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

鐵公雞家裡這輛車算得上是古董級別的車輛了，也是他的爺爺送給他的結婚禮物，雖然車輛本身早就過了『保修期』，不過依然還能開走。大黑牛還簡單改裝了一下，在後面又加了一截『車廂』，前邊三個人後面三個人剛好把大家都帶上。
從外號上就能看得出來，鐵公雞是個非常摳門的人，除了大黑牛之外他對別人真的是一毛不拔。大黑牛也半點不跟他客氣，三下五除二弄好之後擺擺手就直接出發了。鐵公雞一臉的心疼，臨走之前還不忘追在後面高聲喊道：「這玩意現在已經絕版了，你可輕著點造，千萬完好無損的給我開回來！！！……」
車走在山路上非常顛簸，不過速度肯定比步行要快了太多。我好奇的詢問大黑牛跟那鐵公雞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能如此大方。
大黑牛哼笑一聲：「如果沒有我，他哪來的大胖兒子？」
帥天師在旁邊皺了皺眉毛：「臥槽，你這句話……信息量很大吶……」
大黑牛瞪了瞪眼睛：「身為道家子弟，滿腦子齷齪的思想。老子的意思是當年一塊出去倒斗走活的時候我曾經救過他的命，要不是我冒死把他從斗子裡拉出來，他現在哪還有命娶媳婦，更別說生那麼個大胖兒子了！那小子摳門在村裡是出了名的，也就是我，換成別人去他家喝口涼水他都心疼！」
從村子到海湖的確只有八十里的距離，不過大黑牛說的是直線距離，真正走起來簡直是『山路十八彎』。白天視野開闊還可以橫穿林子走走近路，可是晚上四週一片漆黑，為了避免偏離方向，我們只能老老實實的沿著正常路線急速前進。
一晚上的奔波，我已經數不清到底拐了多少彎道，到了最後甚至轉的連東西南北都已經分不清楚。凌晨四點半，天空開始逐漸由黑變藍，由藍變白，一個急剎車之後我們終於停在了一處海河旁邊。
大黑牛瞇起眼睛抬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個黑影：「這就是海河，那就是石砬子山，咱們得想辦法弄條船過河。」
沿著河岸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不少人為圈出來魚塘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之中，在魚塘的旁邊停放著幾個上了鎖的小木船。
這應該是附近居民養魚的地方，他們在岸邊較淺的地方打上了幾根鋼柱，相互之間拉上漁網，再把魚苗放入漁網圍成的魚塘裡飼養。魚塘附近沒有人，那些小木船都用鐵鏈固定在了鋼柱上。我走到高處往更遠的地方看了看，隱隱約約能看到在距離魚塘不遠的樹林裡有一排人為搭建出來的小木屋，應該就是漁民們臨時休息的地方。
讓其他人等在河邊，我和大黑牛一起走了過去，來到近前還沒等進屋就聽見一陣此起彼伏的鼾聲從屋內傳來。輕輕推開房門，就看到木屋內有一張長長的草蓆，六個中年男人正並排躺在上面酣睡，同時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汗酸味和腳臭味交織在一起撲面而來，大黑牛忍不住輕喊了一句：「我擦，這他媽味道挺正啊……」
一句話輕喊吵醒了其中一個男子，他抬了抬腦袋，看見我們以後從草蓆上爬了起來，睡眼惺忪：「你們幹啥，買魚苗的？」
大黑牛搖了搖頭：「老鄉，不買魚苗，我們買船！」
「啥玩意？買船！？」這滿是詫異的一嗓子把其他幾個男子也給驚醒了，那男子看著其他人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倆人，他們想買船。」
我們比較趕時間，所以沒心思過多解釋，大黑牛說的直截了當：「我知道你們是養魚的，不過現在我們需要一艘船來過河，你們幾個誰家的船最大，我出雙倍的價錢！」
幾個男子有些發愣，目光一起看向了中間的一個人：「老四，咱的船就屬你家的老漢帆最大了吧，雙倍價錢，你賣不？」
那個被喚作老四的漁民看起來非常憨實，皺眉說道：「把船賣了，俺還怎麼下河收苗啊？」
「你是不是傻，人家出雙倍價錢，大不了你再去買一個。再說了，你那點破魚苗能值幾個錢！這些個外國人不懂得行價，你不趕緊買，等一會人家反悔可就晚了！」
老四傻傻的點了點頭，抬眼看著大黑牛：「俺這船是上個月新買的，2800塊錢，你真買還是假買？」
大黑牛擺了擺手：「真買，別浪費時間，先帶我看看船。」
老四聽罷立刻從草蓆上跳了起來，領著我們來到河岸邊，抬手指了指其中一種船：「就是那個，還新著咧，買回來沒用過幾次。」
那是一艘鐵皮小帆船，最多能容納八個人，雖然不算很大，不過跟周圍其他收魚苗用的小木船相比較的確已經是最大的一艘。我們只是渡個河，短短的距離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大風大浪，所以小帆船也足以夠用。
大黑牛一點不含糊，直接從背包裡數出五千塊錢：「我們就是過個河去石砬子山，很快就回來。也別說雙倍了，我給你五千，回來以後船還是你的，怎麼樣？」
老四本身就是個樸實的農村人，沒有要坑人的心思，聽說我們過後還會把船還給他，立時點了點頭：「這五千塊錢就當是押金了，等你們把船給俺還回來，俺留一千，再給你們退四千。」
表達了謝意之後，老四帶著我們去開船，一邊開著鎖鏈他一邊隨口問道：「那龍骨山上已經沒草藥了，你們要幹啥去啊？」
「龍骨山？」大黑牛聽的一愣：「那……那不是石砬子山麼，怎麼變成龍骨山了？」
老四應聲道：「以前叫石砬子山，後來政府說要改建旅遊區，嫌石砬子太難聽就改成龍骨山了。可改了名字以後就再也沒動靜了，肯定是國家撥下來的錢又叫哪個狗日的給貪污了。現在的人啊，唉……」
第三百九十六章 是真的卻又不是真的
龍骨山？
