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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節


「啊?我是冤枉的!」黑米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叫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車下面有個人!我真的不知道!」
我哈哈一笑,說:「我們現在的發現,恰好就是證明了你的清白。你上車的時候,是不是沒有關注到車子下面?」
「我為什麼要關注車子下面?」黑米說,「地下車庫那麼陰森,我直接躲上車了。」
大寶摸著下巴,說:「黑米,秦科長的這一發現,說明你上車的時候,屍體就已經在你的車下被掛著了。你沒有撞到人,更沒有軋著人,你是不知情的,沒有責任。」
「謝謝,謝謝你們。」黑米的眼睛中充滿了淚水。
「好啦,任務完成。」我說,「我們回去靜靜地等待病理和毒化的結果就好了。」
「可是你還沒有解釋,為什麼在彎道處我會看到一個黑影?為什麼會感覺到有點兒顛簸?」黑米突然露出一臉恐懼,說,「難道我真的遇見鬼了嗎?那個死了的人會不會變成鬼了?他不會來索我的命吧?」
「哈哈。」我被黑米的表情逗樂了,說,「放心吧,他就是索,也不會索你的。你要記住,你是無辜的。」
「不過,黑米說得對啊,為什麼她會恰巧有那樣的幻覺?」大寶問。
我說:「不是幻覺,她的感覺是真實存在的。」
「哦?」大寶瞪起了眼睛,黑米則躲到了韓亮的身後。
我拿出一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用香煙當成車輛,用打火機當成屍體,比劃道:「在黑米開車之前,屍體就被掛在了車底。我和林濤走過,從這裡到彎道處,一直是一條直路,所以黑米並沒有發覺。在彎道處,因為車輛的突然轉彎,車底的屍體因為慣性發生了轉動,偏離了原來平行於車底的位置。屍體的一端從車側露了出來,這時候正在開車的黑米,餘光會從後視鏡中看到一個黑影晃動。因為害怕,黑米肯定踩了剎車,這個時候,車輛的輪胎和因為慣性轉過來的屍體發生碰撞,屍體因為輪胎的碰撞力重新回位到和車底平行的位置。因為輪胎碰了屍體,所以黑米感覺到了顛簸。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屍體的肩背部有輪胎印但是沒有碾軋痕。」
「非常有道理!」大寶說,「確實沒有其他可能來科學地解釋這一切了。」
「可是屍體為什麼會掛到我的車上?」黑米心有餘悸。
我低頭思索了一下,說:「最大的可能是他在鑽你的車底,突然疾病發作死亡了。你一開車,車底就恰巧掛上了死者的腰帶。」
「可他為什麼要鑽我的車?」黑米說,「他會不會是被別人害死的?」
我搖搖頭,說:「我們排除了死者是外傷、窒息死亡的可能性,剛才我也接到了毒化實驗室的電話,排除了他是中毒死亡。應該不是他殺,而是意外。至於他為什麼要鑽你車底,我猜會不會是想躲避一些什麼?」
黑米環顧四周,說:「以後我再也不把車子停到下面來了。」
「你們地庫這不是有監控嗎?」我指著牆角的攝像頭問黑米。
黑米搖搖頭,說:「地庫的監控因為招標受質疑的問題,一直都沒能通過驗收,所以一直還沒有開啟。很多人都和台領導提意見,說車子被劃了也不知道是誰劃的。可是台領導也沒辦法。」
「哦。」我沉吟道,「我們回去吧。你需要休息,我們也需要時間來等待組織病理學做出的結果。」

第四章

法醫組織病理學是需要一個煩瑣的檢驗流程的。從解剖取下的人體組織的取材、固定,到脫水、包埋、切片、染色、製片,最後到閱片、診斷,少說也要一星期多的時間。
在這一星期時間裡,我天天到組織病理學實驗室裡催方俊傑幹活,甚至把他的頭髮都逼白了兩根。
7月16日,星期一,我早早地跑到了組織病理學實驗室。
「我現在看見你就害怕。」方俊傑笑著說,「你真是快把我給逼瘋了!昨天我加了一天班,把切片都看完了。」
「什麼結果?」我急著問。
方俊傑不慌不忙地說:「從皮膚的病理切片看,沒有炎症反應,說明死者的拖擦傷應該是死後損傷,死得透透的之後形成的。」
「這個我基本心裡有數了,就是驗證一下。」我說,「你就別賣關子了,告訴我,死者是不是潛在性心臟疾病突然發作導致猝死的?」
「啊?」方俊傑說,「你怎麼會這樣認為?我看了所有的片子,心臟完全正常啊。冠狀動脈也不狹窄,心肌也沒問題,傳導系統也沒問題。你等等啊,我再看看片子。」
「沒病?」我吃了一驚,「那不是心臟疾病,會不會是其他疾病?」
方俊傑熟練地更換著切片,眼睛沒有離開顯微鏡,說:「心臟肯定是沒問題,其他切片看,也沒任何問題。這個人很健康。」
「什麼?」我叫道,「那他是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方俊傑說,「又不是我解剖的。」
我說:「可是我們解剖排除了外傷、窒息和中毒致死,現在你又給我排除了疾病致死,那他是怎麼死的?」
「聽起來有點兒恐怖啊。」方俊傑說,「難道是鬼上身?」
我的腦子有點兒蒙,趕緊撥通了趙其國副局長的電話。
「趙局長,你那邊調查有什麼進展嗎?」我說,「焦林死亡的案子。」
趙局長說:「案子交給交警在辦,刑警配合。目前調查,死者是一個企業的高管,但是性格軟弱,在家裡很受欺負。妻子薛齊有外遇的可能,但是目前還沒有找到相關證據。焦林和薛齊關係一直不好,處於分居狀態,因為財產官司還沒有離婚。7月8日晚上薛齊給焦林打過一個電話,據薛齊說,是她提出離婚,但焦林還是不同意。」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焦林有可能去找薛齊?」我問,「當時薛齊在哪裡?」
「薛齊說是在自己買的房子裡。」趙局長說,「但我們覺得有問題,因為在地下車庫,我們發現了死者焦林的汽車。焦林應該是駕車去廣播電台,至於幹什麼,不得而知。」
我追問道:「那電台裡總有監控攝像頭吧?有異常情況嗎?」
趙局長說:「8日是星期天,薛齊不上班,我們從電梯、樓道的監控攝像頭裡確實沒有看到薛齊、焦林和可疑人員。只有黑米9日凌晨下了電梯,她的節目編導住在台裡,也沒有下到地庫。地庫的監控攝像頭沒有啟動,所以下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你們死因查清了嗎?」
我有些啞口無言,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要重新驗屍。」
回到辦公室裡的時候,辦公室裡正一片歡騰。
小羽毛回來了。
小羽毛給大家帶回來許多北京特產。林濤斜坐在小羽毛的桌邊和她親熱地說著話,大寶則躲在辦公室的角落裡大快朵頤。
小羽毛見我黑著臉走進辦公室,說:「怎麼,看到我就這麼不高興啊?你看看,我現在戴一槓一星了!我是正式民警了!你不能歧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