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我停下腳步，轉身盯著他微微點頭：「怎麼，人已經招齊了麼？」
「沒有沒有，我就是專門負責人事的，你把簡介給我留下吧，再留個聯繫方式，明天我給你消息。」
我沉了口氣，想不通一個給死人服務的職業還需要哪門子的簡介，於是搖了搖頭：「我沒有簡介，大學本科畢業，這學歷不過關麼？」
胖男子微微一笑：「沒有就沒有，也就是走個形式。那跟我去車裡吧，咱們簡單的談談。」
坐在轎車裡，胖男子直奔主題：「你以前有沒有過類似的工作經驗，對死人有沒有排斥性，對咱們的待遇還有什麼意見？」
這人帶給我的第一感覺並不是很好，他的態度不錯，語氣也非常友善，但不知道為什麼，一種厭惡感莫名其妙的就從我心底裡湧了上來，甚至連坐在他旁邊我都感覺非常難受。於是毫不浪費時間，問什麼就答什麼：「死人活沒幹過，待遇沒遇見，膽子一般，具體大不大，得等見了鬼再說。」
胖男子聽了哈哈大笑，從公文包裡拿出幾張紙：「冷笑話講的不錯，年輕人，我很欣賞你。既然你沒有經驗，入殮師的活也未必能幹，那就做焚燒工吧。這個職位簡單的很，也不用跟死者有太多的接觸，推進焚化爐裡再把骨灰拿出來交給死者家屬就可以了。待遇跟廣告上一樣，每月五千有補貼。不過有一點，你這個位置幾乎都是夜班，白天休息，所以咱們沒有休班，除非極特殊情況，否則不能請假。」
既然全都是夜班，大晚上的誰能有事，這樣的工資和時間安排正合我意。於是簡單的看了一下合同就直接簽了字，訂好了明天晚上開始正式上班。
回到小平房裡，回想這一天的經歷，我自己都納悶，如此奔波到底是為了什麼，等攢了一些積蓄之後應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調查其他人的下落。而柳冰又是怎麼回事，前後為什麼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黑牛和帥天師……真的死了麼？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上班第一天
雖然我在火葬場是夜班，不過第二天還是起了個大早趕過去，因為那胖男人說第一天要把交接工作做好。
等我來到火葬的時候，胖男人的車已經停在了昨天的位置上，看樣子是已經來了。門衛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皮膚黝黑臉上佈滿了褶子，一雙眼睛擠在一起小的就好像睜不開一樣。估計是胖男人已經跟他打過了招呼，而昨晚在門口他也看到了我，所以此刻並沒有阻攔，而是對我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進去。
這個火葬場並不是很大，院裡邊一共有三層小樓，看起來都很嶄新，應該是不久前才蓋起來的。從門口進去一直向前迎面走進中間的大樓，遠遠的我就看到那胖男人在二樓跟我招手：「江小離，上樓梯左轉，過來吧！」
來到胖男人的辦公室，他示意我坐下，接著自我介紹到：「我姓劉，算是你的領導，你可以叫我老劉。這就是咱們的工作單位，具體你的工作都包括哪些，一會我叫人帶你熟悉一遍。都不是什麼難事，像你這種年輕人，記性好，看一遍就會了。上午熟悉完了下午就就回去吧，晚上開始上班，我給你留個電話，有什麼事情隨時可以找我。」
老劉的話很多，不過大多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說了半天只有幾句是我想知道的重點。無奈人家現在是領導，我也只能硬著頭皮聽完。整整嘮叨了半個多小時，最後我能記住的比較有用的還是最開始說的那一句話：「上午熟悉工作，下午回家休息，晚上開始上班！」
說完了長篇大論之後，老劉打了個電話，不大一會先前那個看門的老漢便走了上來。老劉招呼他進來，跟我介紹道：「這位是咱們單位的元老，干了十五年了。也姓劉，你叫我老劉，叫他就得是劉老了。剩下的工作由他來帶你熟悉，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他，也可以直接找我。」
點了點頭，我跟著劉老逃命一般離開了這個猶如和尚誦經一般嘮叨老劉。
整個公司我就遇上了兩個人，一個叫老劉，一個叫劉老，聽起來跟繞口令一樣，說起來更是彆扭。於是我直接就管這個劉老稱呼為劉大爺，聽起來不那麼亂，叫起來也比較順口。
這劉大爺也是個多話的人，不過卻跟老劉不一樣，他說的全都是有用的，讓人能聽得下去的事情。帶著我從二樓下去，簡單的圍繞著火葬場轉了一圈，我從劉大爺口中得知。這家火葬場其實以前一直在城南，一年前那邊有開發商蓋房子，所以就佔了地方，從這邊新起了這麼一處火葬場。
以前是在臨濱路，叫做臨濱火葬場。現在到了雲北大街，就叫做雲北火葬場。對於火葬場來說，名字越接地氣越好。
火葬場裡部分很多，員工也不少，不過大多都是辦理相關喪葬手續和收費人員，真正和死人打交道的只有兩個，有了我以後確切的說是三個。
一個是他自己，本身就住在火葬場裡，前十年幹的就是焚燒工，後來歲數大了，幹不動了就變成了看大門的。因為是老員工，待遇頗高，所以別看表面上只是個看大門的，實則每個月工資在7000塊左右。另外一個則是單位裡的入殮師，專門負責給死者化妝整理衣服，名叫王柱。
其他人的工作都是朝九晚五，到時間就下班，只有我們三個值的是夜班。尤其是我，因為這裡邊有說道，人死了一定要在子時進行焚燒。因為子時是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候，也就是現在的半夜十一點到凌晨三點這段時間。有這方面信仰的人家就認為只有這個時候焚燒了屍體，死者才能順利的進入陰間，投胎轉世。
