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等我在鐵籠上畫完了符，文冥荼立刻掙開了身上的鐵鏈從籠子裡出來了。他低吼一聲，我彷彿看到他的身形在晃動著龍的虛影，他可千萬別變成龍，這房子雖然比較大，但也容不下辣麼大的龍身吧？
幸好他沒變，正當他要衝上去幫死鬼閻王的時候，死鬼閻王騰出空襲說道：「先帶她們走！」
冥荼微微一怔，然後迅速的拎起我和安寧從房間的窗戶跳了出去。我們並沒有往下墜，而是在往高空升騰，冥荼變成了龍，我跟安寧都在他巨大的爪子裡，第一次看到真龍，他爪子要是稍微一用力，我就得被捏死。我這麼大的人，在他的爪子裡顯得那麼的渺小。
我來不及跟死鬼閻王說什麼，也不知道他應付得來不，我只看見他被一群人圍住了……
等在一處無人的河岸停下來，冥荼又恢復了人身。我問他：「你覺得死鬼閻王能逃出來嗎？」
他很老實的答道：「不知道。」
我不好開口讓他回去幫死鬼閻王，他自己也是死裡逃生，我怕他再回去也把自己搭進去。
我只求死鬼閻王能讓白淼白炙去幫他，我希望他能好好的回來，雖然我在心裡罵他無數次，他有時候的確也挺混蛋的，可是……我不希望他有事……
「你知道我的身世？」
冥荼突然問道。
我點頭：「對啊，你是冥河使者，只是還在龍蛋裡的時候被人偷走了。你不知道冥河沒人守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麼事，有惡鬼從冥河逃回了陽間，這種事情非同小可。我們找你也只是希望你能回到陰間去，你本來就不是人間的人，不要留戀這裡的一切。現在閻王為了救你可是豁出命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冥荼皺眉沉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有自己的職責，如果跟安寧一起留在人間，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像那臭道士一樣野心勃勃的人恐怕不在少數，冥荼這樣會給安寧也帶來災難，這次沒事純屬僥倖，還不知道死鬼閻王能不能全身而退呢。
安寧突然笑著抓住了冥荼的手：「冥荼，聽話，跟他們走吧。我覺得他們是好人，也沒有騙我們，不然他們也不會豁出命來救我們了。」
冥荼看著安寧：「我走了，你怎麼辦？我不想你一個人……」
安寧鬆開他的手背過了身去，我看到她的眼眶紅了：「沒關係啊，在遇到你之前，我也是一個人，我能好好的活著。人死了應該可以去陰間的吧？說不定等我死了之後，還能去見你……」
我覺得心裡有些難受，一人一龍，相依為命，本來就不容易了，還不得不分開。如果我能做決定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們在一起，繼續生活在一起，但我不能。
冥荼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說他去看看死鬼閻王那邊怎麼樣了，然後就變成龍飛走了。估計他用了某種法術，不然怎麼敢在城市裡這麼大搖大擺的飛行還不引起騷亂？一般人一定看不見他的。
冥荼走了之後，安寧在河灘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他跟你們走了之後，會過著怎樣的生活？」
我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沒在陰間待過幾天……不過大概不會太壞，好歹是個冥河使者，比一般的鬼差要強得多，地位越高，就過得越好……」我就是這麼理解的，比如死鬼閻王，身邊美人一大堆。
她轉過頭看著我說道：「你明明是學生，但和我們不一樣，為什麼？」
我乾笑了兩聲說道：「我……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十四歲的時候就嫁給閻王了，現在雖然還是活人，但一身的陰氣，估計……我也活不太久吧。到了陰間可能也是衣食無憂的生活，但我還是比較喜歡活著的時候。」
她有些驚訝：「活人能……能嫁給下面的人嗎？」她說的下面自然就是指陰曹地府了。
我沉思著點了點頭：「反正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家的女孩兒一出生，到了十四歲就得嫁給陰人。到我這一代都不知道是第幾個了，不過我也沒聽說過除了我們家之外的人跟陰人結婚。」
她沒說話，只是看著河面出神。
過了一會兒，她才又開口：「六年前，我在河邊看人抓魚的時候發現了他。他身上佈滿了泥沙，看不出來是什麼生物，我把他帶回了家，從此，他就成了我唯一的親人。那時候他還很小很小，身上沒有鱗片，皮膚動不動就蹭破，我沒少為他擔心。他長得很快，身上也漸漸長出了鱗片，我知道他不一般，很特別……突然有一天，他竟然變成了人形，一開始我還很害怕呢，因為我之前從沒有見過他那樣的生物，只知道跟傳說中的龍很相似。」
