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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節


「就是他了。」角落裡的偵查員克制住自己的結巴,「我是負責調查王秀黎生前社會關係的偵查組組長。我們也調查出了這個叫劉峰亞的人。王秀黎退休十幾年沒有找過單位什麼麻煩,但是半年前,她回單位說給單位推薦一名駕駛員。現任的局長不敢駁老領導的面子,就把這人聘了,這個人就叫劉峰亞。」
「啊?」大寶叫出了聲,「什麼?王秀黎幫自己兒媳婦的姘頭找工作?幫忙給自己的兒子戴綠帽子啊?這是親媽嗎?」
「現在不是討論這是不是親媽的問題。」陳詩羽插話說,「這個人的條件這麼符合,無論如何,要作為現在的重點嫌疑對象。」
「那現在可以抓人嗎?」偵查員有些蠢蠢欲動了。
趙局長倒是有些猶豫。畢竟抓錯人的話,麻煩很多。
我說:「剛才我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完。根據死亡時間的推斷,兇手是在六點左右進門行兇的。這個時間不是去一個熱鬧的居民區殺人的好時間,但是是一個容易敲開不熟悉的人家的門的時間。我說的不熟悉是指和這個屋子裡大部分人不是很熟悉。這和劉峰亞具備的條件很相似,他只和俞莉麗熟悉,和王秀黎也只是數面之緣。這個時間點,他可以輕鬆進入死者家裡。另外,兇手進門後,抓住保姆的衣領對保姆施加傷害,這個時候,保姆雖然沒有回天之力,但是抓人之力還是有的。所以我分析,如果兇手是右利手,那麼他的左手可能會有一些抓痕。這些抓痕在三天內就會消除,但現在不會消除。」
「我明白你的意思。」趙局長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你這是在給我信心,同時也給了偵查員甄別的辦法。」
「我說的是可能有抓痕。」我說,「如果保姆太,或者兇手皮太厚,也可能沒有抓痕。」
「不管怎樣,」趙局長說,「賭一把,去抓人吧。」
才過去一個鐘頭,主辦偵查員就拎著一雙鞋興高采烈地跑進了專案組。
「狗日的,劉峰亞左手有許多抓痕,我看他怎麼解釋。」偵查員說,「這是他還穿在腳上的鞋子,林科長你要不要看一眼?」
林濤拿過鞋子,拿起放大鏡看了一眼,說:「是他。」
林濤早就把那個富有特徵性的磨損痕跡熟記於心,和實物鞋子做比對,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苗正雖然在省內著名企業擔任重要職務,但是他依舊不滿足現狀,千方百計想獲取不義之財。為了獲取巨額報酬,他做了商業間諜。
苗正和另一家企業達成協議,以一百萬元的價格出賣了企業的核心技術。但是在把這一百萬現金拿回家後不久,他就遭到了經偵支隊的調查。因為苗正做得滴水不漏,經偵部門經過調查並沒有拿到什麼有價值的證據,但這還是讓苗家一家人亂了陣腳。
劉峰亞是俞莉麗的「男閨密」,從小一起長大,據說以前還和俞莉麗突破了朋友的防線,處過一段時間的男女朋友。劉峰亞從小學習就不好,初中就輟學去做生意,可是生意一敗再敗,也只有靠幫人開開出租車來維持生計,有的時候甚至填不飽肚子。原本雄心壯志的劉峰亞被現實打擊得支離破碎,他每天都唉聲歎氣,感歎自己生不逢時,虎落平陽被犬欺。
劉峰亞喜歡俞莉麗的溫柔體貼,俞莉麗也喜歡劉峰亞的高大威猛。但是,俞莉麗頭腦很清醒,她知道在這個經濟型社會裡,高大威猛一文不值。雖然嫁給了條件不錯的苗正,但俞莉麗和劉峰亞一直保持著藕斷絲連的關係。俞莉麗經常接濟劉峰亞,但這種接濟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她就想給劉峰亞找個工作。作為一個奼女,俞莉麗除了那幾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以外,幾乎不再認識什麼有錢有地位的人,當然她也不會傻到去找自己的老公。
俞莉麗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婆婆王秀黎。王秀黎非常疼愛她,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女兒看待,而且非常信任她。王秀黎認為一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絕對不可能在外面有什麼外遇、情人。所以,在俞莉麗告訴王秀黎她有個「遠房表哥」現在窮困潦倒,想幫他一把的時候,王秀黎義不容辭地擔下了這個任務。作為區民政局的老局長,王秀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個兒媳婦的「遠房表哥」介紹到了民政局車隊,讓他當了一名駕駛員。
小事一樁,王秀黎並沒有當成一回事,也從未和苗正提起。時間就這樣過了半年多。
傳言不假,苗正確實當了商業間諜,確實出賣了公司的核心技術,也確實往家裡拿回一百萬。近日來,苗正被調查後,俞莉麗慌了手腳,又不知道找誰幫忙,就去找了劉峰亞。
在一家咖啡廳的卡座裡,劉峰亞靜靜地聽完俞莉麗的傾訴,輕聲地安慰她。而此時,劉峰亞並沒有想著怎麼幫苗正,而是琢磨著:「苗正肯定不會把這一百萬現金存進銀行,那這麼多錢,肯定還在他的家裡!一百萬啊!我的成功夢!」
為了這一百萬,什麼老情人,什麼恩人,都變得一文不值了。只可惜,俞莉麗並沒有提及一百萬的藏匿地點。不管能不能找到這一百萬現金,劉峰亞還是決定鋌而走險。他帶著鐵錘走進了俞莉麗的家裡,殘忍地把一家五口都殺害了。
殺人殺紅了眼,即便最後把流著淚的俞莉麗逼到了牆角,即便俞莉麗抱著兒子央求他放過她和孩子,劉峰亞依舊沒有停止自己殺戮的步伐。他的腦子裡只有三個字:一百萬。
剛殺完人,他就後悔自己殺人殺得太急,沒有逼俞莉麗說出錢在哪裡。於是他翻找了衣櫃,無果後,又憤恨地打了俞莉麗一錘。走到一樓,他看見了冰櫃,於是又翻找了冰櫃,依舊沒有找到那讓他幾晚上睡不著覺的一百萬。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大寶歎道,「還有,什麼人都不能輕易相信啊!」
「不過,這一百萬到底去哪裡了呢?」林濤一臉癡相。
我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文檢科有沒有在『清道夫』三個字中,找出點兒什麼端倪來?」
第二案 夜半槍聲

