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在那幾張吞併會議的照片中，陳嚴右手食指上似乎帶著枚紅寶石戒指，雖然照片無法明顯展現其光澤，但從顏色上看，與血鑰石有幾分相像。
「那枚戒指，你們有沒有調查過？」葉喻看向樓玥。
「那枚戒指是去年年底時，陳嚴通過某種渠道拿到的。我們沒有查到任何關於這枚戒指的交易記錄，推測是通過黑市購得。但由於這是陳嚴的私人物品，要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直接要求調查，一來不符合法規，二來也怕打草驚蛇，所以我原本想借由吳學冰失蹤案的契機與他直接會面，可惜晚了一步。」
「他在與你會面前夕出了事……那，他死後你們有沒有找到那枚戒指？」
「被拿走了。」樓玥一貫波瀾不驚的表情中蒙上了些許陰影，「就在陳嚴出事當晚。」
虛擬屏上出現了一段監控錄像。「這是陳嚴當時從主樓北門走出的畫面，可以看到他手上還帶著那枚戒指。然而在發現屍體的現場，那枚戒指卻消失了。我們仔細搜查了現場及整個園區，都沒有發現戒指的蹤影。」
「也就是說，有人在現場偷偷拿走了那枚貌似血鑰石的戒指，而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兇手？「
「是的。」樓玥抬起眼眸，「不過，兇手的計劃在執行過程中，出現了一些意料外的狀況，導致露出了尾巴。」
「意外狀況？「
「就是陳嚴的反常舉動。」樓玥調整了一下手環，虛擬屏展示出H集團總部園區的三維圖像。「讓我們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九點三十分，陳嚴從辦公室出發，五分鐘後出現在主樓一層大廳北門，走出門後便離開了監控攝像範圍，我們只能看到他是往副樓方向走去。」
屏幕上顯現出了陳嚴行動的路線圖，並在一旁做了時間標注，看上去一目瞭然。
「主樓與副樓之間的路並沒有監控，我們並不知道陳嚴在這段上發生了什麼，但根據後來所掌握的情況，能確認三點事實：
其一，陳嚴離開主樓北門後，副樓及地下車庫監控錄像並未拍到陳嚴進入的畫面；
其次，陳嚴在九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在南門附近拍了張照片，並反覆查看；
最後，陳嚴的屍體在副樓地下車庫的自己車中被發現。」
「等等，按照你列出來的幾點事實來看，有個明顯的矛盾。副樓及地下車庫的監控錄像既然沒有拍到陳嚴當天進入的畫面，那為何陳嚴的屍體會憑空出現在地下車庫的車中？這不合理啊！」
「一切看似不合理的現象其實都可以找到合理解釋。我們知道的只是監控攝像頭沒有拍到，但並不表示陳嚴沒有進入。」樓玥又調動了一下手環，屏幕上副樓及地下車庫的板塊畫面被放大了，三維建築透視化，內部出現了數個紅點。「這些是副樓和地下車庫中監控攝像頭部署的位置。主要分佈在門口、大廳、電梯等主要通道，並不是很密集。從理論上說，只要熟悉攝像頭的部署，想要成功躲開監控進入車庫是有可能的。」
「而這塊區域是陳嚴的專用停車位。」畫面中有一塊位置被突顯了出來，可以看到的是這塊區域附近並沒有紅點。「陳嚴專用停車位附近並沒有安裝攝像頭，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從結果上來看，我們無法通過監控得知陳嚴是如何進入車內的。」
「既然車位附近沒有監控，但通往車位的路上總應該有吧？」
「通往陳嚴車位的線路有兩條。第一是通過副樓大廳的電梯下到地下車庫，第二便是通過副樓的消防樓梯進入車庫，這兩條路線上均有安排監控攝像頭。如果走電梯，那肯定會被電梯內的攝像頭拍到；那這樣一來，陳嚴進入車庫的唯一途徑，就只有消防樓梯這一個。「
「可是消防樓梯上也有監控探頭，如果從這條路線走也是可能被拍到的，除非……」
「除非陳嚴自己特意躲避著攝像頭。」樓玥給出了答案。
第九章：驅逐體質
「會不會是陳嚴被人威脅或弄暈了，身不由己？」葉喻無法理解為什麼陳嚴會有如此奇怪的舉動，提出了一個假設。
「想躲過攝像頭不是那麼容易的。陳嚴若被人脅迫，熟悉監控部署的他有的是辦法讓攝像頭拍到自己；他被人弄暈後再帶進去就更不可能了，要拖著一個失去意識的人避攝像頭難度非常大，更何況陳嚴還是個兩百多斤的成年人。」
「所以只可能是陳嚴自己有意識地躲嗎……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認為有人在通過攝像頭在監視他？」葉喻已經找不出什麼其他理由了，這已經是唯一的解釋。
