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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節

「兩種情況。」我說,「一種是死者侵犯了兇手的妻子愛人,第二種就是同性戀。」
「是同性戀。」高法醫用止血鉗撐起死者的肛門,「死者的肛門皺襞基本消失,應該是長期處於鬆弛狀態形成的,而不是死後的肌肉鬆弛形成的。一般這樣的肛門括約肌鬆弛、肛門皺襞消失的案例都見於同性戀。」
「那就對了。」黃支隊說,「如果我們之前的分析全部正確的話,這就是一起因為感情糾葛引起的同性戀殺人案件。」
「哈哈,有了這麼多分析,我心裡有底兒了。」我說,「還擔心這起案件難度會很大,目前看,並不難呀。」
「好吧,」黃支隊說,「我們抓緊時間圈定偵查範圍,要用最短的時間鎖定屍源。」
有了大量的合理分析作為襯底,我們信心十足。信心十足就會幹勁十足,很快,我們就取下了死者上下左右四顆磨牙並且鋸下了死者的恥骨聯合。
「根據牙齒和恥骨聯合推斷,死者應該是三十三歲左右,上下不會超過兩歲。」我費了很大勁兒忍著惡臭剝離開恥骨聯合周圍附著的軟組織,暴露出恥骨聯合面,然後結合牙齒的磨損度對死者的年齡進行了初步的推斷。
「再結合這個男人身高一米六八左右,體態中等,還有穿著一雙偏女性化的棉襪,」黃支隊轉頭對身邊的主辦偵查員說,「我覺得有了這麼多指標,應該不難找屍源了吧?」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和黃支隊都在苦苦地等待著尋找到屍源的好消息,可消息久久不至。以至於到第二天傍晚,我們幾乎對偵查部門喪失了信心。
「看來死者是沒有親屬啊。」黃支隊說,「不然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排查清楚符合死者條件的失蹤人口。如果沒有親屬報案,則無從查起了。」
「誰說無從查起?」一個清亮的女中音突然響起,打破了專案組死寂的氣氛,雲泰市公安局DNA室負責人張秋走進了專案組。
「有重大發現,」張秋說,「通過你們劃定的死者條件範圍,我們在DNA數據庫中設定了條件,然後輸入死者的DNA數據,沒有想到,居然比中了一條信息。」
「是什麼信息?」黃支隊興奮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根據目前比對結果,」張秋說,「死者應該是在兩年前因盜竊摩托車入獄,並在監獄中蹲了一年多的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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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笑著說,「說不准這個曹風就是在蹲監獄的時候變成了同性戀。不過現在撥雲見日了,查到了屍源,破案指日可待。DNA又要立功嘍。」
「這個曹風是什麼時候出獄的?」黃支隊沒有接我的話茬兒,接著問張秋,「我要的是具體、準確的時間。」
「剛才我向司法部門朋友查詢了一下,」張秋說,「準確時間是去年九月二十二日。」
「時間對得上!」黃支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高興地說,「馬上去查這個曹風,生前和哪些男人有染,住在什麼地方,有沒有什麼親屬。」
「怕是不好查。」張秋緊跟著潑來一瓢涼水,「據司法部門同事的介紹,這個曹風從小是個黑戶,入獄的時候,他除了曹風這個名字,其他所有資料都拒不交代。因為並沒有查到他的戶籍,所以監獄管理局的同事對這個曹風的身世一無所知。」
「查不清身份,還能找不到人?」黃支隊笑著說,「看我們的本事,去查吧!」
案件每次進展到需要調查的時候,我就失業了。
回到賓館,我百無聊賴地等待著專案組傳回好消息。翻看著微博,也沒有什麼吸引人眼球的熱點。實在不知做些什麼的時候,我又想起了「雲泰案」。
為什麼在前四起案件中,死者體內都沒有發現精子,在最後一起案件中卻發現了精子?難道真的是不同人作案?不會!那麼特殊的繩結打法不可能出自兩人之手,如果真的是兩個人,那這巧合有些過於誇張了。難道這一次「雲泰案」的兇手有了幫手?兩個人輪姦?也不會。這麼隱蔽的作案,侵犯對象都是弱女子,何必要找什麼幫手?強姦犯沒必要帶徒弟吧?那麼,又會是因為什麼呢?