第一章

雖然被師父掛了電話,但是我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說的是廢話。人體本身就很奇怪。有時候,看起來很輕的傷會要了小命;看起來很重的傷,反而還能活下來。
即便林濤不談女朋友,我也一直認為他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前天還在翻看蘇眉的照片,今天就開始主動給陳詩羽剝橘子。當然,他對案件也是這樣,遇見了新案子,就把舊案子給忘了。雖然我們迅速破獲了這一起殺死多人的案件,但是那起絲毫沒有線索的「怪案」依然懸在我的心裡,激起了心底那一絲不祥的預感。
「完蛋,我把這事兒都給忘了。」林濤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摸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等等,等等。」我拉住了林濤,「你也不看看現在才幾點,你給誰打電話?」
「賭一頓早飯,吳老大已經起床了。」林濤沒有停止手上的動作,「信不信?信不信?」
電話很快接通了,林濤在電話這邊「嗯嗯啊啊」地講了半天,才掛斷了電話。
「走,去廳裡吧。」林濤瞇著眼睛說,「路上你請客。」
「還不到七點,吳老大就到辦公室了?」我一臉驚訝。在我的印象中,我們省廳機關的文件檢驗部門應該是比較清閒的單位,沒想到這麼一大清早,人家就去上班了,真是始料未及啊。
吳亢,今年四十五歲,是省廳文件檢驗科的科長。他雖然官階不高,但是在國內享有盛譽。他說自己只適合做業務,不適合當官,於是每天就躲在實驗室裡擺弄那一堆文件材料。他在文件檢驗領域研究出的課題成果,甚至比刑警學院文件檢驗系的教授還多。
學術研究也分兩種,從事理論性學術研究的人常常給人一種古板老套的感覺,但是從事實踐性學術研究的人通常很單純。吳亢就是這麼一個「老頑童」。
雖然四十五歲不能算老,但是他作為一個中年人,一有空就打電話約我們上線玩魔獸世界或是英雄聯盟,這樣的舉動,怕是只有用「童心未泯」來形容了。
因為他經常和我們這些二十多歲、三十出頭的小伙子一起玩,所以大家都尊稱他為「吳老大」。無論從學術上,還是從人品上,他都是我們的老大。
「這你們就不懂了。」韓亮瞇著眼睛開著車,說,「微博上有一種說法:你早晨幾點鐘自然醒,就說明你是幾零後的人。比如吧,如果可勁兒讓我睡,我八點多肯定自然醒,這說明我是八零後;像吳老大這樣的老年人,六點多就起床了。」
「亂講!吳老大還是很年輕的,外表和內心都和我們差不多。」我知道韓亮的段子多,打斷他說,「這頓早餐變成你請了,不然我去吳老大那裡告你黑狀。還有,我覺得現在要讓我碰上枕頭,我就能睡到下午,你說我是幾零後?」
「這條定律,不適用於夜貓子。」韓亮說。
「我這是被迫變成夜貓子的好不好?」我打了個哈欠,「誰不想准點回家,陪老婆睡覺?」
我炫耀似的把「老婆」兩個字著重了一下,引得林濤一陣鄙夷,然後他斜眼看了看在後排發呆的陳詩羽。
實驗室裡,擺放著好幾台不同用途的文檢儀:高分辨率的掃瞄儀、書寫時間分析儀、印章檢測儀……當然,最醒目的還是實驗室中央台上擺放的那台45英吋的高清晰度液晶顯示器。我們曾經在午休時間,把PS2接在這台超大的顯示器上玩過實況足球,後來因為被師父抓了現行,才沒敢再這樣「公器私用」。
此時,顯示器上展示的,是那幅一直縈繞在我心裡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