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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

「南蠻小國,也妄想侵佔我梨國土地。」他挑著眉毛,語氣冷靜到令人吃驚。「勸你現在立馬殺了我,否則下一秒死的就是你。」
「狂妄之徒!」南蠻首領冷笑道,「殺了你。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我要讓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人話音剛落,就從腰間掏出一張符紙。倏地貼在了方北宸的胸前。而後他的長戟抬起,飛快地刺穿了方北宸的胸腔。一股熱血拋灑而出,可直至此刻方北宸也一聲不吭,只咬牙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我之前雖然在老方頭那裡聽說過方北宸的死因,可是如今親眼目睹了這一畫面後,還是令我心頭泛起一陣酸楚。我彷彿能切身感受到長戟刺入他胸膛時的疼痛,感受到他生命盡頭的那種不甘心。
我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了方北宸的身邊,蹲下身子看著他慘白的面容,忍不住紅了眼眶。
南蠻首領在士兵們的歡呼聲中拍馬而去。
天空中的烏雲越積越厚,頃刻之間暴雨傾盆,雨水沖刷掉了方北宸屍身上的血。
我看得心驚膽顫,只願畫面能夠快些跳過。然而這雨下了半晌,眼前的戰場還是絲毫未變。
我正納悶,突然又看見從不遠處走來一個黑衣男人。
那男人的全身都被黑色的布料包裹著,只露出一雙狹長的藍色眼睛。
他突然走到方北宸的屍身前駐足。而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紫金的匣子。他忽而一伸手抓住了方北宸胸前的衣服,將他拽得半坐了起來。那紫金匣子中竄出一股股白色的煙霧,煙霧隨即化作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他一張痛苦不堪的臉皺作了一團。
「大膽!汝是何人,為何奪孤的命魂?!」一個蒼老的聲音痛苦不堪道。
黑衣男人冷笑了一聲,倏地一揮手,那煙霧就一下子鑽進了方北宸的身體裡。
我看得目瞪口呆,畫面卻在此時突地一轉,來到了一處清幽別緻的小院裡。
院子中種著一片開得繁盛的桃花樹。一條蜿蜒的青石板小路直通院落的深處。我踏著小路前行,眼前出現了一座白石砌造的小樓。
一襲藍衫的方北宸就坐在二樓的窗邊,似乎在望著那片桃林出神。
他烏黑的長髮一瀉而下,襯得那潔白的脖頸詩意光澤。
院內突然傳出一聲「哼哼」的聲音。
方北宸回過神來,下樓打開了一樓的房間門。緊接著,我就看見一隻粉紅色的小豬從裡面跑了出來。方北宸一抬手。二樓上就飛下來一個竹籃子。
那個籃子中裝著黃色的窩窩頭。
方北宸將窩窩頭扔了幾個給小豬,小豬吧唧吧唧地吃得開心。它吃完了幾個窩窩頭後,就想來蹭方北宸。方北宸見狀一閃身躲開了,皺著眉頭將小豬又趕回了屋子中,好似自言自語道:「我並非本意要救你,你也不用感謝我。」
下一秒,小院裡的一切變得模糊,畫面忽然又是一轉。
我來到了一戶獵戶的家中,方北宸將一袋子銀兩交給了獵戶。獵戶點了點。而後笑著從院子裡牽了一頭麋鹿出來,好奇地問他:「這麋鹿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動物,公子為何要跑到我這深山中來買?」
「對你來說只是麋鹿。對我卻另有意義。」方北宸輕描淡寫地答道,而後牽著那頭麋鹿離開了。
接下來的畫面變幻得很快,不過幾乎都是方北宸去到各處尋找各種動物的經歷。
我看在眼裡,突然就想起了在阿布村歇息的那天晚上,方北宸對我講述的那個梨國少年的故事。
故事中飼養了幾百年動物的少年,和眼前我看到的方北宸如出一撤。十有八九。故事中的主角就是他自己了!
可我又實在想不通,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焦頭爛額,冷不丁又想起在故事的最後。少年邂逅了一個八歲的小女孩。他一直陪伴著小女孩成長到了十五歲,在被小女孩告白後默默離開。
我心中一空。
如果少年就是方北宸,那麼他之前口中提到的那個。在失去之後才真正意識到喜歡上的小女孩又會是誰?
四周的環境再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彷彿間從古代回到了現代。
眼前是一座街心小花園,周圍的佈置都是那麼的眼熟。
我再仔細一看,這不就是幾年前我和父母一起租住過的居民樓嗎?!
身邊有兩個工人抬著一面鏡子路過,朝著我喊了一聲:「小姑娘,讓一讓!」
我一愣神,沒想到那兩個工人居然能看見我!
那面鏡子經過我身邊之時,我看見鏡中映出了自己的模樣--那是我十四、五歲的樣子,留一頭齊劉海的短髮,身上穿著學校的藍色校服,背上還背著一個綠色的書包。
怎麼會?難道我藉著夏侯正聲的記憶,連帶著意識和身體都回到了過去?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腦中一片空白,根本無法去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
身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就看見滿臉笑容的方北宸。他一雙清澈的眸子注視著我。朝我溫柔地一笑:「小罄,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我盯著他,腦海中過去的記憶片段如潮水般湧來。
八歲那年。我放學回家險些被一輛疾馳的出租車撞倒。電光火石間,有一個大哥哥衝出來將我抱回了路邊。後來那個大哥哥就和我成為了朋友,我每天放學總會和他聊會兒天。
可是我的同學們卻看不見他。老師們曾怪異地詢問我,為什麼總是躲在角落自言自語?
十二歲生日那年,他突然問我:「小罄。你不害怕我嗎?」
我搖搖頭,笑著反問他:「大哥哥,你是我的朋友。我為什麼要怕你呢?嘿嘿,我的禮物呢?」
他彎起唇一笑,將早已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遞給我:「拿去吧,每年都少不了你的。」
我目光炯炯地問他:「每年都會有嗎?如果我長到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甚至七老八十歲,大哥哥還會記得每年都送我生日禮物嗎?」
他點點頭,揉了揉我的頭髮。
「大哥哥不會死嗎?」我天真地問他。
他的手一怔,語氣中說不出是落寞還是失望:「不會,這七百多年來我已經看遍了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