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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


我的身體還是不受我的控制,但是我的視線卻馬上從那篝火邊上移了過來。這裡沒有了火光的照明,只能依稀看到一個影子。那影子匍匐著趴在我的腳邊,伸了一隻手在輕輕拉扯我蓋在身上的毯子。
我看不輕那影子的面孔模樣,從那身形看起來也不像是同我一路來的張老闆他們中的那個人。如果是的話,他也沒必要這樣偷偷的來拉,想要我的毯子直接來拿了去不方便的多?如果不是他們中的一個,那又會是誰?
我心裡疑惑,盯住了那東西,只是還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要不我早跳起來去看那影子是誰了。
第五十六節
那影子模模糊糊的看起來依賴是個人形,就悄悄的趴在我的腳邊。我看著奇怪,想來想去覺得這應該不是我熟悉的某個人,心裡不由得有了些緊張。
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地方,三更半夜的冒出來個不熟悉的人影到了自己身邊,是個人都會緊張。但是我在緊張之外,更多的卻是好奇。因為我心裡清楚我這是在夢境之中,不管夢到了什麼,都不會真正對我造成什麼傷害。而且這夢境離奇古怪,似乎和現實有些關聯,又似乎完全脫離於現實之外。在這夢裡除了我從未沒到的那些場景,眼裡看到的也就是彷彿變了個模樣的王濤,以及張老闆等人。現在又冒出了一個人來,不管這夢境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我心裡都有些渴望知道這個剛冒出來的人究竟會是誰。
那人影伏在我腳邊拉扯了一陣我身上的毯子。因為那毯子有一部分讓我壓在了身下,他拉扯了一陣之後便拉不動了。我心裡奇怪這人影究竟是誰,也奇怪他沒事半夜來拉我的毯子幹嘛。他小心翼翼的伏在地上,沒弄出一點聲響,那樣子應該是怕給別人發現。那他避開別人來拉我睡覺蓋的毯子是為了什麼?難道是有事要偷偷跟我說?可是這人影似乎跟我又沒有什麼關係,他要偷偷的找我又能有什麼事情?
我心裡雜七雜八的想著,眼睛卻盯死了那個人影。因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所以雖然感覺到了他在拉扯我的毯子,卻是不能作出一點反應來。唯一能作的就是看著他,看他要做些什麼。
那人影拉那毯子拉不動了,又見我一直躺在地上對他的動作似乎是毫無反應,他的膽子似乎也大了些,蠕動著身體慢慢的爬上前來,最後從我的腳邊移到了我身體的側面,然後伸出手向我的身上摸索了過來。
我見他往上爬了一截,於是努力的轉換著視角想去看清楚這人影到底是個什麼模樣,可以換來換去始終只能瞧見模糊的一團,看不清是個什麼模樣。
那人影的一隻手摸到了我的胸前,輕輕的觸碰了兩下後向著我的脖子移了過來。我感覺他這動作不像是想叫醒我的樣子,那他又是想幹什麼?我顧不得再去看他的模樣,集中心思去注意他的動作。現在我這樣子一點也動不了,要是這人影有個什麼歹心的話我又能怎麼辦?
那人影的手移到了我的左肩上,因為視角的關係我怎麼也看不到那人影的模樣,同樣也看不見那手是個什麼樣子。我就感覺到那隻手指似乎碰到了我的脖子,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那手指碰了一下後馬上又縮了回去。似乎是在試探。
我覺察到那人影的這種意圖後,心裡的緊張越發的強烈起來。我十分想大叫一聲或者是動彈一下,可是不管我如何的努力,我的身體還是不能接受我的命令,依舊是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強烈的緊張和努力的掙扎後沒有絲毫的效果,我忽然又意識到了我現在還是在作夢。這種詭異的夢境難道是我被鬼壓床了?
