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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節

「他是賣藥的,」肖大隊長說,「那他很有可能是學醫的人,學醫的人為什麼會不知道人體結構呢?不從關節分屍,而要硬剁骨頭?」
「一來,他是想偽裝成一個不懂醫學的人,不過這手段也太拙劣了。就算不懂醫學,也應該會去尋找關節吧。」我走回客廳,戴著白手套,把手伸進攪拌機的入物口裡蹭了一下,說,「二來,他反正要把肢體剁碎,因為他要用這個攪拌機把肢體攪拌成肉末、骨末。」
說完,我把手套拿下來給肖大隊長看,白色的手套上沾染了黑色的油污和紅色的血跡。
「這樣,就好解釋了。」肖大隊長說,「兇手掐死死者後,把她拖到衛生間裡分屍,將四肢剁成多段,放到攪拌機裡絞碎,然後順著下水道沖走。」
我點點頭,說:「是的。不過死者的軀幹沒有辦法剁碎,或者是兇手發現這個辦法太累人,於是決定把軀幹拋走。」
「真是一招破,招招破啊。」肖大隊長高興地說,「我們提一些現場血跡回去做DNA吧。這樣的鐵證,怕是他想賴都賴不掉了。」
話音剛落,大門的門鎖開始轉動,隨後,一個光頭出現在了門口。
光頭先是一愣,轉頭就準備逃走,未曾想,他的背後早已站著兩名偵查員。兩名偵查員一路跟蹤他到他的家裡,這樣就著實來了一招兩面夾擊、甕中捉鱉。
鐵的證據面前,光頭已無從抵賴,沒過兩招就敗下陣來。
光頭追求秋香,並不是為了愛情。
當光頭向秋香推銷自己的利膽丸的時候,他就看出來秋香潛在的更加巨大的價值。於是,他就採用了一系列情聖級別的攻勢,輕鬆擄獲了這個沒有見過多少世面的二十三歲的女孩子的心。
秋香丟棄了那份經常會受到凌辱的工作,住進了光頭的家。光頭教她如何製作假藥,當然,他騙她說,這些原料都是昂貴的中藥材,他的利膽丸是最有效的消炎利膽藥物。隨後,光頭按照他的計劃,開始把秋香推到銷售第一線,要利用秋香清純卻不乏性感的外表去籠絡更多的醫生,以賣掉更多的假藥,圓他的發財夢。
秋香並沒有識破光頭的詭計,可是隨著她和這些醫生的關係越走越近,她發現有些醫生是在對她做出暗示。
以性換財,在這個利慾熏心的社會並不少見。
秋香是個性格貞烈的女子,對於醫生的暗示,她屢屢逃避、拒絕,引起了光頭的不快。這天晚上,光頭準備了酒菜,想要說服秋香就範。聽到自己深愛的光頭竟然要讓自己出賣身體,秋香與光頭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和我們推斷的一樣,光頭一氣之下掐死了秋香。為了迅速處理掉屍體,光頭把秋香四肢砍下後,放入攪拌機絞碎,然後衝進了下水道。對於秋香的頭顱和軀幹,光頭想了很多種方案,最終決定拋屍到外地。
秋香的頭,被光頭裝在一個手提袋裡從火車窗戶扔了。而軀幹,沒法從窗戶扔出去,目標也太明顯,所以光頭則隨便選擇了一個拋屍的城市,那就是森原。
當偵查員們沿著火車線路找到裝著秋香頭顱的手提袋的時候,我已經返回了省城。
這是一個輕鬆而幸福的春節,也是一個美麗的假期。當然,如果殺死林笑笑的兇手也歸案的話,那一定會更加完美的。
第十一章 古院冤魂
每一個研究人類災難史的人可以確信:世間大部分不幸都來自無知。
——愛爾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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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大寶驚喜地說,59⒉「都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出現場了。」
雖然我們出勘的每起案件都會拿回來給師父點評,然後通過點評學習到一些偵案技巧,但是總沒有和師父一起出勘現場、從現場中歷練來得暢快。
