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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節

我們的車距離現場還有兩百米,可是偏偏這時候堵著不動了,又不能棄車,那只會讓這一段更堵。我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後面的兩個人倒是悠閒。
林濤說:「你看,這個圍觀人群像個圓,圓心就應該是中心現場。」
大寶說:「如果這樣的話,那麼中心現場應該是一個公交站牌?」
「公交站牌那兒能出什麼命案?」林濤說,「眾目睽睽的,不會是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的案件吧?那讓我們來做什麼?多沒成就感?」
車輛行駛到離現場三十米左右的時候,負責保護現場的民警終於看見了我們的警車,趕緊疏導人群,開闢了一條狹小的通道。人們還是不願意離去,緊緊地夾在通道兩旁,讓我把車開得如履薄冰。
「省廳警車在人群中飆車,導致×死×傷。」想到這些標題黨的惡劣行徑,我下意識地又點剎了幾下。
出乎意料,現場沒有屍體,甚至連血跡都沒有,只有站牌一角堆放著幾雙橡膠手套。
我把剛剛拿出來的手套又重新放回勘查箱裡,知道用不上了。我轉頭問身邊的民警:「這是個什麼情況?法醫呢?」
「屍體運走了,法醫去殯儀館了。」
「幾點鐘報案的?」
「九點半接警的。」民警朝一旁的警車裡努努嘴,「報案人還在警車裡,情緒不太穩定,我們同事正在慢慢問。」
我抬腕看看表:「現在十一點半,兩個小時現場就掃尾了?你們動作不慢呀。」
「這個我不懂,但貌似現場沒啥東西。」民警撓撓頭。
「現場沒啥東西?那讓我來做什麼?」林濤說,「你們法醫來不就好了?」
「走,去問問報案人什麼情況,然後陪哥一起去殯儀館。」我拍拍林濤的肩膀,拉著他鑽進停在一旁的警用麵包車。
警車裡,一個學生模樣的小姑娘正在瑟瑟發抖,她滿面淚痕,身邊還放著一個大的旅行包。
小姑娘的身旁坐著一名身材高挑兒、長相清秀的年輕女警,正在拿著筆錄紙書寫。
見我們進來,女警開始介紹前期問詢到的情況:「這個小姑娘是我們市農林學院的學生,今天準備坐火車回家的。刑警隊太遠,為了不耽誤她的火車,我們就沒帶她回去了,就在這裡現場詢問。」
「她是報案人嗎?」我問。
女警點點頭。
「怪我手賤,不該看的。」小姑娘顯然已經緩過了勁兒來,「我昨天來火車站買票的時候,就看見這個包放在站台的一角。今天來坐火車,看見那包還在那裡,以為是誰不小心丟了包。開始我只是隔著包按了按,覺得很軟,心想肯定是被子之類的東西,不打緊。拎了一下又非常重,拎不動。都怪我好奇,順手就拉開拉鏈看了看。」
小姑娘打了個冷戰,眼眶裡又浸滿了淚水。
看來這個小姑娘本該快樂的寒假算是泡湯了。
「你看見的是什麼樣的包?」我問。
「就是那種紅白藍相間的蛇皮袋。」小姑娘說,「很普通的那種,街上的民工返鄉都背那種袋子。」
說完,小姑娘用手比畫了一下大小。大概是邊長八十厘米的那種中號蛇皮袋。
「你昨天就看見了?」我問。
身邊的偵查員插話道:「據我們前期調查,最早對這個袋子有印象的是一個老婆婆,她住在火車站附近一個小區,每天買菜都會經過這個公交站牌。昨天早上她經過站牌的時候沒有這個包,大約中午十一點鐘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個包了,只不過當時沒在意。」
「我是昨天下午一點來火車站買票的,」小姑娘使勁兒點點頭,「那時候包就擺在那裡。」
「一個普通的蛇皮袋,大家確實不會太在意。」我若有所思地說。
「那你看見包裡裝著什麼東西?」大寶見我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有些急了。
「是一床疊好的棉花絮,中間夾著死人。」小姑娘低頭抽泣,身旁的女警替她說道。
「廢話,」我點了一下大寶的腦袋,「不是屍體,讓我們來做什麼?」
「嗯,」女警頓了一下,說,「準確說不是屍體,是屍塊。」
「我說嘛,」林濤在一旁恍然大悟,一邊比畫,一邊說,「我還在想,這麼小一個袋子,怎麼裝得下一具屍體加一床棉被?除非是嬰兒屍體。」
女警看了眼林濤,掩嘴笑了笑。
「不是不是,」小姑娘使勁兒搖了搖頭,「我看見的是一個女人的下身,沒有腿。」
因為現場是個公共場所,現場勘查員們在蛇皮袋周圍的站牌、垃圾桶、隔離帶鐵欄杆和地面進行了勘查,結果找到了數百枚指紋和十幾個鞋印。這些指紋和鞋印中,到底哪個是犯罪分子的,則不得而知了。換句話說,這起案件的現場,沒有任何價值。
唯一能給我們提供線索的,就是那個蛇皮袋和裡面的棉花絮,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具女性屍塊。
臨去殯儀館前,我還是不放心地問身邊的女警:「你們確定這個公交站牌附近沒有攝像頭?」
「確定。」女警說,「我們在辦理一些盜竊案件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公交站牌是個監控死角,前後左右五百米內沒有任何監控能夠拍攝到。我們早就向有關部門反映過,可是一直沒有得到重視,這下發了這起案件,不信他們還不重視!」
「那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公交站牌是監控死角?」我問。
「你是懷疑瞭解這一帶的監控情況的人作案嗎?」看來這是一個有豐富經驗的女刑警,她說,「知道的人不多。但是我不認為是熟悉的人作案,因為我們市有很多更加隱蔽的地方,他完全沒有道理選擇一個人多眼雜的地方拋屍。憑著這些年的辦案經驗,我敢肯定這次是兇手走了好運,碰巧來到了這麼個監控死角。」
我點頭贊同女刑警的說法:「那你的意思,可能是住在附近或者剛從火車站裡出來的人拋屍?出站口有監控嗎?」
女刑警遺憾地搖了搖頭:「有倒是有,但是已經壞了大半年了,沒人修。」
「也就是說,現場附近是不可能通過監控來發現嫌疑人了?」我一臉無奈。
「有也沒用。」女刑警用手指著車外的圍觀群眾,「你看外面十個人中就有一個背著類似的蛇皮袋,即便有監控,你能分辨出哪個蛇皮袋才是現場的蛇皮袋嗎?」
「就是,」林濤說,「這樣的蛇皮袋是流行款,LV都出了款一樣的。」
女警又偷看了林濤一眼,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