我是一個講求科學道理的人。鬼壓床也只是個民間的說法,這世界究竟有沒有鬼都是個未知數。但是鬼壓床卻是真實的存在,一般人在睡覺時,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動不了了,就是遭遇鬼壓床了。說是惡鬼作祟,其實可能只是睡覺時被子蓋得太過厚實,或者被子蓋住了口鼻,使人呼吸不暢而引起。一般這時人的思維都很清晰,也想到了只要自己能從夢裡醒過來就沒什麼事了,可是就是不管無如努力都醒不來。當然最後還是會醒過來,要不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我想到了可能是鬼壓床時,便也顧不得再去想其他事情,反正我知道自己是在作夢,不管是不是鬼壓床,只要我一旦從夢裡醒過來,那麼便也什麼事都沒了。
這時夢境裡那人影縮了回去的那隻手又伸了過來,挨著我的脖子扳住了我的肩頭,我依稀看見那人影支起了上半身,伸出腦袋往著我的脖子湊了過來。
如此挨得近了,我終於看到了那人影的面孔。看到這面孔的瞬間,我終於「啊」的一聲大叫了出來,那張面孔除開了兩隻閃著瑩光的眼睛外,我就瞧見了一頭一臉雜亂的白毛!這那像是個人的模樣?
隨著那「啊」的一聲大叫,我坐起了身來。我終於又能控制我的身體了。
那張生滿白毛的臉孔不見了蹤影,四周仍是一片漆黑,連剛才在不遠處的篝火居然也看不到了。
「沒事你鬼叫什麼!」是王濤的聲音,就在我的旁邊。
我睜大了眼睛四處仔細一望,這裡是王村的旅店。耳朵裡還有公雞打鳴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沒弄錯,剛才真的只是作夢,可是我怎麼會作這麼一個古怪的夢呢?
點了支煙,我沒理會王濤在旁邊的嘟囔,抽著煙繼續想這夢境的事。
這段時間似乎我的經歷都特別的詭異。包括在流落河石灘上的兩個晚上,和今天夜裡的夢境。似乎這一切都和那條流落河脫不了關係。而我去流落河的起因又是因為從福建過來的張老闆等人說要去那裡玩。當然張老闆他們去流落河的目的肯定不只是玩這麼簡單,具體是幹什麼現在也是弄不清楚的事了。似乎這一切想來想去都是因為我去了流落河的緣故。可是我現在已經回到王村了,怎麼還會作有關流落河的怪夢呢?
靠在床邊想了半天,也沒什麼收穫。無奈之下只好將這些疑惑埋了心底。天亮後同王濤一塊退了房,趕了趟早班車便回了永順。
到了永順城的家裡,本來以為這趟詭異的流落河旅程已經終結,可是一腳剛邁進家門,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來了。
我進了家門看到了我媽,這天可能是我媽碰上了不順心的事還是什麼的,見了我沒頭沒腦的就是一頓數落。
「你還曉得回來?回來做什麼?不曉得在外面玩死了算了!一天到晚什麼事都不想,只曉得玩!有本事就別回來了算了!在外面玩到死了算了!一個多星期都不曉得回屋的,還回來搞什麼?」
一般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紀心情不好時都喜歡數落人,所以我開始聽了也沒怎麼在意。可是我媽她不停的在那裡說,說到我煩了我就回了她幾句。
「吵什麼吵?我也不是才出去幾天!」我算了一下,從我同王濤去跟張老闆吃飯那天算起,一共是四天,而且我出去時也同家裡打了招呼,這麼件小事犯得著老是在我耳邊吵來吵去麼?