「我知道他還是那個睡覺都喜歡跟我擠在一起的小傢伙，我克服了恐懼，我覺得有他……我的人生也不算太糟糕。每當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他都能幫我把那些人趕跑，其實我早就意識到他有一天會離開我，他身上蘊含的力量很強大，我覺得他原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離開，是遲早的事。可當你們找上門的時候，我還是慌了，我怕他離開我，要是沒有出這件事，他沒被抓走，或許我也不會下定決定讓他走。你明確的告訴我，人死了是否可以去陰間？我能不能再見到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長大未必是好事……
我看著她認真的說道：「人死了的確會去陰間，你可以求判官不判定讓你轉世，用犧牲來世的代價留在陰間。陰間其實有好多都不願意轉世的魂魄。冥河在奈何橋之下，你想見到他應該不難，所以別把現在的分別想得那麼悲觀，他還是回到適合他生存的地方比較好，打他主意的人肯定不止這一個，讓他留下說不定到最後你們兩人都得……我就不說那些話嚇你了，你自己也應該清楚的。人的壽命本來就不是那麼長，短暫的幾十年而已，你會再見到他的。」
她紅著眼笑著說道：「嗯，我相信你！」
等到天都快黑了的時候，冥荼才回來。他的龍爪裡抓著死鬼閻王，死鬼閻王的面具不知道哪裡去了，他的眼緊緊的閉著，我當時就覺得貌似他不太妙……
他在人前不會摘下面具……
冥荼將他平放在了地上，他也一點反應都沒有。我覺得鼻尖一酸，差點就哭出來了：「他怎麼了？」
冥荼也受了傷，我看到他手臂上有一道長長的口子，還在往外冒著血。他憤憤的說道：「那道士崔動了陣法，我跟他的能力被限制，他……他受了重傷，後來來了兩個人，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先帶著閻王逃出來了，那道士的陣法只能催動到極端一次，那兩個人應該能全身而退。」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帶他們到了我租住的地方，現在就我一個人住，倒也是方便了不少。
把死鬼閻王放在了**上，他一直一點反應都沒有，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我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沒有心跳……
正當我們手足無措的時候，房間裡突然出現了兩個人，是白淼和白炙。之前冥荼說的那兩個人應該就是他們，我見到他們立馬撲過去說道：「你們救救他，他沒氣兒了！」
白淼嘴角抽了抽說道：「閻君跟凡人不一樣，他可以不用呼吸……」
是麼？
白炙走到**前查看了一下死鬼閻王的傷勢，然後轉過頭對冥荼說道：「冥荼，給他喝你的血。」
冥荼手臂上的傷口剛包紮好，他沒猶豫，直接用手指在掌心劃破了一道口子，眼睛都沒眨一下。鮮血滴在了死鬼閻王的唇上，像是會自動吸收一樣，一滴也沒浪費。
過了一會兒，白炙才說道：「可以了，也沒什麼大問題，這件事情我們已經上報天帝，那無法無天的道士也算活到頭了。」
那臭道士還想著能脫離生死輪迴然後天不怕地不怕了，現在可好，自己就要玩完兒了。他不光沒能夠得到長生，還換來了早死，罪有應得。
安寧正準備幫冥荼再包紮手掌的傷口，冥荼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不用包紮，普通的傷自己能夠癒合。我也不是小時候那麼脆弱了……」他剛說完，手心的傷口就不見了。安寧點了點頭，放下了手裡的紗布，我看得見她眼底流露出的悲傷……
長大未必就是好事，冥荼長大了，就要離開了。
我還以為死鬼閻王傷得有多重，現在看來其實也沒那麼嚴重，我也就放下了心。白炙和白淼沒打算現在就離開，他們守在了我臥室的門外，跟兩尊門神似的。我讓冥荼住在以前柯從雲住的房間，柯從雲跟陳萱早就已經把東西都收拾走了，她們不會再回來住了。安寧貌似一直都跟冥荼睡一起的，雖然看著冥荼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實際上他就是條龍，我應該把他跟安寧之間的關係想得更純潔一些，原諒我的確想歪了，當安寧說跟冥荼睡一個屋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他倆……是那種關係。但看著他們兩人臉上自然的表情，我就覺得自己思想太邪惡了……
我洗了個澡之後就回房間了，不管死鬼閻王死沒死，我都得守著他啊，他不醒我就覺得坐立不安。
我沒發現死鬼閻王身上有什麼傷口，不會是內傷吧？我在他旁邊躺了下來，突然想到他愛聽戲，便用手機搜索了戲曲放給他聽，我不懂戲曲，也不知道他喜歡哪種類型的。
我把手機的音量開得很小，然後閉上眼睛準備睡覺，雖然心裡還是很不安吧，但生活還要繼續啊，並不是我多看他幾眼多守他一會兒他就會醒來。
過了莫約二十來分鐘，死鬼閻王的聲音突然響起：「什麼玩意兒戲曲？味道都變了……」
我驚愕的睜開了眼睛，看著他還一動不動的躺著，我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頓時覺得有些悲傷，幫他蓋了蓋被子，然後一臉悲慼的躺了回去。我剛閉上眼，突然感覺身體被一雙手摟住了，我又高興又氣，假裝惡狠狠的說道：「你不裝要死嗎？沒死不知道多吭兩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