因為省廳法醫人數有限,所以我們和師父經常不得不分頭行動,能夠一起出勘現場的機會實在很少。然而這一天,師父已經在副駕駛位置上正襟危坐,等著我們了。
「殺死多人的現場,我肯定得去。」師父一臉嚴肅,「還在年裡呢,就出了這樣的惡性案件,太可惡。大家聽好了,我們不能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外,過完正月十五。」
大年初八,年後上班第一天,我、大寶和林濤就接到廳指揮中心的指令,於早晨七點整出發,趕往慶陽縣,出勘一起一家三口被殺的案件。
「聽指揮中心說,是殺了三個,」我說,「是夫妻倆和小孩嗎?」
從實習期間熟識的小青華被殺案以後,我最看不得的就是小孩被殺。他們還沒有領略到世界的美麗,就被強行奪走了生命,實在是讓人憤恨的事情。
師父搖了搖頭,說:「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現場處於封閉狀態,當地痕跡檢驗部門正在打開現場通道。接警民警進屋後,發現死的是一個老太婆和一個青年婦女。據反映,這家還應該有個三歲的小女孩,可是民警沒有找到,目前算是失蹤吧。」
為了拐賣兒童而殺人?不至於這麼令人髮指吧!我驚出一身冷汗。
「希望小女孩是自己跑掉了,」大寶低著頭說,「可以倖免於難。」
「但願如此。」師父歎了口氣。
為了配合窗外的凜冽寒風,車窗不斷起霧,用空調吹的效果也不明顯。
我時不時用手擦掉附著在車窗上的霧珠,瞇著眼睛艱難地在結了冰的國道上行駛。要保障大家的安全,又要盡快地趕到現場,畢竟專案組還在等著我們。這一路,開得真累。
慶陽縣是省城轄區的一個發達縣,是全省距離省城最近的一個縣。隨著城鄉一體化的步伐,慶陽縣的縣城漸漸地和省城的市區連接了起來。所經之處一路繁華,我們在這個冰天雪地的情況下只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就到達了縣城,接著卻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越過結了冰、不斷打滑的鄉村小路,到達了現場村莊外。
我跳下車,看了看窗戶以下已經完全被泥巴覆蓋的警車,說:「幸虧開的是這輛越野,若是換了普桑,我們的車窗都得給糊上。」
「前面開不進去了,」帶路的民警也跳下車,說,「裡面都是土路,坑坑窪窪,又哪兒哪兒都是冰,進去估計就出不來了。不如,勞煩領導走進去吧。」
師父打開車門,一邊彎腰用襪子口包裹住警褲的褲腳,一邊說:「這麼偏,這種天,誰來這裡作案呢?」
師父就是師父,還沒進現場呢,已經給偵查劃了範圍。
天太冷了,圍觀群眾不多。
現場是一間孤房,周圍數百米都是農田和池塘。這間房子古跡斑駁,卻不破舊。青色的磚縫中長滿了青苔,外牆爬滿了已經枯萎的爬山虎,零星地點綴著還沒來得及融化的白雪。
師父帶著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繞了古屋一周,時不時地推推屋子的窗戶。
「窗子都是鎖閉的,難不成兇手是從大門進去的?」大寶說。
「現場牆外都是爬山虎,如果翻牆的話,是不是會留下痕跡?」師父轉頭問林濤。
林濤點了點頭:「這麼高的牆,如果爬上去必然會在牆上有蹬踏,那麼肯定會有入口的痕跡。」
「主辦偵查員過來了,我們問問情況吧。」我對師父說。
師父點點頭,艱難地從屋後一處夾雜著泥巴和冰塊的泥坑中挪步到現場大門外。大門外有一些爆竹碎屑,被掃到一起,成為一片可以放置勘查用具的區域。我蹲下身,抓了一把爆竹碎屑看了看,彷彿還能感覺到過年的氣氛,彷彿還能聽到幾天前在這古屋大門外的歡聲笑語。
「這個屋子住了祖孫三代四口人。」偵查員說,「老人古香蘭今年六十多歲,守寡多年,只有一個女兒叫朱鳳,今年二十九歲。雖然古香蘭一直守寡,但因為老朱家是商人出身,家境殷實,四年前,老古為朱鳳招了個上門女婿,叫孫海鷗,是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