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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節


  「現場就在這座小山後面,我們的人都在山頂了,沒有路,摩托車都上不去,只能靠走了。」楊大隊捲了卷褲腿,說,「出發吧。」
  「還要爬山?」我和林濤異口同聲。
  作為山裡人的楊大隊,這種小山對他來說,也就是個小土坡而已,沒有任何難度。而對疏於鍛煉的我來說,這可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大山,在這種又累又困又餓的狀態下爬上這座山丘,實在是一種挑戰。對林濤來說,麻煩的倒不是體力,而是魄力。一座沒有路的山,太恐怖了。
  「沒事的,我帶路。」楊大隊沒意識到我們的苦衷。林海法醫也跟我們打了招呼。他身邊跟著一位楊大隊臨時借調來的法醫助手,看來這次的案子的確沒少讓楊大隊費心。雖然距離初次見面剛過去不久,但林海的臉上已經少了幾分自負,多了幾分冷靜。當然,也可能是這幽深的山林襯托的緣故。
  「這山裡不會有什麼東西吧?」大寶問。林濤在一旁打了個寒戰。
  「不會,快入冬了,哪兒有什麼東西。」楊大隊還是沒意識到大寶的調侃,認真地回答,「最多就是野豬,有也被我們這麼多人嚇跑了。」
  大寶哈哈一笑,和楊大隊領頭出發。
  楊大隊和林海一前一後,用勘查燈照路。這樣的山路,不照還罷了,一照反而更顯得陰森恐怖。灌木被照成了翠綠色,隨著燈光的晃動,這種翠綠彷彿也在晃動,彷彿周圍的樹木都在和我們一起移動。
  我已經很累了,有一個麻煩的林濤始終拽著我的衣角,我更是疲憊不堪。好不容易,我們都登上了山頂。
  山頂上,幾個村民正在議論,幾個民警正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團團轉,還有兩個消防隊員,斜挎著繩子,坐在石頭上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現場在哪兒?」我問。
  「下面。」楊大隊指了指山坡下方。
  山坡還是比較陡峭的,至少想憑一己之力攀登上來比較難。即便是照射能力很強的勘查燈,往山坡下方照射下去,光線也很快就被無邊的黑暗吞沒了。
  「那還等什麼?下去啊!」我說,「把繩子給我。」
  消防隊員茫然地看著我。
  「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轄區派出所的鮑所長說,「我們一個民警差點兒因此喪命。」
  「快說說是什麼情況。」我有些不解。
  楊大隊說:「目前的調查情況是這樣的。本村的村民幾乎都是靠山吃山的,以前都是獵戶,後來槍支管理加強以後,大部分村民就靠著種茶為生。但也有部分村民掌握造槍的技巧,所以也私自造了一些槍,因為做工精美,還有私自販賣槍支的情況。周邊地區都知道,抗戰時期的『漢陽造』,和平時期的『湖東造』,那都是有了名的自製槍支。我們每年都會破獲一些自製、販賣槍支的
  案件。」
  我見楊大隊要跑題,急忙把話鋒扭轉過來:「和槍有什麼關係?」
  「哦,我的意思就是說,這裡的村民還經常用自製的槍支上山打獵。」楊大隊說,「最先失蹤的村民叫房塔先,50歲了,打獵達人,也因為自製槍支被我們拘留過。但是可能打獵上癮吧,他還是經常打獵。據說,他今早7點就離家了,去打獵。」
  「一個人嗎?」我問。
  「那就誰也不知道了。」楊大隊說,「他一般都是在中午時分就回來,乾糧都沒帶。到中午的時候,他老婆杜鵑見他還沒有回來,就打他的手機。」
  「這山裡有信號?」我拿出手機看了看,很意外,信號居然是滿格。
  楊大隊點點頭,說:「結果手機一直無人接聽,所以杜鵑很擔憂,約上幾戶親戚鄰居就進山裡找。大約在下午4點的時候,就在這山頂上,找到了房塔先的槍。然後順著山坡往下看,就看到彷彿有一個人的腿。」
  「看來是失足落入山谷摔死了?」大寶問。
