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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

他十分警惕的盯著我,輕聲問道:「小哥,你還認識我不?」
我微微點了點頭:「大黑牛,我爺爺呢?」
「這裡只有牛爺爺,沒有你爺爺,醒了就趕緊起來,大龍交給我,小白臉交給你!」說罷他已經起身走開。
我爬起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仍然坐在草叢邊上,胸前沒有傷口面前沒有爺爺,只有帥天師手裡拎著自己的一隻旅遊鞋正在發了瘋的蹦躂!
再看旁邊,大龍也沒閒著,拳頭像雨點一般招呼在一顆樹上,把自己雙手打出了傷口他都渾然不覺。
眼前的場景把我嚇了一跳,連忙走過去一邊搶奪帥天師手裡的旅遊鞋一邊開口問道:「大黑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兩個怎麼變成這樣了?」
大黑牛正抱著大龍拚命往地上按:「剛才聽見那陣娘們浪叫不是什麼偷偷瀉火的小情侶,是一種名叫婆子狸的狐狸。這玩意跟黃鼠狼一樣臭名昭著,放出來的臭屁能刺激大腦皮層讓人出現幻覺。別看他們,剛才你瘋瘋癲癲的也是這副模樣……」
我點了點頭,學著他的樣子從身後抱住帥天師,放到之後按在地上。帥天師雖然睜著眼睛,瞳孔卻毫無光彩,一手抓著旅遊鞋一手捏著鞋墊,一邊往鞋面上亂拍一邊大聲吼著:「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看我驅魔符,破!!!」
第十六章 幻象
草地之上,四個人極其狼狽的扭打在一起,帥天師的身體不是很壯,我勉強可以將他按住。但大龍就不一樣了,雖然大黑牛也是一膀子肌肉,可兩個人勢均力敵,再加上大龍幾乎已經進入到了瘋狂的狀態,就好像面前那顆大樹跟他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樣,拼了命的拳腳相加。
大黑牛眼看自己就要堅持不住,只得用膝蓋頂住大龍的後頸,騰出一隻手在旁邊的背包中把礦泉水扯了出來,猛喝一大口對準他的鼻子就噴了上去。涼水噴在臉上,大龍打了個寒顫劇烈咳嗽起來,片刻呆滯的目光逐漸有了神色,反應半天才喘著粗氣問道:「我尼瑪,大黑牛,你幹什麼!?」
眼看起了效果,我也想跟著效仿,無奈背包在幾米開外實在拿不到手,只能用盡全身力氣壓住還在發瘋的帥天師,同時招呼著大黑牛過來幫忙。
帥天師掙扎的不是很厲害,只是兩隻胳膊一刻也沒閒著,手中鞋墊舞的飛起。
大黑牛見狀咧了咧嘴角,連礦泉水都沒用,逕直走過對準那張帥氣的小白臉就是一巴掌。
只聽『啪』一聲脆響,聲音迴盪在樹林上空,有些膽小的鳥兒都被嚇的騰空而起。
這一巴掌打的書天師眼圈發紅,眼淚不受控制自己就彪了出來,我在旁邊看著都疼。不過雖然力道使得不小,卻當真也有效果,只見他翻了個白眼接著微微抬起腦袋,望著自己手中的鞋墊皺了皺眉毛:「難道……那魔物就是這鞋墊變的?……」
五分鐘後,四個人背靠著一顆參天大樹坐下來休息,聽聞大黑牛說完了事情的原委,大龍沉了口氣:「黃鼠狼的事情我沒少聽了,這婆子狸還真是第一次聽說,沒想到剛剛發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幻覺。」
帥天師摸著自己紅腫的臉頰滿面詫異:「既然是幻覺,我怎麼覺著臉上還這麼疼呢……」
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時間已經到了中午,我們拿出壓縮餅乾和礦泉水簡單補充了力。大龍用衛星電話再次確認一遍雙羅山的方位,準備繼續前進。
在正常情況下,林間的霧氣只有早晨和晚上最為濃郁,中午陽光最盛,水汽衰減,這也是白天為什麼不起霧的原因。可是在這座所謂的隱霧林中,越是臨近中午霧氣非但沒有散開,反而變的越發濃郁,最後竟然濃的如同煙霧,誇張到遮住了頭頂上的藍天和太陽。
