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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

吳老二見了這地上的竹筍排成了一線,心知這就是人熊婆子扳的,只是不知道人熊婆子是否還在附近。於是叫曾仁武尋了個地方躲著,自己提了火銃去探個究竟。
吳老二小心翼翼的順著這竹筍排成的線尋了一遍,沒見著人熊婆子的蹤影,心裡不放心,出了竹林又在四周仔細的查探了一番,還是沒尋著什麼。正要回去尋找曾仁武時,卻見曾仁武手慌腳亂的跑出了竹林,身後不遠處就是自己遍尋不著的人熊婆子!
於是吳老二估計了一下曾仁武的逃跑路線,選了一處地方藏了,待到曾仁武跑過,人熊婆子衝過來時就放了一銃。
這一銃裝足了火藥鐵彈,當場將那人熊婆子打得撲到在地。曾仁武聽得這一聲銃響,也是驚得一個趔趄,撲倒在地。
那人熊婆子大腿部位中彈,直冒血花,一個時候爬不起來,吳老二丟了火銃拔了獵刀出來就要上去拚命。這時曾仁武也反應了過來,掏出他父親留給他防身的十響盒子炮連開數槍,一直到打空了彈匣。
吳老二本來是要撲上去拿了獵刀拚命的,聽得曾仁武這邊槍響又閃到一邊,槍聲停了這才又上去補了幾刀。這時那人熊婆子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吳老二見人熊婆子死了,回過身來問曾仁武怎麼會給它追的如此狼狽。
曾仁武說他在竹林裡等了一會,不見吳老二回轉,心裡有些擔心,便也順著那竹筍摸了過來。只是在那竹林深處時不經意的瞄見了遠處有個竹筍圍的圈,裡面似乎還有個什麼東西,就過去看了一看,沒曾想那裡面是一隻活的狐狸。
那狐狸兩眼含淚給曾仁武打拱作揖,曾仁武不明白那狐狸是在求自己什麼,可也一時心軟將那狐狸抱了起來。一出了那個竹筍圍的圈,那狐狸便竄到了地下,衝著曾仁武又作了幾個作揖一般的動作,一扭頭便跑得沒了個蹤影。
曾仁武正疑惑不解呢,遠遠望見竹筍的一頭似乎又來了個人,正想出聲招呼,卻又發現那人有些不大對勁。那人只顧著彎腰揀著地上的竹筍,卻是揀一個掉一個,那人似乎也沒覺察。這麼遠遠的看著,那人似乎還披著蓑衣。
曾仁武正奇怪的時候,那人站了起來,遠遠的也瞧見了曾仁武,曾仁武這才看得明白,那那裡是一個人,那就是一隻長滿長毛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大吼了一聲,遠遠的奔著曾仁武就撲了過來。曾仁武大驚之下也忘了自己腰裡還別了把防身的盒子炮,只顧得轉過身就跑,一路撞撞跌跌逃出了竹林,幸得吳老二看見了前來搭救,要不天知道逃不逃得命去。
如今事後再談,曾仁武也才知道那狐狸是給人熊婆子抓住了的,之所以那狐狸硬要曾仁武抱它出圈才肯逃跑,那是因為人熊婆子固執而且記仇。它抓了狐狸,如果那狐狸跑了,它一定會再想辦法去抓,遲早那狐狸還得落在它手上。而曾仁武去抱了那狐狸,那個竹筍圍的圈附近就留下了曾仁武的氣味,人熊婆子就會以為是曾仁武偷了那隻狐狸,必然會去找曾仁武報復,而那隻狐狸則沒什麼事了。
除開這兩次,吳老二與這白狐便沒什麼交集了。
只是我和胡志強二人現在聽了吳老二回憶裡說起這白狐,這心裡的迷霧卻是更濃了幾分。
曾仁武固然是不知道這白狐的來歷,後來遇上一個戴著那只被那白狐叼去的銀手鐲的白髮女子,又因為這白髮女子行事怪異,從出現到失蹤一直就是個謎一樣的存在,便覺得這白髮女子應該是那白狐所化。也就是白狐修煉成仙。
但是按照在吳老二的回憶之中,白狐闖進了他們村子去盜首飾,最後只是叼走了龍荷花的一隻銀手鐲。而他們村子的草鬼婆卻說這白狐是山神女兒的化身,因為要出嫁了才變成白狐出來挑幾件出嫁的首飾。這意思又是說這白狐應該是山神女兒的化身。
那現在把兩種說法一結合,得出的結論就是那白髮女子應該就是山神的女兒。而那白狐不過是她掩人耳目的一個化身而已!
這樣的結論同樣匪夷所思。且不說曾仁武是當局者迷,本身自己就搞不清狀況,說那白髮女子就是白狐這本來只是曾仁武的猜疑,當不得事實。而那草鬼婆,也就是一裝神弄鬼的角色,從吳老二的口氣也可以看出吳老二對她的說法也是十分不屑。那麼這山神女兒的說法也可能就只是那草鬼編來糊弄村民的,同樣當不得真。但是拋開這些神神鬼鬼的說法,那白髮女子又究竟是個什麼來歷?