當然也有不相信的人，不過少之又少，一年到頭也沒有幾個，所以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說著話，我們這一圈繞回到了原地，劉大爺指了指左邊的樓房：「那邊是辦理焚燒手續和繳費的地方，焚化爐都在右邊。」說罷抬抬手，率先邁開步子往右邊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來到右側的樓房，遠遠的就能看到『焚化場』三個字印在樓上。進入到樓內，空間很大，一共分成兩個連通的部分。左邊是處理死人的地方，而右邊則是一條長廊，盡頭就是我的工作地點：焚化爐！
老劉說的沒錯，單純的從工作角度來說這的確沒有什麼難度，都不用劉大爺親自上手來交，自己看了一遍就幾乎明白了八成，只是不知道流程如何。
簡單的做了一遍示範，用一塊木頭來代表死者，劉大爺給我從頭到尾的走了一遍。從死者應該如何擺放，到推如爐中以後如何操作，又怎麼取出骨灰，詳細至極。
忙活完了這一切，劉大爺擦了擦臉上的細汗：「大概就是這樣，今天晚上應該是有三具屍體，到時候我來教你。自己上手走一遍，自然就會了。」
之後劉大爺又給我拿了一套嶄新的工服，接著跟我一起離開焚化場回到了保安室。
在保安室裡閒聊了幾句，我起身告別，準備回去好好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再來上班。剛剛走出火葬場的大門，就看到柳冰迎面走了過來，看著我甜甜一笑：「我讓你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你怎麼找了個伺候死人的活，是不是傻？」
在她面前，我能做出來的表情彷彿只有苦笑：「沒辦法，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反正經歷了這一切我的神經麻痺的跟木頭一樣，就先在這幹著吧。不過，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想吃飯等下個月吧，這個月恐怕連我自己都要餓肚子了。」
她笑的更歡：「看你那摳門的模樣，真是個傻子。你身上還有多少錢，看場電影總是夠的吧。要不這次我請你吃飯，你請我看電影？」
我摸了摸褲兜裡僅剩下的四十塊錢，拿出來在她面前晃了晃：「請你是沒問題，不過只能你自己去看，我現在怕是連自己都請不起了……」
「行啦，開玩笑的。這個給你，裡邊有我的號碼。」說著她將一個白色的盒子遞到了我的手中，接著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我打開盒子，那是一部手機，看配置至少得在三千以上。我抬頭看著她的背影，高聲喊道：「這算我借的，下個月發了工資就還你！」
回到家裡，我把那個老年機放起來換上了自己的電話卡，開機後到電話簿裡翻了翻，沒有什麼電話號碼，倒是在手機裡存了個10086。
「10086？你在逗我？」我輕笑一聲，隨手按了下撥號鍵，半秒鐘鈴聲過後電話接通，柳冰的聲音真的傳了過來：「怎麼，剛分開就想我了？」
我非常詫異，說話都有些結巴：「你……你怎麼……這不是……」
「說你是傻子，你還真是個傻子，10086是備註姓名，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看看。行了，早點休息吧，晚上還要上班。」說罷她掛斷了電話，我仔細一看這才發現10086果然是設置在備註姓名裡的，這其實是另一個號碼……
躺在床上，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入睡，有四個字一直在腦海中不斷迴盪，那就是『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柳冰變的完全不像柳冰，有時候我甚至都覺得這根本就是另一個姑娘，只是樣貌和名字跟柳冰一樣而已。晃了晃腦袋，我又把其他所有人的電話都重新撥打了一邊，結果還是一樣。於是我給大黑牛，帥天師，沐孜以及竇音音全都發了短信，告訴他們一旦開機收到了短信立刻跟我聯繫。
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不知道多久，當我也閉上了眼睛，上班的鬧鈴也響了起來。爬起來洗了把涼水臉調整精神，我直接去到了單位。
走到雲北火葬場的時候，院內已經停了四五輛車，有轎車有麵包車，還有一輛前邊掛著黑花的靈車。劉大爺告訴我，這就是今天晚上要火化屍體的三家人，現在已經送到了兩具，還有一具正在路上，估計也快要來了。
我很好奇，悄聲問道：「不是過了十一點才能火化麼，現在才晚上六點不到，這麼早送過來幹嘛啊？」
「早？」劉大爺露出滿嘴的黃牙輕聲笑道：「不早了，火化雖然是一把火的事，可剩下的東西還有很多呢。好好看著吧，過了今晚你就全都明白了。」
我也笑了笑，接著去到焚化場的更衣室換上了工服，路過殯儀館的時候聽見裡邊有些輕微的響動。皺了皺眉頭這才想起來跟我一同工作的除了看門劉大爺之外還有個給死人化妝的王柱。既然大家都在一個樓裡上班，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作為一個新人應該主動去打個招呼。
想到這些，我輕輕推開殯儀館的大門走了進去。門後跟焚化室的結構差不多，也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到盡頭轉了彎，就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身影正在來回忙碌，面前的檯子上還躺著一具屍體，應該就是今晚準備火化的。
那身影應該就是王柱，似乎沒察覺到我的到來。我有些尷尬，於是故意清了清嗓子發出了一些聲音。那身影察覺之後轉身看了一眼，接著厲聲喝道：「沒看見外面的牌子麼，非工作人員不能入內，病人家屬出去等著！」
第二百九十四章 過路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