如此濃霧之中,一切可以依靠大自然來辨別方向的方法全都失去了效果。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學習到最基本的方向辨別辦法就是看太陽,看樹木的稀疏程度以及看樹樁的年輪。可是到了這裡,太陽被濃霧徹底遮住,因為四周都是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參天老樹,茂密的幾乎沒有縫隙,哪裡還有稀疏可言。
好在大龍給我們準備的背包上都配備了專業的指南針,如此一來,就算能見度為零也不用擔心會走錯方向。
途中,二爺打了個電話詢問當前的情況,叮囑我們萬事小心,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繫他,他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派人過來援助。
大龍的年齡比我們都大,說起話來雖然對二爺畢恭畢敬,可二爺對他也是同樣保留著一份尊敬,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只是表面看上去這麼簡單。
穿行在濃霧之中,雖然空氣指標一切正常,可極低的能見度還是讓人感到無比壓抑,彷彿置身在一個緊湊的空間裡一樣胸口發悶呼吸困難。
為了緩解這種情況,大黑牛開始和大伙有一搭無一搭閒聊:「大龍兄弟,我看咱們二爺對你很好吶,你們倆是不是親戚?」
大龍微微一笑:「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二爺的父親對我有救命之恩,等他老人家走了以後,二爺就成了家中獨子,所以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一定要找到金蠶蠱蟲,不能讓老爺子在二爺這輩斷了香火!」說話的同時,大龍臉上滿是堅毅的神情,看得出這已經是他下定了決心的事情!
帥天師聽罷在旁邊擺了擺手:「大龍兄弟儘管放心,你和二爺的面相我都仔細看過了,雖然命中略有坎坷,卻都是小打小鬧,總體來說還是福祿之像,注定富貴一生吶!」
「得得得,就你最能扯淡,只要給錢誰特麼都是福祿之像。」大黑牛眼睛一瞪:「你給老子看看,以後是個什麼命運。」
「你?」帥天師眼皮一抬搖了搖頭:「不行不行……膚色太黑,有霉運也瞧不出來……」
開著玩笑說著話時間就過的飛快,不知不覺一下午過去,大龍的衛星電話雖然能確定雙羅山的大概方位,卻無法判斷當前所在位置到目的地的距離。整整走了一天,四個人還在隱霧林裡轉悠,若不是有指南針在,還真有那麼幾分迷路的意思。
原本林中能見度就極低,夜幕降臨光線暗淡,行走起來更加費勁,幾米開外的大樹都看不清楚。我們的兩隻腳掌也酸的不行,相互商量一番,決定今天暫時如此,原地宿營,等明天一早能見度高一些再繼續前進。
點起一堆篝火坐在地上,帥天師帶著疲乏的神色開口抱怨:「咱們二爺那麼有錢,為什麼不弄一架直升飛機過來,帶著咱們直接飛到雙羅峰往下一放,不比這長途跋涉簡單多了……」
大黑牛輕哼一聲:「你當自己是啊飛機隨便開,航線不允許明白麼。」
大龍也點了點頭:「直升飛機二爺確實有,只是要跨省飛行需要很多相關手續文件,還得等准飛許可證審批下來,並且攜帶的東西都要經過嚴格檢查。浪費時間不說,真正辦理下來其實更加麻煩,倒不如像現在這樣,買張車票來得簡單。」
帥天師聽罷無奈的應了一聲,盤腿靠在一顆大樹上閉目養神不再說話。
第十七章 黃皮怪婆
對於白天的事情,大龍心中的狐疑一直沒有得到解答,現在有了空閒時間,便詢問大黑牛那所謂的婆子狸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會發出類似女人的叫聲。
