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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節


馬支隊長搖搖頭,說:「這一帶的管理確實是不夠周到,幾乎沒有監控攝像頭,是一個監管盲點。不過也不排除這裡是個藏污納垢的地方,要是裝了攝像頭,不是自找沒趣嗎?」
「那是不是住宿信息也不會登記?」我問。
「這個,我就不確定了。」馬支隊長說,「總之有人報案後,我們就把住宿在這裡的人全部控制起來了。」
「聽你說是老闆娘和她女兒死了?」我問,「有老闆娘就有老闆吧,老闆呢?」
「哦,老闆平時在龍番經商,只有週末才會回來。」馬支隊長說,「這個我們已經確認過了,老闆沒有作案時間。」
我點點頭,說:「行,那我們進中心現場看看吧。」
中心現場,也就是那個收銀房間,是個很狹小的房間。從綠色的防盜門進去後,看到的是一個放在門口的矮櫃,矮櫃上方放著一盤水果和一把水果刀。
「兇手好像沒用它,不過還是把這把水果刀提取了吧。」我小心地捏起水果刀左右看了看,沒見什麼異常。
矮櫃上下放著臉盆、刷牙缸、毛巾等一些生活用品,從數量上看,應該只有一個大人和一個小孩住在這裡。矮櫃的旁邊放著兩個熱水瓶。矮櫃緊挨著一張大床的床尾,大床的一側靠房間內牆,另一個側面擺放著一張辦公桌,辦公桌上方,就是那扇通往走廊的小窗戶。可想而知,老闆娘平時就是坐在床上,趴在辦公桌上做生意的。
辦公桌上、小窗戶的旁邊,擺放著一台電腦,屏幕是黑的。在拍照固定完成後,我動了動鼠標,桌面顯現出來,是一個播放器的界面,正在播放這個時間段全國都在熱播的《甄嬛傳》,不過播放器被點擊了暫停。再次拍照固定後,我把播放器最小化,發現電腦桌面很乾淨,幾乎沒有安裝任何軟件。我在控制面板裡找了找,沒有發現安裝住宿信息登記軟件。這是一台新電腦。
床頭是一個書櫃,書櫃上倒著一塊木板,上面釘著幾排平行排列的釘子,木板附近凌亂地掉著一堆鑰匙。顯然,這是個掛房間鑰匙的木板,因為搏鬥,導致木板倒伏,鑰匙也就散落在床頭了。
書櫃沒有翻動的跡象,裡面的雜誌書刊擺放得還算整齊。整個房間也就這些擺設了。
從收銀房間外面看,小窗是被一個窗簾遮住的,看不到裡面。但從裡面看,才知道窗簾並沒有被拉起來,而是因為有打鬥現象的存在,窗簾上方的羅馬桿被拉斷,一端吊在屋頂,一端垂在半空,窗簾滑落在羅馬桿一端,正好遮住了小窗。
「哦,原來是因為窗簾桿斷了啊。」馬支隊長說,「摸排的時候,有人反映,老闆娘只在晚上十二點鐘以後,才會拉上窗簾睡覺,平時都是開著的。」
「這個現象解釋很重要。」我說,「如果兇手殺人後或殺人時知道把窗簾拉上,那就是有反偵查能力了。」
我順手拉開了辦公桌的抽屜,抽屜裡整齊地放著幾沓寫滿了字的公文紙,沒有翻動的痕跡。這時候,我才發現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文件夾,文件夾裡夾著一沓空白的公文紙,看紙質,和抽屜裡的一樣。
我招呼大寶拿來物證袋,把公文紙都放了進去。
兩具屍體平行躺在大床上。老闆娘葛凡穿著一穿黑色套裝,仰臥在大床的床頭,像是睡著了一樣。她七八歲的女兒仰臥在她身側一米左右的位置,面部蓋著一條毛巾。
現場狹小,而且顯然死者沒有明顯的出血,所以現場勘查工作也顯得簡單許多。林濤依舊拿著足跡燈在現場狹小的地面和床面上觀察著,陳詩羽拿著刷指紋的器具候在一旁。現在的陳詩羽,不僅僅是一名偵查員,更像是林濤的一個小助手了。
我東看看西看看,見房間裡並沒有多少異常現象。辦公桌的側面櫃子上,還掛著一把鑰匙。我轉動鑰匙,打開了櫃子,見櫃子裡是一個小小的保險櫃。可想而知,旅館的日常營業額就在這裡了。
我招呼了一名技術開鎖的痕檢員,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打開了這個小保險櫃,裡面有兩捆百元大鈔,還有一些零散的百元大鈔和一些零錢。可見,葛凡把所有的現金都放置在這個保險櫃裡,保險櫃並沒有被人動過。
「你說會不會是兇手打不開保險櫃,所以沒有劫財的跡象啊?」大寶知道我看這個保險櫃的意圖,是想對案件性質有個初步的判斷,所以問道。
我搖搖頭,說:「第一,保險櫃外面的櫃門是關好的,我認為兇手沒有動過。」
「等等,那為什麼會有鑰匙掛在櫃門上呢?」大寶問。
「你想想啊,如果死者把鑰匙都收起來的話,每次來人結賬,她要先拿出鑰匙開櫃門,再打開保險櫃,多麻煩啊。裡面既然有保險櫃,屋裡又有人,外面櫃門的鑰匙沒有必要拿下來啊。」我說,「這樣,她就可以直接按密碼打開保險櫃,這才符合常理。」
大寶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第二,如果是搶劫殺人的話,那麼兇手在殺完人後,即使打不開保險櫃,難道還不能把保險櫃抱走嗎?」
說完,我嘗試了一下。這個小保險櫃也就四五十斤重,我這個並不強壯的人,也可以把保險櫃從辦公桌側櫃裡搬出來。
「我看兩名死者的衣著都很完整。」大寶翻動了一下死者的衣著,說,「尤其是老闆娘的套裝,甚至連襯衫都還掖在褲腰裡,肯定不會是事後偽裝。也就是說,這個案子也沒有性侵的跡象。難道是尋仇?」
我抿著嘴思考了一陣,抬頭說:「現在下結論為時過早,不如先進行屍檢,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把小女孩面部蓋毛巾這一特徵給固定好。」大寶對陳詩羽說道。
在等待殯儀館的車輛來拉屍體的同時,我和大寶走出旅館,來到位於旅館對面的一個被臨時徵用為專案指揮部的門面。我戴起手套,用乾淨的物證袋鋪滿了辦公桌,然後從物證袋裡拿出一沓寫滿字的公文紙。
「這就是辦公桌抽屜裡的公文紙嗎?」馬支隊長問道。
我點點頭,說:「雖然這個小旅館沒有按要求在電腦系統裡錄入旅客住宿信息,但她倒是用公文紙一筆一筆都記下來了。」
「應該是換了新電腦,住宿信息登記軟件還沒有來得及安裝吧。」大寶說。
「有可能。」我點點頭,說,「這些撕下來的公文紙上記載了半個月之內的住宿記錄。幾乎每兩天,住客信息就可以寫滿一張公文紙。」
「可惜,這些記錄只記到了兩天前。」馬支隊長說,「這兩天的記錄就沒有了。桌上的那個文件夾裡,不也是夾著空白的記錄紙嗎?」
我點點頭,微微一笑,說:「按照老闆娘的習慣,這兩天的信息她不可能不記。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兇手把記錄了這兩天住宿信息的紙給帶走了!」