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雲泰案」前四起案件中。犯罪分子為什麼會沒有精子?或許這次他出了什麼紕漏,把精子留在了死者的體內?目前這樣的想法才是唯一可以說得通的想法。所以,案件偵破的突破口一方面在查DNA,另一方面就是要搞清楚兇手為什麼會沒有在現場留下精子。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對警察來說,熟睡被驚醒通常不是因為噩夢,而是電話鈴。
不過,這次是好消息,曹風的資料和住址找到了。
「這個曹風是不是個同性戀還沒有任何調查依據能夠證實。」當我趕到專案組的時候,黃支隊開門見山地說。
「沒有發現他是同性戀的依據?」我問。
「是的。」黃支隊說,「倒是很意外地得知,曹風在出獄後不久就結婚了。」
「結婚?」我說,「他不是同性戀嗎?他娶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少見多怪。」黃支隊皺著眉頭說,「你不知道有雙性戀的說法嗎?而且還有很多同性戀為了掩蓋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而騙婚的。我們以前還接到過此類事情的信訪。」
「這個也信訪?」
「是啊,」黃支隊說,「被騙婚的女子來上訪唄。」
「這事兒歸公安管?」我十分詫異。
「公安大接訪以後,」黃支隊搖搖頭,「什麼信訪事項沒有接待過?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接待不到的。哎!跑題了,跑題了。」
我想了想,說:「你說的還真有可能。你看,死者是去年九月底出獄的,十月份就結婚了。而我們判斷死者應該是十二月到一月左右死亡的,也就是說死者結婚後兩個月就死亡了。這個時間也太短了,所以我認為,死者很有可能是因為結婚激怒了他的同性戀男友,然後同性戀男友一氣之下殺了他。」
「我考慮的也是這樣的可能性。」黃支隊低頭思考了幾秒鐘,說,「沒有其他可能了。」「曹風的妻子呢?」我說,「她說不準會知情。」
「目前正在派人查。」黃支隊說,「曹風的妻子是四川人,叫孟夢,在我們這邊打工。因為曹風生前根本就沒有幾個朋友,所以調查也很艱難。」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說,「曹風不是黑戶嗎?沒有戶口的人,也可以登記結婚?」
「當然不是去民政局登記結婚。」黃支隊說,「曹風以前盜竊的時候,是跟著一個老小偷當學徒的,他把這個老小偷當成自己的師父、親人。曹風和孟夢結婚的時候,是讓這個老小偷當的見證人,三個人喝個爛醉,算是結婚了。」
「有第三個知情人?」我說,「那敢情好,從這個老小偷嘴裡豈不是可以得到更多關於曹風的信息?」
「問題就在這裡,」黃支隊說,「老小偷交代,曹風生前話非常少,老小偷就知道他無親無故,其他關於曹風的信息一點兒都不清楚。」
「那老小偷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呢?」我問。
「據老小偷交代,」黃支隊抿了一口茶說,「那次結婚,老小偷是最後一次見到曹風。隨後老小偷因為老家的房子拆遷問題,就回農村了,至此沒再和曹風聯繫過。」
「也就是說,」我說,「曹風從出獄到死亡這一段時間的活動情況和交往情況,只有孟夢一個人知道了?」
黃支隊點了點頭。
突然,專案組會議室的大門被主辦偵查員推開。
「孟夢的身份查清了。」主辦偵查員說,「四川籍,家住農村。一年半前到雲泰打工,主要是在燒烤店洗烤盤。因為孟夢的臉上有血管瘤,所以長相算是比較醜陋的,她一般也不和別人說話。孟夢結婚的情況,燒烤店的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