「只能這樣認為。讓我們再聯繫一下陳嚴之前另一個奇怪舉動。「樓玥操作手環，調出了葉喻先前見到過的那張自己被偷拍的照片。「原本應該直接從北門前往副樓的陳嚴，卻臨時改變了線路，繞回到南門偷拍了一張照片。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導致他那麼做？」
「嗯……他進副樓前發現了什麼人？」
「而且陳嚴並不想被那人看到自己。」樓玥補充道，「但他非常在意那人的一舉一動，所以才繞回南門偷拍並反覆查看照片。這樣一來，他特意繞開監控的行為也能得到解釋，對於腦神經已十分敏感的陳嚴來說，他會認為攝像頭可能成為那人的『眼睛『，為避免對方發現自己，他下意識躲開了所有攝像頭。」
「但陳嚴最終還是被人設計並死在了自己的車裡……」
「是的，因此陳嚴特意躲避並偷拍的那個人是兇手的嫌疑變得非常大。」樓玥道，「兇手為了能在完成計劃後及時回收血鑰石，必然會提前隱藏在現場附近。然而他沒料到的是自己不慎被陳嚴發現了，還被後者拍了照片，這便是他最大的失誤。」
葉喻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忙說道：「關於這張照片，會不會拍的不是我，而是背景中的其他東西呢？我完全沒有理由殺陳嚴啊！」
樓玥沒有回答，而是將照片中的一角放大了，只見照片背景中赫然還有一個人影，似乎穿著風衣，帶著鴨舌帽，看不清臉部。
葉喻愣了一下，這身影……貌似有點眼熟？
「我在拿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就發現了照片中其實隱藏著兩個人，而且我本來已基本將你排除，畢竟你是在陳嚴走出主樓後十分鐘後才從另一個方向出現的，從邏輯上來說他當時尾隨的應該不是你。但考慮到你和那個隱藏的人出現在同一場景裡，為了向你確認一些事情，所以才有我們的那次會面。」
「等一下，你剛才說『本來』？」葉喻注意到樓玥的措辭，「也就是說你後來還是懷疑我了？？」
「對，就在今天上午與你會面之後。」樓玥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你怎麼確認我是不是有問題？就憑這些推測？說到底，你們並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你們的說法，而且所謂虛擬現實殺人也好，血鑰石也罷，也沒有任何線索遺留在現場啊？」被莫名當成嫌疑犯，葉喻顯得有些激動。
「線索並不是沒有，還記得之前你喝的那杯啤酒嗎？」。樓玥起身走向一旁的茶水桌，倒了兩杯咖啡，伸手遞了一杯給葉喻。
葉喻看了看，愣是沒敢接。
「放心，這次沒下藥。」樓玥嘴角微微上揚，戲謔地看著對方。
葉喻被看得有點窘迫，猶猶豫豫地接過了杯子，但完全沒有喝的打算。
樓玥也不在意，坐下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道。
「對於『虛擬現實『殺人，我先前已經提到過，必須同時具備三個必要條件才可能實施。第一，實施環境需要相對封閉，盡可能減少外部干擾；第二，實施對象的腦部必須已經到了某種負荷臨界點，才能夠被『引爆『；最後，要讓實施對像暫時失去意識，以便實現『無縫對接『。第一和第二點已經符合，至於這第三點，我們也有證據證明。」
「我們其實在陳嚴體內檢測到微量麻醉成份，同時，還發現一個小細節。」穆姐起身在旁邊的牆壁上點出了一個屏幕，調出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手部特寫，貌似是陳嚴屍檢的照片。葉喻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右手食指根部有個非常小的紅點，似乎是……針眼？
「這個紅點所在的位置，原本應該是那枚疑似血鑰石戒指佩帶的地方吧，難道說戒指裡被人藏著麻醉針？」
「哈哈哈，你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真不錯，做記者可惜了，要不要考慮來我們局當個見習調查官呀～」穆姐笑了起來，順手往葉喻頭上讚許地揉了揉。
葉喻連忙穩住手裡的咖啡杯，一臉尷尬。「那……就算這些條件都符合，那麼最關鍵的，虛擬現實的控制器呢？你們現場不是也沒發現嗎？」。
「如你剛才所見，那種控制器可以僅僅是個飾品大小，而現場唯一遺失的物品就是那枚戒指。」樓玥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