當大黑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面部表情都抽了一抽，瞪圓了眼珠重新確認道：「龍骨山，你沒聽錯，以前的石砬子山現在真的改名成龍骨山了！？」
老四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這名字都改了好幾年了，哪能聽錯。不管你們要幹啥去，前兩天一直在下大暴雨，河水漲高了不少，你們還是盡量天黑之前回來，省的不安全。」
答應了一聲，我們陸續上船，一左一右用船槳支撐著將小船推離岸邊，隨後揚起風帆，藉著風力往遠處那座龍骨山緩緩駛去。
坐在船上看著周圍波浪連綿的河水，大黑牛一直處在發愣的狀態，盯著水面眼珠許久都不會活動一下。帥天師見狀湊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想什麼呢，還在擔心你爺爺，放心吧，小哥都說了，老爺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突然變的這麼沉悶，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吶。」
「石砬子山……龍骨山……龍骨山……龍骨山……」
大黑牛始終在嘴裡呢喃著這座大山的名字，我心裡十分詫異，隱隱覺得他這種狀態好像並不只是因為擔心他爺爺的安危所致，應該還有其餘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我從來沒有來過，可是龍骨山這個名字卻十分耳熟，總覺的以前好像在什麼地方聽見過。
竇音音坐在旁邊看著面色呆滯的大黑牛也略微擔心，湊到帥天師耳邊悄聲耳語：「黑牛哥好像有點不太對勁，臉上的黑氣越來越濃，他這是在自造霉運啊！」
我沉了口氣，輕輕推了推大黑牛：「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總憋在心裡也不是個辦法。」
「龍骨山……這就是龍骨山……怎麼會這麼巧……」大黑牛抬眼環顧坐在船上的眾人，沉聲說道：「在長江底下那座地下城池裡所看見的幻境，一樣的事情……一樣的場景……一樣的龍骨山……幻境之中，老爺子失蹤，我們去尋找，目的地正是處在海湖之中的龍骨山……怎麼會這麼巧……那場幻境到底是真是假？那到底是不是幻境？……」
聽他這麼說，我猛然想了起來，曾經在那座地下古城的時候，我們脫離幻境以後都對大家簡短的說了自己在幻境中所遇到的事情。大黑牛所講述的正是此時正在發生的事情，龍骨山這個名字也是那時候第一次被我所知。想到這些，我終於明白大黑牛為什麼會是這種狀態，除了擔心黑尉老爺子之外，他更擔心的是我們大家，因為在幻境之中，除了他自己之外，我們所有人……都死了！
這件事情過後我們並沒有講出來，而是一帶而過，所以沐孜和竇音音並不知情。看到我們的面色瞬間全都變的異常沉重，她們都是一頭霧水，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們：「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帥天師歎了口氣，把之前在底下古城裡遇到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與此同時我也坐在大黑牛旁邊，沉默片刻輕聲說道：「其實……關於那場幻境裡的事情，我也發現了許多巧合之處，甚至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此刻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還是那個所謂的幻境裡其實才是真實世界……」
大黑牛一臉錯愕的看著我：「怎麼，你在幻境裡遇到的事情也都變成真的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怎麼說呢，不完全是。比如說前段時間咱們因為那塊素錦玉珮被神秘黑衣人追趕的時候去過的雲北火葬場，咱們雖然在大連生活了小半年，可是我其實從來沒有去過那個火葬場，之所以知道路線，是因為我在幻境裡找到的那份工作就在那座火葬場裡，做焚化工！還有素錦這個名字，也是我在幻境中非常熟悉的一個角色……」
聽了這些，大黑牛眼睛瞪的更大，五官幾乎都皺在了一起：「媽了個逼的到底怎麼回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這假的怎麼可能會變成真的！？小哥，要不你在自己的胳膊上劃一刀看看疼不疼，就知道現在到底是不是幻境了！」
我翻了個白眼：「你還真是不傻，想知道現在是不是幻境，你自己怎麼不劃！別扯沒用的，你趕緊仔細想想幻境之中的細節，這一路上我們都遇到了什麼樣的危險？」
悶頭思索片刻，他用力敲了敲腦袋：「之前你不問的時候好像整個過程我都記得，現在仔細一想反倒忘的差不多了，好像在幻境裡咱們最初也是划船過河，然後在河裡找到了個兩個小棺材，棺材裡有兩具嬰兒屍體……再然後……好像大家就上岸了……」
「小棺材！？」我輕聲問道：「什麼樣的棺材，『小棺材』是有多大？」
話音剛落，坐在後面的帥天師突然指著帆船左側出聲喊道：「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東西飄過來了？」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隨後就聽到黑牛用力嚥了口唾沫：「就是那樣的棺材……就是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