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我三爺爺側過眼看著我問道：「你咋知道的？」他並沒有表現得意外和吃驚，顯然只是在考驗我的洞察能力。
我想了想說道：「你掀開白布看屍體的時候，臉色變了。要是正常死亡的話，你不會有那種表情。而且剛才你做法事的時候，驅邪鎮鬼符用得最多。」我最熟悉的就是驅邪鎮鬼符了，那符紙上花上的字體形狀比較好分辨，小時候我就有點印象，現在經三爺爺跟我講了講，就清晰的記得了。
三爺爺無奈的笑著說道：「你要是個男娃娃多好，咱們樊家到了你這一輩，就沒出一個我這樣的人，這飯碗怕是要丟了。你是個做『陰陽師』的料子，只可惜是個女娃。你還嫁給了閻王爺，肚子裡有陰胎，這行你做不得，教你個皮毛也就罷了。」
我不樂意了：「女娃咋了？我也可以啊！我奶奶不也會嗎？她懂得也好多。嫁給了閻王又咋了？我又不是死人，我還活著呢。那些鬼不是說我身上陰氣重嗎？我學了這個還可以自保。」
三爺爺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我晃眼一看，黑白無常竟然就站在離我們不遠處。我覺得我這雙眼睛真的是越來越邪乎了，說不定就是因為陰氣太重，不用開什麼天眼就看得見這些東西。
我三爺爺顯然只是感覺到了，但沒有看見。他又像之前那樣嘀咕著我聽不懂的咒語，然後手指在眼睛上抹了一把。他開天眼用不著借助符紙什麼的，這點我最佩服了。
黑白無常就站在那裡也不動，他們臉上都塗著厚厚的粉塵，一黑一白的，壓根看不太清楚表情。以前覺得黑白無常都是男的，直到上次遇見我才知道，黑白無常是兄妹。白無常光看身段兒還是挺好的，前凸後翹，黑無常不看那張黑臉的話，還是個美男子。
三爺爺看見了他們之後才繼續往前走去，只是從隨身的布包裡拿了兩張符紙出來，遞了一張給我：「拿著符紙低著頭走過去，別看他們。估計是來勾魂兒的，洪老七家不是剛死了兩個麼……」
我不敢怠慢，拿著符紙垂著頭跟著他一起往前走。在經過黑白無常身邊的時候，白無常突然用尖細的聲音說道：「小娘娘，為何這麼不待見咱們啊？可是上回嚇著你了？」
我愣了愣，三爺爺沒知會我，我就不敢出聲。我突然不曉得手裡的符紙有啥用了，又不能隱身……
我和三爺爺繼續往前走著，我發現黑白無常就在我身後跟著。天氣本來很熱，但是黑白無常在我身邊，我硬是沒感覺到燥熱，只是沒過一會兒我就覺得衣服被冷汗濕透了，被嚇的……媽的這太嚇人了！兩個勾魂兒的就在後面跟著我，難不成我陽壽盡了？
三爺爺沒說話，依舊走在前面，但我受不了了，停下來問道：「請問兩位，我陽壽盡了嗎？你們來勾我魂兒的？」我的聲音是帶著顫音的，足以表明我有多害怕了。
黑無常急忙說道：「不不不，小娘娘，是閻君讓我兄妹來護你周全的！」
我三爺爺一聽也停了下來：「之前不是來了個陰差嗎？」
白無常掐著蘭花指晃著水蛇腰說道：「哎喲~那個傢伙啊，因為貪杯醉得一塌糊塗，竟然怠慢了保護小娘娘的事兒，恰好閻君心情不好，被閻君送進第十八層的煉獄了，就是不曉得他能不能遭受完十八般酷刑再好好的出來……」
我一驚：「什麼？我讓他回去的啊。我看他喝得醉醺醺的，留下也沒啥用，何況我又沒事，心情不好就這麼折騰人？閻王了不起啊？把鬼不當鬼啊？！我不需要他管，我死我活都不要他管，你們也回去吧，讓他別再派人來了。要是他真的不想我死的話，幹嘛不自己來？派兩個人來就算有誠意了？這是他自己該做的事兒，讓別人做，沒做好還得小命不保，憑啥？你們趕緊回去讓他把那個陰差放了，不然我就……我就……他想要的東西我就毀了！」
黑白無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白無常悻悻的說道：「小娘娘……不是吧？閻君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啊……更別說讓他放了那個陰差了。您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兄妹吧，上次因為那老太的魂兒耽擱了太久才找到，本來咱們該下十八層煉獄的，閻君開恩，讓咱們來保護您，現在咱們要是回去的話，會魂飛魄散的！」
我是個軟包子，看著有氣勢，實際上在死鬼閻王面前大氣都不敢出。我只是覺得他太過份了，看心情做事的話，跟暴君有什麼區別？動不動就把自己手下的人送到十八層的煉獄，聽起來那種地方進去了之後不容易活著出來……人死了剩下鬼混，鬼死了，可就什麼也沒剩了……
第三十章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三爺爺也示意我別管這件事：「走吧音音，地府的事我們活人管不著……」
我悶著頭繼續跟著三爺爺往家裡走，黑白無常就跟在我後面，其實我察覺到地府的鬼差什麼的跟普通的鬼不一樣，鬼魂一般不能在白天出現，而鬼差完全不懼怕陽光，並不忌憚白天。
我不想讓黑白無常跟著我，我心裡對他們有很大的陰影，我們村的小孩子都知道黑白無常是勾魂索命的，我要是成天讓他們這樣跟著我，我遲早精神分裂，這不是開玩笑的。
