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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節

「聽過,不太瞭解。」聽到老婆婆說蠱毒我便是心裡一驚。我們這裡是苗族土家族混居的地方,對於苗族的事情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但是要說這蠱毒的話,我卻是連它是真是假都搞不清楚的。
「唉,」老婆婆歎了口氣,「年紀大了,腰腿也不行了,站久了就不舒服,我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說吧。」
第五十九節
蠱毒原是盛行於苗族地區的一種巫術。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很早的時候,具體不知道是那年那月,苗族裡有了一種半巫半醫的苗醫,他做的事情大多也就是驅邪除魔,治病救人一類。
按現在的觀念來說,驅邪除魔是迷信活動,跟治病救人根本扯不上關係。可是在當時,人類的智慧有限,大多認為生病之類的事情就是邪魔作祟,所以巫醫一體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苗族的巫醫也不完全是靠裝神弄鬼的把戲糊弄族人,他們也會去研究藥草之類的東西的性質和功效。因此能治人疾病的東西被發現了,能至人於死地的東西也被發現了。其中能治病作為苗醫的藥方傳了下來,而害人的那一部分則被當作苗人們戰鬥的武器也傳了下來。再經過苗人一代代的加工總結,便形成了苗族所特有的一種毒藥體系。這便是苗族蠱毒的由來。
苗族的蠱毒經由成百上千年的不斷改進演化,也根據其使用的目的,使用後的效果等分成了很多不同的類別。甚至有部分蠱毒製作方法流傳到了南洋一帶,又與南洋當地邪術相結合,最後演變成南洋降頭邪術。
老婆婆自己便是苗族人,對於蠱毒雖然不怎麼精通,但知道的也比我們多,她大致的同我們講解了一下蠱毒的由來後,便轉過頭望著我說道:「那天,我仔細注意了一下你和他兩個人的神色,眼睛半睜半閉,沒有一點神采,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對別人說的話就像沒聽見一樣。但是和你們一起的那個女的,還有那個有點胖的,要你們作什麼你們就作什麼,那樣子你們兩個明顯是給他們下了蠱。」
我聽了這段話,心臟驟跳不已,身上也直冒冷汗。對於這蠱毒雖然我是知道的不多,但從聽說的各種傳聞來看,這蠱毒的製作都是用些蜈蚣,蟾蜍等毒物,想想就覺得噁心,而且這蠱毒一經施展,除非有下蠱之人的獨門解藥,否則根本無法醫治。現在知道了自己曾經給人下過蠱毒,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毒物製成,還救不救得過來。想到這心裡一陣發寒,手腳都沒了半分力氣。
那老婆婆想來是看到了我現在的驚懼神色,又開口說道:「你也不要怕,你怕成這樣子幹嘛呢?蠱毒也有很多種的,你們那次中的那種不會要了你的命的。」
「真的?」聽了這話的我心裡稍稍安穩了一些。趕緊又出言請教。「老婆婆,那你看我們那次中的是什麼蠱?對我們有沒有什麼傷害?」
「你別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慢慢的跟你說。」這老婆婆大概是說了這麼久的話有些渴了,這周圍附近又沒個喝水的地方,又看到我在一邊眼巴巴的等著,最後只有嚥了口口水潤了潤喉嚨又接著說道:「那天你們中的,照我來看,應該是一種失心蠱。」
「失心蠱?」還是一種?難道還有很多種?我心裡雜七雜八的想著,「這東西怎麼解?」
「看你們現在這樣子應該是已經解掉了。」老婆婆又扭頭仔細看了我和王濤幾眼。「嗯,是已經解掉了。」
「解掉了?」我聽得將信將疑。「那是不是我們就沒事了。」
「可以說沒事了。但也可以說還有事。」
老婆婆這話讓人越聽越迷糊。我只得又問:「那你老人家仔細給我們說說。」
「你別亂打岔,我一次給你說完你就明白了。這失心蠱就是讓一個人失去心智,中了後就像個木頭人一樣,下蠱的人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聽到老人家這麼一說,我心裡猛得想起了在王村的旅店時那個希奇古怪的夢境,在那夢裡,我不是張老闆說什麼我就作什麼,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的身體麼?
老婆婆可沒管我想到了些什麼,既然我沒插話,她便自顧自的往下說。
「下失心蠱的人一般都是要中蠱的人去做一些事情,下的蠱毒都有一些限制,就是說下一次只能管一段時間,過了就沒用了。中了蠱的人在蠱毒的藥效過去後也不會記得自己在中蠱的時間裡到底做過些什麼。看你們現在的這個樣子,就在我叫你小心的那次,看到你的樣子已經恢復了心智。自然是蠱毒已經解了,或者是效力過了沒用了。說你們有事是因為你們不可能記起來你們在中蠱的那段時間到底作過些什麼,也不知道你們作的那些事會不會給你們惹來麻煩。」
老婆婆說完了,我心裡擔心這蠱毒終究是些邪術毒藥,看其藥效似乎可以對人的大腦產生一定的影響。就算這失心蠱只能管一段時間,也不管那段時間我作過什麼,誰知道這失心蠱有沒有什麼後遺症啦?