大黑牛表情十分嚴肅,一邊啃著手裡的香腸一邊輕聲講道:「雞鳴燈滅不摸金,月黑風高祭鬼神。苗疆鬼墓速速走,黃皮怪婆需留心。這是我們倒斗界入行土夫子熟記在心的一首打油詩,其中第四句中的『黃皮怪婆』說的就是黃鼠狼和婆子狸。常人都知道黃鼠狼通人性,盡量不去招惹,卻不知道真正可怕的其實是婆子狸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
一番話說的我們都來了興趣,三個人全都往近湊了湊:「這話怎麼講?」
「簡單點說,正因為黃鼠狼通人性,所以不去招惹,它也不會主動來害你。婆子狸則不然,這種狐狸生來長了一副老婆臉,遠遠看上去就跟個尖嘴老太太一樣,你不去惹它,它也會主動找上門來害你。我跟這種玩意打過一次交道,雖說有驚無險,卻也著實讓人想想就後怕。」
大黑牛這話有些賣關子的味道,說來說去勾起了我們的好奇心卻又不往下說了。走了一天幾人雖然滿身乏累,卻並沒有多大的睏意,於是催著他詳細講講,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有驚無險的事情。
把最後一截香腸全部塞進嘴裡,大黑牛抱著礦泉水瓶緩緩講道:「那是兩年前在洛陽一帶,我專門過去採購裝備,想找人給訂做一把質量過關的正宗洛陽鏟。閒逛之餘認識了兩個雙胞胎同行,這兩人二十多歲長得一模一樣,聲稱最近發現了一座大鬥,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發財。
有錢不賺是傻子,我也沒多想便一口答應下來,當天做好準備第二天晚上就跟著他們啟程,從洛陽坐火車來到河南一帶,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山溝溝裡停了下來。兩個人一路上對我畢恭畢敬,一口一個前輩,到了地方我也沒多客氣,尋風看水分金定穴一套下來,還真在不遠處找到了一座古墓。
確定好了方位和進墓的角度,等到開始打盜洞的時候我才察覺到有些問題,這倆人連旋風鏟都不會拿,打洞的時候比那東北秧歌的老娘們還特麼墨跡。仔細一問才知道,他們根本不是什麼專業土夫子,只是兩個天天抱著發財夢混吃等死的屌絲而已。機緣巧合之下聽說這一代可能有鬥,這才把老子給忽悠了過來。
我這暴脾氣一聽就怒了,沒想到走南闖北這麼多年,最後讓兩個黃毛小子給糊弄了。這倆人一看我生氣了,嘴上的話頭也軟了下來,答應倒斗之後裡邊的東西讓我先挑,剩下的他們再拿。
雖然心裡邊有氣,不過既然人已經到了河南,找到古墓盜洞都打了一半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我也懶得再跟他們計較,指揮著倆人一直挖的見了墓牆,橫著砸開個大口子鑽了進去。
這是一座遼代古墓,雖然年代久遠規模不小,但是卻被幾隻婆子狸當成了老窩。下斗之後剛剛走進墓道,黑暗之中我就感到有個什麼毛茸茸的東西在面前一掃而過,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酥麻味道。接著三個人就全都中了招,那兩個孫子翻著白眼把我綁了起來,隨後拼了命的廝打起來弄了個兩敗俱傷。
因為以前有過教訓,所以我下斗之前有個習慣,那就是戴上鼻夾,這樣可以有效避開一些古墓中事先無法察覺的氣體機關。這次也不例外,可能正是因為鼻夾的原因,雖然中了招,我卻並沒有出現幻覺,只是短暫的失去了反抗能力,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綁起來,又眼睜睜看著他們自相殘殺。
末了,等這倆兄弟全都趴在地上,七八張人臉都從四面八方探了出來。開始我還以為是幻覺,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等那些人臉跑到手電光下的時候才看清楚,那就是幾隻小狐狸,全身黑紅相間,尾巴像松鼠身體如豺狼,正面看上去和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一模一樣!腦袋頂上有一撮白毛,婉如白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