「你們別跟著我了，你們去勾魂兒不行麼？你們不是專勾魂的麼？怎麼這就轉行了？」我很鬱悶，也很驚恐……
白無常可能由於是女人，跟我也比較說得上話，她走到我旁邊說道：「小娘娘，現在勾魂兒的活兒不是咱們兄妹干，暫時由其他人代替了，什麼都沒保護您的安危重要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我掃了她一眼說道：「你想說的是沒我肚子裡這個重要吧？要是我肚子裡沒東西，地府才不會管我的死活。那閻王不知道娶了多少小老婆了，連我都是小老婆中的一個，我可不認為他多重視我。你們兄妹倆愛去哪兒玩去哪兒玩吧，跟著我……滲得慌。」
白無常陪著笑臉說道：「小娘娘，瞧您這話說得，閻君大人可沒對哪個女人這麼上過心呢。您要是不喜歡我們這麼跟著，那我們就遠點跟著您，絕對不讓您滲得慌……」
看樣子他們死活不會回去了，跟著就跟著吧。想想今天看到的院門外的腳印，我還覺得後怕，要是我爺爺他們真的進了院子，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三爺爺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往後山走去。我也沒問，他之前說過的，要找到爺爺他們的屍體燒掉，不然村子裡的人就危險了。他這時候上山應該就是去找爺爺他們的屍體的。
三爺爺手裡拿著一個羅盤樣的東西，他時不時的低頭看看羅盤，然後選擇一個方向走。就這麼一路找下去，我已經被曬得滿頭大汗。
過了許久，三爺爺才終於停了下來，我這才感覺到這個地方幾乎沒有陽光照射得進來，這明明就是山坳裡，而且這裡涼快得很。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坐在了一塊石頭上休息，剛坐下，三爺爺就說道：「起來！」
我有些委屈：「我就休息一會兒嘛……真的太累了……」
三爺爺也不著急，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想休息就休息吧，反正你屁股下面有死人。」
我跟兔子似的彈了起來：「你不早說！」
我這才仔細的去看那塊石頭，那上面似乎還雕刻著什麼字。三爺爺走過去把石頭上面的塵土弄乾淨，看了看上面早已經模糊不清的字說道：「就是這裡了。」
我疑惑的問道：「爺爺他們在這裡？」這周圍的土看著都很緊實，不像有人動過，更別說有什麼東西能從地底爬出來或者鑽進去了。
三爺爺看了看手上的羅盤往東南方向走去：「凡事別只看表面，這裡只是陰氣聚集的地方，是塊不錯的養屍地，這裡沒這麼簡單。先找到他們藏身的墓穴吧。」
我有些膽怯了，不過想想有三爺爺在，還有黑白無常，應該不會有什麼事的，何況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黑白無常遠遠的跟著我，就算隔得遠我還是感覺得到他們的存在，被人盯著的感覺實在不怎麼樣……
往前走了沒一會兒，三爺爺就收起了羅盤：「就是這裡了。」
我看到了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傾斜在地表的大洞，急忙準備掏傢伙：「三爺爺，你說要怎麼做？」
三爺爺還沒說話，頭頂上一個聲音響起：「就憑你們，別開玩笑了，我怕你們也死在這裡。」
我抬頭一看，竟然是個人，他就在我們旁邊的一棵樹上，之前我們竟然沒發現！
那傢伙看起來並不特別，反而有點痞子氣息，而且年紀看著也不大，二十多歲的樣子，穿著黑色的體恤，黑色的休閒褲，白色的……休閒鞋。
一身黑配白色的鞋子不會很奇怪嗎？反正我看著覺得挺怪異的。
三爺爺抬頭看著那傢伙問道：「你是誰？你知道這裡的事？」
那傢伙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還一屁股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三爺爺朝他伸出了手，把他拽了起來：「小伙子，敢從這麼高的地方往下跳，練家子啊。」
我在一旁看著，也不說話，我不喜歡這種傢伙，渾身上下痞裡痞氣的，長得倒是還挺順眼……
我不惹他，他要惹我，他笑嘻嘻的看著我一臉嫌棄的說道：「小村姑，穿的是你奶奶的衣服吧？土死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和布鞋，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這人真的挺討人厭的。
見我不搭理他，他也不生氣，跟我三爺爺聊了起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李可言，老爺子，咱們是同行啊，你能找到這裡來，看來是看出了這裡的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