聽完吳老二的話,我們三人很久都沒再出聲,各自在心裡思索。最後還是我先說了話。
「那只白狐為什麼要去偷那隻銀手鐲?」
能證明那白髮女子身份的,除開那一頭白髮,便只有那隻銀手鐲。我好像記得吳老二剛才說的話裡那手鐲本是一對,白狐叼了一隻,龍荷花還有一隻。我是怎麼也想不通那白狐為什麼要去偷首飾,偷出來的似乎不少,最後卻單單叼了這隻銀手鐲離開,而且一直到它遇到了曾仁武,都還一直保留著這隻銀手鐲。這狐狸要這隻銀鐲子能幹嘛呢?
這個問題我一問出來,自己都搖了搖頭。想一想就知道這個問題問吳老二或是胡志強都問不出個答案。唯一知道答案的,應該就只有那只棺材裡的白狐。可惜它是怎麼也不可能來回答這個問題的。
「吳老……爺爺,你那個時候在到處打獵的時候有沒有見過,或者聽到過那裡有白頭髮的年輕女孩子?」我想了想又問。
這吳老二年輕時常年行走於湘西山區,到過的地方多,可能會聽到些什麼。
「滿頭白頭髮的女孩子,從來沒聽說過。」吳老二十分肯定的答道。
第十一節
如此說來,吳老二也沒有見過,或者是聽說過有這樣一個滿頭白髮的年輕女子。
似乎知道這白髮女子來歷的人只有她自己了,而她又從來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向曾仁武表明過有關自已身份來歷的問題。除了最後留下來的那個銀手鐲之外,也沒留下過任何的東西。
當然那白髮女子或者說那白狐最後留下的那個嬰兒,也就是胡忘孤是排除在外的。他不能算作知情人。當時曾仁武發現他時,他眼睛都還沒有睜開,是不可能知道任何有關的事情的。
而那隻銀手鐲,除了上面有些花紋也外,沒有任何文字之類的東西,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現在可以知道的,就是那個銀鐲是那只白狐從吳老二曾經住過的那個村子裡的龍荷花那裡偷來的。暫且不管那白狐是什麼來歷,也不去管它為什麼要去那個村子裡偷首飾。就說這白狐偷出去很多首飾,最後卻只單單叼走了這隻銀鐲,莫非是這銀鐲本身有什麼問題?吸引了那只白狐來偷,那白狐就是因為偷到了這隻銀鐲才會有了後面的一系列變故?
這樣一想這事情似乎又複雜了許多,可是現在唯一能弄清楚來歷的就是這隻銀手鐲。它是龍荷花的祖傳之物,如果說有什麼問題的話,龍荷花自然應該知道。而龍荷花,想來應該同吳老二差不多的年紀,不出什麼問題的話,應該現在還健在吧。
「那,會不會是那隻銀手鐲本來就有什麼問題?」我看著吳老二問道。這個問題他就算不知道至少可以幫我們找到那隻銀鐲本來的主人,龍荷花。
「那隻銀手鐲?」吳老二給我問得一愣。「銀手鐲能有什麼問題?」
「我只是想……,猜測的,」我解釋道,當然具體會是有什麼問題我也說不清楚,也可能那銀手鐲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也許那狐狸是因為那隻銀手鐲才能變**之類的。」
「這,……」
吳老二和胡志強一個時候都接不上話,也許,我的這個想法比讓他們直接承認那狐狸就是狐仙還要讓人難以理解一些。
「那個,吳爺爺你說那隻手鐲是那隻狐狸從龍荷花那裡偷來的?」我見他們這樣,只得一步步的簡單來問。
「是的。」吳老二點了點頭。
「那只白狐偷了很多首飾出去,最後只選了這隻銀手鐲帶走是吧?」我又接著問。
「這個,好像也是,其他人丟了的首飾好像後來都找到了的。」吳老二想了一下,答道。
「那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這隻銀手鐲,那只白狐才去偷那些首飾的?白狐偷了那麼多首飾出去,目的就是為了要找到這隻銀手鐲?」
「這個,……」吳老二看著我,皺著眉頭沉思了起來。
胡志強沒有說話,他一直在留意聽我們的問答。當然從那只白狐去偷首飾的行為上來看,我們是可以懷疑它是有目的性的,只是這個目的是什麼原因引起無法弄得明白。反正是跟那隻銀手鐲脫不了關係。
「假如那白狐是為了特地去找那隻銀手鐲才去偷那些首飾的,那麼肯定是這隻銀手鐲有什麼問題吸引了那只白狐。」我見他們又是沉思不說話,便說出了我的推論。
胡志強聽了依舊是沒有說話。吳老二卻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這麼看起來是有這個可能,但是那隻銀手鐲當底是為什麼能吸引到那隻狐狸的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真是那銀手鐲有問題的話,至少有一個人可能知道。」說到這我看看吳老二。
「誰?」他迷惑的看著我。一轉眼便也明白了過來,「你是說龍荷花?」
我點點頭。吳老二卻又苦笑著搖起了頭。「找不到她了。就算她知道也沒辦法去問了。」
「為什麼?」我很奇怪。「她應該還在那個村子裡吧?」
「那個村子已經沒有人了。」吳老二說著,視線移向了屋外。「龍荷花應該已經死了有好幾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