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教室中央的少年慢慢直起了身子，背對著教室門口的葉喻三人，未置一詞。
葉喻淡定地注視著對方，在被現場圍堵的情況下，對方顯然已經沒有了任何逃跑的可能。
果然，片刻之後，少年緩緩轉過了身子。
稚氣未脫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驚慌，因緊張而顫抖的身體也已經漸漸平復，只見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身後的葉喻等人，而那張臉，正是陳欣曾經提到過的二班班長，也林雨棠的同班同學——劉子恆。
「你……你……劉同學……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光頭保衛科科長指著這名被抓現行的清秀男生，一時驚訝得語無論次。
「雖然出人意料，但之前在這所教室裡所發生的『血字事件』的罪魁禍首，確確實實就是這名劉子恆同學。」葉喻看著不遠處的少年，冷靜地對光頭男子說道。「如今證據確鑿，我想，他就是你要找的犯人。」
「犯人？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劉子恆突然開了口，卻是對自己的指控矢口否認。「我只是有東西落在了教室裡，所以回來拿而已。」
「哦？有什麼東西是非要半夜三更偷偷潛入教室才能拿回的呢？」葉喻對此早有準備，不緊不慢地說道。「話說回來，你剛才放在口袋裡的東西耐熱性不是很好，你要是再捏著它，恐怕你的體溫會讓它立即激活哦。」
劉子恆一驚，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因緊張而在口袋裡緊緊握著金屬盒子的手，於是連忙將手抽出了口袋。
「我……我來拿什麼東西和你有什麼關係？」劉子恆穩了穩情緒，絲毫沒有讓步。「而且你又是誰？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吧？」
「你就當我是個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吧。」葉喻笑了笑，隨口把對方的問題堵了回去。「除了你口袋裡的那個，其餘你想要回收的『煙霧發生器』已經全部被我提前拆了下來，你想否認也沒用，因為這些東西上面全都沾著你的指紋。」
劉子恆的臉色一變，冷冷地看著葉喻。
「從你潛入學校開始，你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拍了下來。如果你想狡辯的話，請先解釋一下你半夜潛入學校的理由，以及你在這間教室秘密安裝『煙霧發生器』的原因如何？」葉喻微微一笑，淡然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呵呵。我承認這些『煙霧發生器』是我裝的，原因不過是想惡作劇，後來我又覺得這樣做不是很好，所以想偷偷把這些撤下來而已。」劉子恆強裝淡定地說道。
「至於你說的『血字事件』，學校早就調查過了。學生中沒有任何人擁有作案用的紅色顏料，而且這些血字是在封閉的教室內一夜之間自己出現的，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你是唯一能做到布下此局的人，我甚至可以現在就把你的這套『局』完整地復現給你看。」葉喻盯著劉子恆，一字一句地說著。
「這『局』說複雜其實也並不複雜，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寫下這些『血字』的『作案工具』，我想學校一開始查的方向就查錯了，因為寫這些字所用的。並非普通的『顏料』。」
葉喻說著，從衣袋中掏出一瓶小小的噴劑，對著身旁的光頭男示意了下，後者領意，連忙轉身從講台下方抽出了一塊被粉刷成白色的廢棄木板，遞給葉喻，像是早有準備。
葉喻接過木板，搖了搖手中的噴劑，在劉子恆複雜的眼神中，將一種透明粉末噴在了木板表面。
「我們把這塊刷成白色的木板當作教室的牆。而我剛才噴上去的粉末雖然已經附著在其表面，但完全看不出來，不過……」葉喻說著將木板轉向了一旁的筱露，後者隨手從包裡拿出一罐補水噴霧。對著木板表面按了兩下，而就在下一刻，變化便悄然而生。
原本雪白的木板表面在水霧的籠罩下隱隱浮現出一抹淡紅，緊接著，淡紅越來越深，漸漸變得如血一般殷紅。最終將一個「葉」字完整地勾勒了出來，而木板上這轉變為血紅的部分，正是葉喻先前噴灑過粉末的地方。
「不管是用什麼塗料，都不可能不散發出氣味，而這牆上的字卻完全無味，所以我一開始便懷疑這東西恐怕另有乾坤，而事實也是如此。」葉喻放下木板，對著臉色難看的劉子恆說道。
「我剛才噴上去的粉末，其實是一種水感試劑，也就是說在沒有沾水時無色無味，而一碰到水，便會顯示出深紅色。很多電子設備生產廠商為了控制不符合條件的保修，而在設備內部置入這種水感材料，以識別設備是否是因為用戶人為進水而導致的損壞。這種材料附著力特別強，很難擦洗，還可根據設定的濕度臨界值而變色，且這種變色不可逆。」
