，是假的。」
接下來她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點一點講了出來，我聽後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日在龍骨山上的時候，一瞳曾利用茅山秘法給柳冰傳來信息，告訴柳冰我中了她的蛛痕之毒。想要救我性命，就帶著所有的冥燈去大連等候消息。
起初柳冰並不相信，一直回到苗村，她越想越覺得擔心，於是直接去了內堂，看到我後頸通天穴上的蛛網狀血痕之後才意識一瞳所說的都是真的。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之後，為了救我性命，她摒棄了一切復仇和救人的想法，趁著夜色摸進蠱婆婆的房間，在羅玄子到來之前拿到冥燈逃了出去。
離開苗村以後，柳冰坐汽車連夜趕到了大連，到別墅裡拿了剩下的兩盞冥燈之後。一瞳就好像在暗中監視她一樣，立刻來了消息，讓她把冥燈送到一家大型商場裡換取解藥。
在商場裡，柳冰並沒有見到一瞳，只是有幾個身穿西裝的陌生男子。他們拿走冥燈，留下了一個藥包。藥包裡面並沒有解藥，有的只是一張紙條。紙條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寫。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柳冰才猛然反應過來，她明白這張無字紙條的意思，知道一瞳是利用了自己救人心切的焦急情緒，達到了騙取冥燈的目的。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中什麼蛛痕之毒，後頸上的蛛痕只是一瞳的小手段罷了……
一向遇事冷靜的柳冰，犯下了如此低級的錯誤，她自己也感到深深的懊惱。這半個月來，她過的並沒有比我好過多少，把所有冥燈都主動拿給自己的滅門仇人，那種感覺無以言表，非經歷所不能明白……
說完最後一句話，她也吃完了最後一口菜，把嘴巴塞的滿滿的，看著面前的火鍋聲音哽咽：「我對不起你爺爺，也對不起我的爺爺，對不起我的父母……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或許就是報應吧……」
我的心情無比沉重，因為這些事情表面上看都是柳冰的責任，實則問題全都出在我的身上。如果當初在苗村的時候我能多多關心她一下，讓她把事情說出來仔細看看那所謂的蛛網痕跡，可能這一段天大的誤會就能被完全避免，冥燈也不會全部落入到屠斌的手中。
看著柳冰略顯蒼白的面色，聽著她哽咽的聲音，我感到無比心疼。搖搖晃晃起身去結了賬，隨後帶著她離開了火鍋店。
此刻已經時至深夜，喧鬧的街頭終於安靜了下來，我們並肩走在路邊。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冰冷，增添了一抹空洞，整個人失神的往前漫步。我跟在她身邊，看著她這種狀態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可是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又被硬生生嚥回到了肚子裡。
一路向北，不知不覺我們竟然來到雲北大街，站在了雲北火葬場門口。抬頭看了一眼，我下意識站住腳步，柳冰卻沒有停，繼續往前走去。
從雲北火葬場再往前，是我曾經在幻境裡所居住的地方，那裡應該是一片未被開發的平房區。我們搖搖晃晃的走到近前，跟著柳冰拐進胡同，我們竟然真的來到了那間平房。推門，裡面只有一些簡易的傢俱，如同旅館一樣。她坐在，微微鬆了口氣：「終於回家了……真好……」
從酒吧一直到火鍋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甚至都回憶不起來這一路是怎麼走過來的，感覺就好像做了場夢一樣。，坐在柳冰旁邊，我瞇起眼睛搖了搖頭，說出了那句在嘴邊憋了一路的話：「其實……我想說……對不……」
話沒說完柳冰便轉身吻在我的嘴上，與此同時兩行淚水滑過臉頰，沾染在我的臉上。感受著她的唇舌，我的心跳劇烈加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緣故，整個人都變得起來，一把將她摟在懷裡撲倒在。
柳冰的衣服，不顧一切的親吻，相擁，我們好像都瘋了……
正當兩人摟在一起相互的時候，只聽到『砰』的一聲悶響，房門被人用力推開。明亮的月光下，只見沐孜滿身細汗，站在門口呆呆的看著我們……
第四百一十一章 爛攤子
我不知道沐孜為什麼會找到這個地方，她似乎是跑著來的，身上佈滿了細汗，推門看到的我和柳冰之後，她整個人都呆了原地，臉上的表情極為震驚。
我也有些不知所措，見到沐孜之後被酒精麻痺的大腦立時清醒過來，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懷裡裸著大半個身子的柳冰，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句：「江小離，你現在到底都在幹些什麼事情啊！……」
空氣凝固了半分多鐘，兩行淚水從沐孜的眼睛裡奪眶而出，她看著我微微搖頭：「江小離，真的……是你嗎？……」
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整個人心裡亂糟糟的，腦袋一片空白。柳冰從我懷裡爬起來，默默穿好自己的衣服，起身想要離開。然而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被沐孜攔住。壓抑了這麼久，沐孜終於爆發了，她看著柳冰失聲大吼：「你拿走了我們的冥燈，現在又來小離，你到底有什麼居心！？」
柳冰沒有出聲，她似乎不想多說什麼，繞到另一側想要走出門口。沐孜卻不依不饒，用身子將不大的平房門口死死堵住，盯著她不停質問：「在江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有些不太對勁，你什麼事情都要跟著小離，寸步不離。其實你根本就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利用我們拿到冥燈，利用小離的感情對不對？！」
提起『利用感情』這個詞，柳冰也立刻開口反駁：「我沒有利用小離的感情，冥燈的事情是真的，報仇的事情是真的，我對他的感情，也是真的！你並不是小離的妻子，你們還沒有結婚，沒有人規定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有競爭的資格，也有競爭的能力，而且，小離根本就不愛你！」
「你胡說！他怎麼可能不喜歡我！？」說著話，沐孜把目光看向了一直在發呆的我。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以前在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場景，沒想到今天竟然也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沉了口氣我低聲應道：「喜歡你，我當然喜歡你……」
柳冰目光犀利：「都說苗疆的人用情至深，苗疆的情蠱天下無敵。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情蠱是兩人結為夫妻之時才施加給彼此，你現在就在他身上種下了情蠱，這不是喜歡，是束縛！你在束縛他的感情，在強迫他跟你在一起！強扭的瓜不甜，即使你能束縛住一個人的身體，也無法束縛一個人的心！
還有，他的確非常喜歡你，但是你要明白，喜歡不是愛！」
留下這段話語，柳冰強行將沐孜從門口拉開，自己消失在夜色之中……
沐孜滿面淚水的呆站在原地，我內心極其凌亂，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穿好衣服搖搖晃晃的走到她身邊，躊躇許久才低聲說道：「沐孜……我……對不起……」
她沒有反應，許久之後抬手擦去臉上的淚水，聲音顫抖而平靜：「你喝醉了，我們回家吧。」
我的意識還算清醒，可是身體的確有些不聽使喚了，跟在沐孜後面努力的走著直線，最後還是腳掌畫圈在原地打晃。沐孜見狀走過來用身體支撐著我，來到馬路上以後打了一輛出租車。坐在車上，困意襲來，我想要在說些什麼，可是已經得不到眼皮的允許，瞇著眼睛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朧中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我擦，這什麼情況，一個人還能喝成這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