第三章

青州市殯儀館內,一座兩層小樓還在此時此刻的深夜閃爍著燈光。青州市公安局法醫學屍體解剖室的排氣扇和空調全開,轟鳴聲不絕於耳。
死者葛凡生前一定是一個很愛乾淨的少婦,即使死去,也還是那麼乾淨整潔。死者的衣服很完整,衣服上也沒有明顯的搏鬥或者污染的痕跡。在拍照固定後,我們依次脫去了死者的衣服。
衣服一脫,少了襯衫領口的遮擋,死者裸露的頸部可以看到幾處黝黑的皮下出血。
「死因出來了。」大寶說,「屍體的窒息徵象還是很明顯的,現在看又有頸部損傷,死因基本明確了。」
我點頭認可,按照常規檢驗了死者的屍表。除了頸部的損傷,其他部位沒有發現明顯的損傷。
我拿起手術刀,靜靜地打開了死者的胸腹腔。死者的胸骨正中間,有一塊顯眼的皮下出血,呈圓形,直徑大約五厘米。
「這裡有個挫傷,看看致傷方式是什麼?」我問大寶。
大寶搖搖頭,說:「現場有搏鬥的跡象存在,是不是拳擊傷或磕碰傷,不好確定。」
「我看都不像。」我說,「這個損傷太規則了。現場那麼狹小,怕是施展不開拳腳,而且現場也沒有能夠磕碰形成圓形皮下出血的物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