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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我想了想也是,不說龍荷花下去洞裡了有多危險,就說她給祭神的時間,到曾仁武被那個白髮女子救的時間,這中間相差了好幾個月,她獨自一人,在那深山老林裡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樣子去想似乎又行不通了。不過還可以有一個別的假設。
「假如,假如龍荷花的那隻銀手鐲落在了別人手上呢?龍荷花給抓去祭神的時候,有人搶了她的手鐲,給了另一個年輕女人戴著。」我繼續假設。
「一直到了你和那些土匪去那村子的時候,土匪殺光了其他人,唯獨戴了這隻手鐲的這個女人逃掉了,也就是因為土匪屠村的刺激這個女人白了頭髮。後來跑出去不久就遇到了曾仁武。」
我這麼說著,自己覺得這次應該不可能再被推翻了。雖然同樣沒有什麼證據,但是這個假設還是說得過去的。
「這倒是有可能。」我說完後,吳老二略微一想便表示贊同。
「那最後,她為什麼就那麼不見了呢?」胡志強提出了一個疑問。
「這個,……我不知道。」我沒話說了。這本來就是一個假設嘛,真實的事情有可能是這個樣子的也有可能不是。現在已經沒了辦法去弄清楚真實是什麼樣子的,只能靠我們去推測。要是把所有的細節問題都能一一解釋明白,那就算是經歷了這件事的人也未必能說得清楚。
我坐下喝水,反正我認為能假設到這個程度已經差不多了,要想瞭解全部的真象,那只有讓時光倒流。
「那些事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不可能搞得很清楚的。」吳老二在一邊說道。「當年我自己經歷過的一些事,我自己還不是搞不太清楚。」
胡志強沒有接話,兀自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你奶奶八成就是當年從那個村子裡逃出來的人。」我看著胡志強說。「她戴了本該是龍荷花的那個銀手鐲。至於後來她為什麼又走了那就說不清楚了,這世界上怪人怪事多了。」
看看胡志強沒反應,我又接著說。「那狐狸跟你奶奶應該沒什麼關係。只是你爺爺不知道還有一個銀手鐲而已。」最後我給他出了個主意。「這樣吧,你把那隻銀手鐲埋下去,這樣就可以算作衣冠塚了。」
「那那隻狐狸呢?」
「也埋在邊上吧。」我在心裡想,這樣不管事實是怎麼樣的都不會出什麼差錯了。
胡志強沒有任何表示,我知道他心裡其實有些贊同這麼作了。吳老二也沒有異意。我們三人基本算是達成了一致。
待到胡志強的父母回了家,見又來了客人,還是很多年前自己父親的老朋友,自然是熱情招待。
吳老二將當年的事又給胡志強的父母說了一遍,最後才說出了我的那個假設。胡志強一家本來就在為這事煩心,如今聽到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釋,心裡自然輕鬆不少。接著又聽了我們說的讓他們把那白狐和銀手鐲都一塊埋下去的主意後,他們商量了一陣也都同意了。不過作了一點改動,就是胡志強要把那銀鐲另外弄個盒子裝了埋在曾仁武與那白狐的中間。這也沒什麼問題,大家一說便都同意了。
當晚,胡志強和他的父母去了鄉間鄰里找人,叫鄉親們明天過來幫忙,這其間自然少不了又要費口舌去解釋一番。好在山裡人淳樸,雖然也在談論著這狐仙的事情,但是畢竟一起相處了這麼多年,也沒因這事而對胡志強一家有什麼其他看法。如今再一聽得這樣的解釋,也都欣然答應要過來幫忙。
第二天一早,鄉親們都來了,將那白狐的棺材抬到了原先的墓地又葬了下去,就在曾仁武的墳邊。胡志強親手將一個裝了那隻銀手鐲的木盒也埋了下去。
到這時,這白狐的事情算是靠一段落了。只是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這葬了白狐的墓還會給挖開。
等這些事都忙完了以後,我的心思就全部轉到了吳老二說的那個古怪村子上去了。偷空又去跟吳老二打聽,卻是沒在問出什麼來。
只是吳老二想了又想算是想明白了當年他大哥為什麼會那麼快答應跟著那群土匪下那個祭山神的洞。他說可能是因為龍荷花的屍骨在那下面,他大哥想去把龍荷花的屍骨帶出來下葬。只可惜他大哥下去了就出不來了。
吳老二給我逼得老是想那些往事,也顯得心事重重。在離開胡志強家的那個村子我和他結伴回永順城的時候,他領著我又到曾仁武的墓前看了一遍。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一般的對我說,他想要去把他大哥和龍荷花的屍骨帶回來。
第十六節
聽了吳老二這麼說,我在心裡思索了半天,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卻並不怎麼贊成他真的這麼去作。
一是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吳老二他大哥和龍荷花的屍骨還找不找得到都是個問題,再就是從多年以前吳老二他大哥那麼多人下去卻只有一個生還者的情況來看,那個洞裡面應該有些難以預料的凶險。吳老二現在的年紀也那麼大了,別說那些凶險所在,就說那爬上爬下,長途跋涉的萬一出個什麼意外也是不好。
因此在回永順的車上我便盡力勸說他打消這個念頭。雖然當時在我自己的心底也是有些想去那個山洞裡見識一番的,沒什麼別的目的,只是因為好奇而已。但是因為好奇要使自己惹上莫名的危險,這種事我還是不會輕易去做的。
