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那你當初查看這些視頻時，有沒有找到其他盧佩毆打林雨棠的畫面？」葉喻問道。
「呵，如果真找到的話，我後來也不會那麼大費周章地設計『血字事件』了。」劉子恆搖搖頭，苦笑道。「不過，這些視頻中的確拍到了不少盧佩的鏡頭，我聽說你們之前在調查盧佩的自殺事件，所以我想這東西可能會對你有幫助。」
「原來如此……這的確是很有價值的東西。」葉喻看了看手上的u盤，對於現在極度缺乏可調查方向的他來說，這些視頻可以說是雪中送炭。「說不定盧佩自殺案件的突破口，就在這些視頻裡面，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反正現在這些視頻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了。」劉子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隨即轉身走向房門。「既然東西已經給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葉喻忽然叫住了對方。「退學後……你有什麼打算？」
葉喻看著面前這名從優等生淪落至退學境地的少年，心中突然湧起一種惋惜的感覺。
「……打算嗎？那當然是繼續我的學業，只是不是在下洋市了。」劉子恆頓了頓，隨後轉頭看向葉喻，臉上沒有任何疑慮。「我已經決定了，後續我將前往外省就讀，跟著雨棠一起。」
「去外省？是為了躲避那些『流言蜚語』嗎？」葉喻問道。
「不只是這樣……從某種層面來說，更是一種『贖罪』。」劉子恆搖搖頭，輕聲說道。
「其實我一直在後悔，如果當初我堅持一直站出來替她說話，而不是選擇逃避，或許她也不會遭遇到後來的那些事……」劉子恆的雙拳漸漸握緊。「所以我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保護好她，如果再有人敢傷害她，我發誓……絕對不會放過對方！」
「你的想法我很理解，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不要走入極端，千萬別忘了這次事件的教訓。」葉喻看著面前這位面色冷峻的少年，心中忽然有些擔心起來。
「我知道，不過雖然我不會再做『血字事件』之類故弄玄虛的蠢事，但這也並不代表我會就此放過欺負雨棠的人。」劉子恆的眼中隱隱透出一抹寒色。「雨棠的性格比較軟，即便受了委屈也不喜歡伸張，這種性格很容易成為欺凌對象，如果沒有人替她出頭，恐怕會重蹈覆轍，所以……」
「所以？看到有人用暴力欺凌她，你也是不是要以牙還牙？」葉喻皺起眉，反問道。「如果你打不過對方呢？你是不是又要開始設計報復？這樣和這次事件又有什麼區別？？」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難道就這麼袖手旁觀？？」劉子恆抬起頭，大聲喊道。「你根本不知道，很多學校都存在那種特定的『被欺凌者』，沒有原因就莫名成了全班的排擠對象，他們被太多人欺負，而大多又不敢伸張，所以許多平日裡那些人模人樣的普通學生，都會參與到欺凌的行列中來，愈發肆無忌憚，因為他們知道就算做了出格的事也不會有懲罰，人人都那樣做！那種班裡的氛圍就是這樣！」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單純的打擊報復，而是要改變那種不正常的『氛圍』。」葉喻正色道。
「校園欺凌現象追根究底，正是在於那種扭曲的不良氣氛。『因為別人都欺負她，所以我欺負欺負她也沒關係』、『大家都這麼做，如果我不這麼做是不是不合群？會不會也被排擠？』……在這樣的想法驅使下，使得原本本分的學生也逐漸暴露出人性中惡劣的一面，化身成惡魔，就像是被病毒傳染了一般。而單純的『以暴制暴』根本治標不治本，只要那種扭曲的『氛圍』一日不改變，校園欺凌現象便一日不會斷絕！」
「說來輕巧，那種『氛圍』一旦成型，根本難以改變！」劉子恆斥責道。
「欺凌的氛圍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如果有人在欺凌氛圍露出苗頭時站出來，對所有人大聲說『這樣是不對的！』，將班裡氣氛導向正面，欺凌的扭曲『氛圍』便難以成型。我希望你能作為那第一個站出來，將不良氛圍引導回來的人，而不是一個陰暗的報復者。」
「……」劉子恆別過頭，沒有說話。
「我很明白，現在很多學生，尤其是某些初中生行為的惡劣程度令人髮指，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目前的法制還不健全，使得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為得不到有力處罰，但請你相信這種情況不會一成不變！」葉喻看著劉子恆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據我所知，國家上層已經注意到這種現象了，社會輿論也在關注這類情況，我相信不久之後便會有相應政策出台，希望你不要一時衝動，做出那些不可挽回的事。」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劉子恆微微抬起頭，看向葉喻。
「那是當然，別忘了我可是國家官員。」葉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請你記住，私罰永遠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而且我想林雨棠也一定不願意看到你為了她而走入歧途，變得越來越陰暗。」
「氛圍的……引導者……嗎？」劉子恆呢喃著，似乎若有所思。「……好吧，我姑且信你一回。」
「你是一個很有個人魅力的人，之前在學校裡也很受歡迎，充分具備引導『氛圍』的潛質，我相信你能做到。」葉喻點點頭，說道。
「希望如此吧。」劉子恆輕輕歎了口氣，便也不再說什麼，邁開腳步準備離去，然而剛踏出去兩步，卻又再次停了下來。
「對了，說起來，還有一件事……」劉子恆似乎想起了什麼，再次轉過身看向葉喻。
「剛才我來這裡的路上曾被一個人給叫住了，他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哦？是什麼人？」葉喻問道。
「嗯……我也不知道，我並不認識他。」劉子恆搖搖頭。「樣子看上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打扮很朋克，還戴了副大墨鏡，一副『非主流』的樣子，說話口氣也很輕佻。」
說話輕佻……「非主流」……還戴墨鏡？？
不知怎麼的，葉喻腦海中猛然蹦出了某個失蹤已久的男子身影，心中頓時一驚。
「他……他手上是不是還帶了一個骷髏戒指？」葉喻連忙追問道。
「好像有吧……我也記不清楚了。」劉子恆回憶著，說道。「因為對方看上去也不像是什麼正經人，所以我本來也沒打算理會他，而且他說的話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他說了什麼？」葉喻心跳開始微微加速。
「……那個人可能也只是惡作劇……你就隨便聽聽吧。」劉子恆猶豫了一會，但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他說……今天晚上不論是誰來敲你的門，你千萬不要應，不然……」劉子恆頓了頓，看著葉喻那略顯蒼白的臉，慢慢說道。
「不然……你會死。」
-------------------------------------
慘白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透入這間漆黑的休養所房內，將房中的物品暈染上一層淡淡的銀色。
「嘀嗒……嘀嗒……嘀嗒……」
葉喻睜著眼，躺在床上，聽著房內時鐘的嘀嗒聲，徹底陷入了失眠。
『今天晚上不論是誰來敲你的門，你千萬不要應，不然，你會死……』
劉子恆的話語盤旋在腦海，任由葉喻如何不去在意，依舊揮之不去。
可惡，聽到那種話我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啊……？
葉喻心中吐槽了一句，翻了個身，順便掃了眼床邊的時鐘。
凌晨二點……
葉喻暗自歎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再胡思亂想，安心睡覺，然而剛闔上眼，他的眼前便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個曾將自己從鄭宅大火中救出，然而又神秘消失的男子。
葉喻再次睜開雙眸，從床上坐了起來，無聲地歎了口氣。
「梁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