葉喻將視線投向那面寫著斑駁「血字」的白牆，繼續對劉子恆說道。
「如果牆上的那些字是用油漆或其他顏料噴上去的，除了我剛才說的氣味問題之外，因為重力的緣故，寫在豎直牆壁上那些未干的液體顏料多少會流淌下來些，但我們看到的這些字邊緣均沒有這種現象；而如果像我剛才演示的一樣，用干粉狀的水感粉末噴上去後，再遇水變色，就能完美復現牆上的這種情況。當然，你要是對此有異議，我們可以對牆上的字跡部分取樣調查，相信也會是同樣的結論。」
劉子恆依舊一言不發，但眼中卻浮現出一絲明顯的動搖。
「寫『血字』的材料問題解決後，我們就來討論下如何讓它變色的問題，也就是關鍵的『如何遇水』。」葉喻繼續分析道。
「我們可以看到這間教室天花板上規律地佈置了數排煙霧警報噴頭，只要教室裡發生煙情，對應區域的噴頭就會自動灑水並發出警報，而離牆最近的那圈噴頭距牆不足三米，牆面基本上在噴頭灑水的覆蓋範圍內，也就是說，只要這圈噴頭被觸發，牆面必定受影響。至於如何讓對應的煙霧警報噴頭噴水，那就要輪到這種『煙霧發生器』出場了。」葉喻對劉子恆揚了揚手中的黑色金屬小黑子說道。
「這種『煙霧發生器』是那種無線遙控式的簡易煙霧發生裝置，完全可以在人不到場的情況下控制。另外，我查了一圈，這種裝置均只被貼在了最靠近牆面的那排課桌下，想必你是只打算觸發靠近牆面的那圈煙霧警報噴頭，如此一來，整個作案的流程就很明確了。」
「葉長官，我……好像還是有點暈，您能簡單點說嗎？」接連而至的信息似乎讓一旁的光頭男有些來不及消化。
「簡單點說，就是劉同學預先在教室白牆上用這種無色的水感粉末噴出他所要寫的字，隨後打算通過遙控『煙霧發生器』，在特定的位置散播煙霧，從而觸發教室裡指定的煙霧警報噴頭，牆壁的水感粉末碰上灑下來的水後變紅，於是便形成了這片『血字』。」葉喻解釋著，隨後看向劉子恆。
「你的計劃很不錯，所貼的『煙霧發生器』的位置也經過了嚴密的規劃，我想你之前應該做過幾次『現場試驗』，以保證噴灑的水霧能準確覆蓋你寫字的區域吧？」
「聽說這間教室之前也發生過幾次噴頭失靈的現象，而且都是在放學後的非上課時間……難不成就是他在做『試驗』？」筱露突然想起了先前光頭男提到的情況。
「我想應該如此，不過不巧的是，這樣的舉動卻成為了他這次行動露出馬腳的直接導火索，這點我稍後再解釋。我想劉同學現在最困惑的是，我是怎麼看出來牆上那些血字的奧秘的吧？」葉喻看著劉子恆，眼中光芒一閃。
劉子恆輕哼一聲，不置可否，而葉喻也懶得賣關子，直接拿出手機，點開了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是事發當天保安拍下的第一現場照片，我們可以看到被寫了字的白牆角落中，有一句『定要讓你付出代價』，對吧？」
「的確是有一句，我們現在也可以看到牆上……」筱露看了眼葉喻手上的照片，又抬頭掃了眼不遠處的白牆角落，忽然柳眉一皺。「等一下……好像有點不對！」
「你總算看出來了。」葉喻笑了笑，揮手從手機中拖出一塊虛擬屏，將一張放大的照片展現在劉子恆面前。
「照片中，這句處在牆壁邊緣的句子是沒有標點符號的，而且字跡比起其他地方要顯得淡很多。」葉喻說著，伸手指了下眾人面前的白牆。「你們現在實際再去看那塊地方，是不是多了點什麼？」
「『定要讓你付出代價！』……多了個感歎號！」這下連光頭男也發現了問題。「而且現在比照片中的字要紅，也要清晰！」
「那是因為你用水搓洗過了，你之前也說過，這些字擦都擦不掉，越洗越紅不是嗎？」葉喻一語道破玄機。「其實當天噴灑的水霧並沒有完全覆蓋到角落裡的這排字，所以才出現了第一現場裡沒有的『感歎號』卻在清掃牆面後反而出現了的詭異現象。」
「原來是這樣！」光頭男恍然大悟。
「當然，劉同學原定的計劃中恐怕並不會出這樣的紕漏，經過先前的幾次現場調整，只要按照他所設定的計劃，水霧應該可能完美覆蓋到這些字才對……但是，他卻沒想到發生了一件出乎自己意料的事件，而這個事件卻又是和他之前的『現場試驗』息息相關。」
葉喻看向面色發白的劉子恆，緩緩說道。
「出事的那天晚上，這裡發生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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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意外事件
葉喻話音剛落，劉子恆便猛一抬頭看了過來，眼神中包含著震驚、質疑，以及不解。
「我想你自己也不知道出事的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為在你的原定計劃裡，你並不打算讓那些'血字'那麼早暴露。」葉喻注視著劉子恆，慢慢說道。
「您的意思是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不是他策劃的？？」光頭男滿臉不解。「等等，您剛才還不是說，他就是這場'血字鬧鬼事件'的罪魁禍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