吳老二並沒有怎麼接我的話,我勸說了一陣見他沒什麼反應也就算了。畢竟他也是個有主見的人,我想很多事情他應該考慮的比我還要清楚。
之後車到了永順縣城,我們下了車各自回家,我也只是知道了他一個人住在永順縣的老干局裡而已。其他的事情我也沒多想,就這麼各自散了。
直到一個多月後,我一個在醫院工作的朋友跑來告訴我說,吳老二死了,還是被人殺死的。
我的這個朋友名字叫劉彬,年紀同我差不多,因為有點關係就在醫院裡混了個差不多只管拿錢的差事。平時是上班等下班,下班就等著發工資。我和他還有幾個熟識的朋友經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那白狐的事情,還有吳老二說的那段往事我都跟他們說過。所以這一天劉彬在得知了吳老二的屍體停在了醫院的停屍房後,下了班馬上就來告訴我了,同時還告訴了我一些他從別人那裡打聽來的消息。
我一開始有些奇怪這劉彬為什麼連醫院停屍房多了個死人這事都這麼在意,聽他說完了才算明白了過來。這吳老二死得不正常。
吳老二的屍體是在離縣城五十多公里的一條叫流落河的河裡被幾個打魚的人發現的,報了警,警察過去一看屍體便認定是他殺。因為兇手殺人的凶器還留在屍體上面。凶器究竟是什麼劉彬卻沒有問出來。只是在屍體上造成的創口很大,前胸進,後背出。那不是一般人的力氣辦得到的。還有就是屍體應該在水裡泡了很久了。衣服和屍體表面都有很多擦傷撞傷的痕跡。其他的便打聽不出什麼了。
劉彬跟我說完這些,就問我你不是說吳老二打算去那個洞裡找他大哥和龍荷花的屍體的嗎?怎麼他現在死在了那條河裡?
劉彬會這麼關注吳老二的事情主要也是因為吳老二早年的那段經歷比較詭導,讓我們這些人知道後便各自有了無數的想像,卻又沒辦法去證實。現在這吳老二又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自然容易引起我們這些人的注意。
「我怎麼知道?」我只能這麼回答他。我除了聽吳老二說過那段往事之外確實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就連吳老二所說的那個村子,那個山洞在那裡都不知道。
劉彬還要問這問那,我卻是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便乾脆不說話了。劉彬問了一陣沒問出什麼來,也只好回去自己瞎想了。
劉彬走後,我獨自想了一陣,也是想不明白吳老二怎麼會出現在那條河裡,而且還死在了那裡。那條河除了偶爾有幾個打魚的人會進去呆上幾天外,一般都沒人會去的。還有什麼人會去殺他?又有什麼目的?這些,都不是靠我這麼想想就能想出來的。
對於吳老二這人我們還是瞭解的太少,所以現在知道他死了,最多也就是在以後喝酒的時候又多了一個談論的話題而已。
如此,這關於吳老二的事情似乎又這麼慢慢淡去。在吳老二死後,公安部門查了一陣子,似乎是毫無頭緒,慢慢的也就這麼不了了之。加上吳老二一直是單身一人,沒什麼親戚朋友,這件事也就沒引起什麼風波。
只是劉彬在那段時間裡很賣力的四處打聽,到最後除了我們一開始知道的那點情況外,其他什麼卻是都打聽不出來。沒辦法也只能作罷。
當時對於吳老二的死,我曾有過一些猜測。像吳老二那樣的一個孤寡老人,沒什麼事應該不會跑到離縣城那麼遠的地方去。即使是去胡志強家,也是因為那狐仙的傳聞傳得有名有姓,吳老二可能是聽到了曾仁武的名字才會跑去看看的。而這回他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流落河,我就想是不是可能流落河的上游就是他說過的那個村子,他會不會是在去尋找他大哥和龍荷花的屍骨的途中遇害,然後屍體順水漂了下來。但是那個村子幾十年前就已經沒有人了,怎麼會冒出一個人來殺了他就很難猜測了。
在吳老二的死裡面,最讓我著迷的一個問題就是殺死吳老二的凶器到底是什麼?發現屍體時,凶器還在屍體上。屍體運回來後,凶器便早給警察帶走了,只在屍體上留下了一個前後貫穿的創口。而且在劉彬去打聽消息時,參與的警察對於凶器都是避而不談,甚至似乎有些畏懼,這又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隱隱覺得吳老二的死跟那個山洞脫不了關係,但是除非親自去看,否則是怎麼樣也無法想像出那個山洞裡的情形的。
我這樣的想來想去都是沒憑沒據的,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這些事情也就慢慢的被我放進了心底。
但在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控著,從我聽到關於白狐的傳聞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捲入了這張看不見的網裡,雖然在一段時間裡我已經淡忘了這段記憶,但是在一年之後,雖然我自己未曾留意到,但我確實又回到了這張謎一樣的網裡。
第十七節
到了一九九八年,我在外地打了半年工又回了家,本想考個公務員找個穩定的飯碗,又給涮下來了。沒有什麼事作,好在家裡有間門面,幫著看看店面,進進貨什麼的,倒是也不愁吃喝。
就這樣在家裡呆到了七月,又認識了一些朋友。有一個叫作王濤的,也是沒什麼正經事幹的人。跟了一個什麼大哥在一家賭場裡放債。有得時候能分到些錢,有的時候還要虧錢。
因為在賭場裡放債,借錢的人都是輸紅了眼的,多少數目他敢借,但是借完了他未必還得起。到時候借錢的人一跑,難道你還能拆了他的房子去賣?這樣自然就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