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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節

藝術源於生活,和電視上一樣,一旦犯罪嫌疑人用頹廢的聲音說道:「能給根煙抽嗎?」通常他就要交代罪行了。
「我……我就是,一……一時衝動。」這個矮壯男人抽完煙,果然結結巴巴地說了起來,「我……我討不到……到老婆。我也……也想……」
「不要說理由,直接交代那天晚上你做了些什麼。」
「我……我那天……那天晚上去給……給一家鋪地……地磚。」
我是個急性子,實在受不了這麼磨嘰的詢問。於是點了根煙,走到隔壁偵查員辦公室裡打開電腦開始玩空當接龍。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林濤在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堂兄,別玩兒啦。咱們的分析完全對上了。」
「哦,怎麼交代的?」
「那天晚上,他下工以後經過現場,」林濤娓娓道來,「結果被一陣女人的浪叫聲吸引了,他循著聲音一直找到了這間亮著燈又沒有拉窗簾的房子,然後躲在窗口下,踮著腳看屋內。那可真是春光乍洩、一覽無餘啊。還巧了,他曾經在現場隔壁幹過活,瞭解現場的房屋結構。於是他一時衝動,撬開了後門,進門就殺人,然後奸屍。」
「其實挺簡單的一個案子,」我說,「我們開始就是先入為主了,不然不會繞這麼多彎路。」
「是啊,」林濤點頭,「先入為主害死人。」
「不行,我們現在往回趕吧?」我笑著說,「明天就是鈴鐺的生日了。另外,你準備送給你鈴鐺姐什麼禮物啊?」
「到家都十點多了。」林濤說,「到哪兒去買禮物?不然我把你送她吧。」
「靠,」我做出一副鄙視狀,「我又不是你的。」
鈴鐺的生日宴會開得很成功,案件破獲,心裡沒有了負擔,大家都喝得很盡興。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說:「對了,有件事兒忘記告訴你了。」
鈴鐺樂滋滋地扭過頭來:「嗯,啥事兒?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是件好事兒,」我微笑著說,「你妹妹笑笑的案件,終於有眉目了!」
第八章 白骨沼澤
人性囊括了一切,再扭曲的靈魂也不例外。
——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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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不休假的原因並不是我不想休假。
不得不承認,我還真是點兒背得可以。工作幾年來,每次打算休假,都會遇到重大案件,不得不半途而廢,久而久之,師父一看到我的請假單就會嘴唇發紫、眼冒金星。師父說:「都說我們這職業是被犯罪分子牽著鼻子走的,現在看來,犯罪分子是被你的請假單牽著鼻子走的啊。」
話雖如此,病假不休可以,事假不休可以,年假不休可以,但婚假總不能不休吧?
這一年來最幸福的事,就是鈴鐺答應了我的求婚。雖然「雲泰案」還沒有偵破,但鈴鐺或許是被我鍥而不捨的精神所感動,我們的戀愛長跑終於要畫上句號了。當我戰戰兢兢地把婚假條交給師父的時候,師父總算沒有再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而是笑瞇瞇地遞來了一個裝得鼓鼓的紅包。
但結婚儀式竟然比工作還要累人,新婚第二天,我和鈴鐺在家裡整整宅了一天。這種悠閒自在的慵懶感真是很久沒有享受過了。
第三天回門,雖然體力漸漸恢復,但我的心情異常忐忑。果然,無假魔咒又顯靈了。在丈母娘家吃飽喝足了兩天之後,我接到了師父滿懷愧疚的電話。
「我們實在是抽不出人手了。」師父說,「你知道的,你一休假,案子不斷來。」
「這次是哪裡?」我伸了個懶腰。反正休假也就是在家享福,不去辦案還真有點兒閒得不太舒服。
「最近接了四五個案子,你們科裡的人分身乏術。」師父說,「你在雲泰休假,不如就把雲泰的案子交給你吧。」
「什麼時候?」我問,「什麼案子?」
「今早接的報警,」師父說,「具體情況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估計這個時候雲泰刑警支隊的車已經在你丈母娘家樓下了。」
「您這明明是早就安排好了啊,我咋硬是聽出了商量的口氣呢?」我笑著從陽台往下看,樓下已停著一輛現場勘查車,高法醫在車側張望。
「龍都發的那起案件DNA數據傳過來了沒有?」我一上勘查車就問。
「傳過來了,」高法醫說,「我們兩地的DNA檢驗部門最近在加大比對力度,希望能找出嫌疑人。」
我點點頭,心想這半個多月過去了,依舊沒有消息,估計想通過數據庫破案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就看摸排出來的嫌疑人DNA有沒有能比對上的。
現場很遠,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到了長江之濱。
這是一片廢棄的農田,兩年前因為有開發商開發這片土地,所以政府花了大力氣拆遷改建。可是樓房蓋了三層,開發商就因為資金問題捲鋪蓋走人了。
經過兩年的風吹雨打,這片廢舊的工地已經成為流浪漢和精神病患者的收容地。這一片不正常的土地上只有一小片正常的地方,那就是位於長江大壩旁的一座水泵房,然而,命案恰恰就發生在這座水泵房裡。
水泵房的四周圍了一圈藍色石棉瓦,這簡陋的小院子的一側開了扇小門。
平時這裡沒有什麼人來,發生命案之後,水泵房被警戒帶隔離開,戴著藍色勘查帽和白色手套的警察們正在現場進進出出,警戒帶外,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正在看熱鬧,一邊嬉笑著抽煙,一邊往地上吐著口水,還有的爬過來撿起別人不要的煙屁股抽幾口。
我站在車側換勘查裝備,看見好久未見的大師兄黃支隊正揉著鼻子走出來,蹲在院外看守水泵房的老頭身邊說著什麼。
「師兄好。」我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黃支隊伸出手來和我隔著手套握了握,老頭則是一臉驚恐地看著我。
「老人家,」我盡可能地用溫和的聲音問道,「裡面是個什麼情況?」
「這次真把老子呵吊了。」老頭用一口雲泰方言說道,意思就是把他嚇壞了。
「你能看出來那一坨東西是個死人?」黃支隊顯然已經初步看過了現場。
「我還以為是個麻袋呢,」老頭說,「用竹篙子捅了一下,那東西翻了一下,就看到了,哪曉得是個人頭。」
「你住在這裡嗎?」我踮起腳尖往小院子裡看了一眼,發現院子裡有一座簡單的小房屋。
「不住,」老頭說,「我一般一個月來看一眼。這邊都是孬子(方言,傻子)住的地方,我住這裡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