「沒其他的了?」我想了想,還是一次問清楚的好。「那中過失心蠱對我以後有沒有什麼影響?」
「這個,……」老婆婆想了一下,這才說道:「應該沒什麼影響,除了記不起中蠱時作過的事以外。不過……」
「不過什麼?」老婆婆的一個不過又讓我緊張起來。
「也沒什麼,失心蠱如果長時間下在一個人身上的話,那那個中蠱的人可能會變成傻子。你們倆不用擔心,你們中蠱的時間總共應該才幾天,應該沒什麼影響的。」
「那就好。」我舒了口氣。這失心蠱除了讓我失去一段記憶外沒別的後憒症我也就放心了。
「我知道的都給你們說完了,我也要回去了。」老婆婆站起了身。「其他事情我是幫不了你們了,你們自己以後小心,離那些人遠點吧。」說完老婆婆背上了背籠便走。
「謝謝你了,老人家!」我衝著老婆婆離去的背影大聲道了聲謝。老婆婆回頭看看,搖搖頭,又自顧自的走了。
我現在可以確定我和王濤的記憶裡少了的那幾天是中了失心蠱,我不擔心那失心蠱的問題,卻是有些擔心在我中了失心蠱的那幾天裡到底作了些什麼。在王村旅店的夢境隱約有些關聯,卻是無法肯定。唯一弄明白的辦法只有去找著張老闆他們四個人去問。但是就算我去問他們了,他們既然用下失心蠱的手段讓我們去幫他們作事,這事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事,問了他們也不一定會說。更別說現在還不知道上哪裡能找到他們。
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卻又揣回來了一些疑惑。到現在我對張老闆他們來這流落河的目的是越發的起疑了,只是這疑惑似乎總也找不到個解答的線索。
仔細想想在流落河張老闆他們的舉動,我忽然又想到了張老闆他們在夜裡偷偷拿出來過的那張皮料,後來回王村時,筏子翻了,那皮料也掉進了水裡,後來撈上來後,我是看到了上面有幾個字的。其中一個應該是「軍」字,其他幾個沒認出來。可僅憑一個認出來的「軍」字,就算那皮料同張老闆來流落河的目的有著莫大的關係,也是找不出什麼線索的。
想了這麼多還是一無所獲,最後只能和王濤又各自回了家。心裡安慰著自己,這趟起碼也沒白跑,至少知道自己為什麼記憶裡少了幾天了。可以又想到不知道那幾天裡自己到底作過些什麼,心裡又有些不安。最後只能這些全部拋到了一邊,希望這些事就此結束了就好。
第六十節
這裡是流落河的石灘?
我在心裡發出疑問,視線裡雖然模糊但是熟悉的景物馬上給了我肯定的回答。
我怎麼又到這裡來了?我疑惑不解。我同張老闆他們不是早就從這裡回去了嗎?我好像還記得我和王濤一起去了不二門溫泉外的河灘上找那個老婆婆,原因是我和他都中了那幾個福建人的失心蠱,記錯了日期……
失心蠱!難道我又著了別人的道了?要不我怎麼又莫名其妙的來了這裡?那幾個福建人又到哪裡去了?
我抬頭在這石灘上四周掃了一眼,天色有些昏暗,不知道是黎明還是傍晚。我沒看到有人。甚至沒有看到其他東西。這石灘上,除了大小不一的石頭外,就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我。
沒有其他人!看到的景象讓我心裡一驚,沒有人,沒有帳篷,也沒有筏子!那我一個人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難道是其他的人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了?
我壓下內心的惶恐,仔細的去想。我一個人絕對不可能游泳游到這裡來,肯定還有其他人!可其他人是誰?他們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石灘上?我急得滿頭大汗,卻想不出一點東西來。
眼裡除了石頭將沒了別的東西,我跑到記憶裡張老闆他們搭帳篷的那塊地方看了一遍,我甚至伸出手去在那些石頭上摸了一把。確實是沒有帳篷。我又轉身跑向我們點篝火的地方,伸出手往那地上一摸,在!我們用石頭壘的灶還在!
那些石頭冰涼冰涼的,圍成了大半個圓形。這分明就是我同張老闆他們一起來這裡時留下來的。
石頭壘的灶還在,帳篷沒有了,那就應該是在張老闆他們都回去了以後。可是我們都已經回去了,我還跑到這裡來作什麼?而且這石灘邊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可以渡河的工具,我又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心裡越發的不安起來,因為我根本就想不明白這些東西,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我又著了別人的道,被人帶到這裡然後丟在這裡了。可是這也不太可能啊,張老闆他們幾個在王村就已經同我分開了,我回了永順便再沒見過,他們不大可能再對我搗什麼鬼,可是除了他們,認識我的人裡也沒誰有這本事啊!
「這灶是我壘的。」
我正蹲在地上望著那石頭壘的灶冥思苦想,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嚇得腳一軟,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誰?」我本能的叫了一聲,扭頭就往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沒有人。難道是我聽錯了?我又往四周看了一看,仍然沒看到有人,也沒看到其他的東西。我心裡驚疑不定,於是又大叫了一聲:「剛才是誰在說話?」
沒有人回答,耳邊只有輕微的風聲和旁邊河裡傳來的「嘩嘩」的流水聲。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這片石灘,想起上次在這裡的詭異經歷,心裡突然騰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