「才幾天?」我一回嘴我媽算是來了興致了,越發大聲的數落起來。「你還說才幾天,一個多星期不歸屋的,才幾天不要緊的,你是不是要一年兩年不回來才要緊?」
「那有一個多星期?」我也來氣了,數落人也要講事實的嘛。「我出去不是才四五天!」
「四五天!你自個去看日曆,上星期二出去的,這個星期四才回來!你玩得數數都數不清了是不是?」
「鬼講!」我見同我媽一時分辯不清,也就不打算再去爭論,扭頭一瞄掛在牆上的日曆,我整個人都呆住了。
第五十七節
那時候用的日曆都是很厚一疊的那種,掛在牆上一天撕一張。我的眼睛瞄到了那日曆,一眼便看清楚了那上面的日期。正如我媽所說,是星期四。
我記得我出去的日子,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我可以肯定不是星期二,就是星期三。如此照這日曆來算,我出去了一共就有九到十天的時間。可是在我的記憶裡,第一天是下午去同張老闆他們吃飯,完了就沒回來。第二天出發到了流落河的石灘上,還去打了魚來吃。雖然晚上我守夜時有過一段詭異的經歷,但是也能肯定那只過了一天的時間。第二天去了打魚的那個山崖,因為阿強下水的事鬧了個不歡而散。當晚我給張燕不知道用什麼弄暈了,再睡來時就在回來的路上了。再加上在王村住旅店的一天,怎麼算也就只有四天的時間。這其中少了的那四五天哪裡去了?
我瞧著那日曆上的日期跟我算的日期對不上號,也沒空再去理會我媽的數落。粗略一想,這日曆的日期不大可能出錯。為了肯定我又翻了昨天在王村住旅店時開的單據出來一看,那上面的日期是日曆上的前一天。那這日曆就沒錯。可我又明明只記得從出去到回家一共只過了四天,難道是我出去的這幾天裡,我記錯了天數?
我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因為到了流落河的第二天晚上我便給張燕弄暈了,我暈了多長的時間卻是無法確定。如果我暈了四五天,那這日期也就對得上了。可是想想這一暈四五天又覺得不太可能。我暈了自然無法吃飯喝水什麼的,可我暈了四五天醒來時是掉在水裡了,那感覺上好像沒多大不對。可如果不是我在暈過去後記錯天數,這又會是在那裡出了問題?
想來想去想得一團迷糊。我媽可能是看我瞄著那日曆神色不太對了,一巴掌拍到了我的身上。「看清楚沒有?是不是真的數不來數了?這日曆又不是騙人的。你自己玩了好多天都不曉得!你是真的玩癲了是不是!你出去到旁邊問一下,看有那個玩變你這個樣子的!……」
我媽還在囉囉嗦嗦的,可她的話卻給我提了個醒,我記不清天數是因為我暈過一段時間,可和我一起的還有個王濤啊!我們出去了多少天找他一問不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我抬腳便又出了家門,留下我媽兀自在背後大叫:「你又到哪裡去?真的不願回來了是不……」
去王濤家我是輕車熟路,進了他家一看,王濤還在整理我們去流落河的那些東西。
「王濤,別弄那些了,我們去流落河從和張老闆他們吃飯到現在一共是幾天?」我心裡揣著疑惑,見了王濤就問。
「嗯?」王濤給我問得一愣。「你問這個作什麼?你自己不知道算啊?」
「你別管,你說一共是幾天。」
王濤看著我,一臉的疑惑,他是不知道我為什麼沒事跑來問他這個簡單的問題。「一共,一共是四,五天吧。」王濤想了一陣回答道。
「四五天?」具體的天數我不需要王濤回答,我只要道他算的和我一樣或是不一樣就行了。四五天和九十天的差別可不是一天兩天。
「那就是我那天暈了的第二天我們就回來了?」王濤說四五天,這麼算起來,我暈了之後的第二天就是回王村的日子了。我們兩個記的日期都差不多,那怎麼和日曆上差了那麼多天呢?
「嗯,怎麼了?幾天時間你還能記錯啊?」王濤很奇怪我怎麼會這麼在意這個問題,看來他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期。「你問這個是要做什麼?」
「這個,……」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王濤解釋,難道告訴他說我們少過了幾天?「你知道今天星期幾?」想了想我決定先讓他搞清楚日期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