  楊大隊說:「村民們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因為山坡比較陡,杜鵑是根本不可能下得去的,所以是她的兒子房三門先下了坡子。在下到一半的時候,房三門突然腳一滑,也滾落了山谷。當時山頂的村民就一個勁兒地喊,可是房三門在滾落停止後,就再沒動彈過一下。」
  「死了?」我驚愕地問道。
  「不知道。」楊大隊搖搖頭,說,「情急之下,房塔先的兩個弟弟,房塔南和房塔北相互攙扶往下爬,似乎也是在房三門跌落的地方突然失足,然後跌落,跌落後也沒有再動彈。」
  「這就奇怪了。」我說,「畢竟不是自由落體,這種坡度滾落,也不至於立即喪生啊。就算是被硬物磕傷了腦袋,瞬間喪失意識,也會很快恢復啊。而且,也不至於那麼巧,都在一個地方失足,都被撞到了腦袋啊。」
  「邪門就邪門在這裡。」楊大隊說,「當山頂的村民不知所措的時候,來了一個強壯的小伙子,叫房玄門,是房塔先、房塔南和房塔北的堂侄子。這個小伙子天天都在山裡打山貨,那身體可是非常的棒,攀巖什麼的都不在話下,這種小土坡更是不算啥了。他也是跟著大傢伙兒一起找房塔先的,此時正好走到了這個山頂。聽說自己的幾個堂叔伯和自小交好的堂弟一起掉下去了,頓時就急了,順著山坡就往下爬。」
  「結果也是在同一地方失足,然後直接喪失意識?」大寶說。
  楊大隊點了點頭,說:「這一來,就等於掉下去了五個人。村民們一時就炸開了鍋,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食人山谷。」
  說完,林濤往我身後挪了挪。
  「傳說?」我問。
  「八百年前的傳說了。」楊大隊說,「我從小就聽著這個傳說長大。說是有一個山谷,可以吃人什麼的。但從來也沒聽說過誰被吃掉。」
  「現在不是吃人了嗎?」大寶說。
  「也就是說,現在還沒有人能下去探一探是什麼情況?」我問。
  「我們的派出所民警到達現場後,也採取了措施。」鮑所長說,「當時一個年輕民警,也是山裡長大的,就急吼吼地準備下去看看怎麼回事。好在跟著一起去的副所長比較有經驗,等消防隊員來了以後,就讓他和一個消防隊員腰間拴了繩子,一前一後往下爬。民警是先下去的,在爬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就滑落了。而在上方的消防隊員則好得很,很快就拉住繩子把民警拉了上來。」
  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
  「拉上來以後,這個民警就翻著白眼,消防隊員給他做了心外按壓,他很快就。恢復了意識。」鮑所長接著說,「我們問他怎麼回事,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跌落,為什麼會突然喪失意識。」
  「這……這山谷真的會吃人?」林濤顫抖著說。他聽完這駭人聽聞的故事,對食人山谷這回事,深信不疑。
  「別那麼迷信。」我笑著說,「哪裡會有什麼吃人的山谷。據我分析,很有可能是山坡下方積聚了些有毒的氣體,這些氣體因為比空氣重,所以沉積在下方。你們咨詢過附近的醫生或者村民,會有什麼有毒氣體的可能嗎?」
  「問了,沒人知道。」楊大隊說,「我們也考慮了這個問題,消防隊正在調氧氣罐和防毒面具。」
  「沒關係。」我一邊說,一邊蹲下來,打開勘查箱,從勘查箱裡拿出一個像豬嘴一樣的東西,說,「這是我們最近新買的防毒面具。口鼻周圍都可以完全封閉,只從下方的通氣孔裡進出氣,而通氣孔上方都是一些高分子吸附材料,可以完全吸附大部分有毒氣體,戴上這個,就安全了。現在,誰下去?」
  「反正你不能下去。」大寶說,「一來,你是我們勘查組組長,不能冒險。二來,你那體重,嘖嘖,上次你下崖,我們都拽不動你。」
  「去你的。」我拍了一下大寶的腦袋,轉眼看向林濤。
  「我不去。」林濤抱著肩膀不假思索地說。
  「我去吧。」大寶從我手上拿過防毒面具,戴好,做了測試,然後豎起兩個手指。
  消防隊員在大寶腰間繫了長繩,把大寶一點點地往山坡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