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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節

「炮台……呃,指的就是亂搞的場所?另外,她丈夫都不願意回來看她最後一眼,」我說,「這麼冷漠,是不是有些反常?」
「不反常,」曹支隊長說,「誰攤上個這樣的老婆都會冷漠,我們已經調查了,她老公沒有問題,昨晚他確實還在外地。」
我低頭想了想,猛然間看見後門牆角的一堆日常工具,頓時來了興趣。我走到工具堆旁邊,蹲下來細細看了兩分鐘,說:「看來是激情殺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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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看出來的?」曹支隊長蹲到我旁邊問道。
「你看,」我說,「這堆工具很久沒有動了,上面都覆蓋著一層薄灰。」
曹支隊長點點頭,拿起手中的照相機對著工具堆一陣拍攝。
「可是這堆工具的一角,卻有一塊新鮮的痕跡。」我用手指圈出一個形狀,接著說,「一般只有是覆蓋在這裡的物品被拿走後,才會出現這樣一塊沒有灰塵覆蓋的地方。」
「我怎麼就看不出來?你眼睛這麼尖?」大寶擠過來看。
「走近了反而看不到了。」我一邊說一邊拿出強光手電打出一束側光說,「在這樣的光線下,就清晰可見了。」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一個錘子的形狀清晰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奶頭錘!」大寶說。
我點點頭:「死者腦組織都有噴濺的跡象,有大量出血。這樣的現場,不用看損傷也基本可以肯定凶器是金屬鈍器。」
「明白了。」曹支隊長說,「因為兇手是撬開後門,直接在後門附近找到凶器,就地取材殺人,這就很有可能是激情殺人了。」
「目前猜測是這樣。」我說,「但辦案不能靠猜,先去檢驗屍體吧,然後結合痕跡檢驗獲取的線索綜合分析。總體感覺,本案不難。」
程城市公安局為了應付省廳的任務,正在殯儀館內籌建一座簡易的法醫學屍體解剖室。看著程城市公安局領導對法醫工作如此不重視,我也無力吐槽,心想回頭在年終績效考核的時候狠狠記上這一筆。
屍體檢驗是在殯儀館院內的一塊空地上露天進行的。
大寶和小楊在按照屍表檢驗的順序檢驗付離的全身,可惜他們沒有任何發現。
「可以肯定的是,死者身上是沒有約束傷的。」大寶小心翼翼地切開死者的雙手腕、肘部皮膚,檢驗皮下是否有隱匿性的出血。
「激情殺人通常都是突然襲擊的,所以出現約束傷的很少。」我用手術刀慢慢刮著死者的頭皮。付離黑白相間的頭髮在我的刀口逐漸堆積,露出一塊塊灰白色的頭皮。
法醫檢驗屍體,尤其是頭部可能存在損傷的屍體時,首先必須剔除乾淨死者的頭髮。有很多案件都是因為法醫貪懶,不願意剃髮,導致重要損傷沒有被發現,重要線索也就因此斷掉。所以,好的法醫,必須是個好的剃頭匠。手起刀落,發除皮不傷。
剃頭髮難度最大的就是剃傷口附近的頭髮,因為皮膚碎裂,導致沒有張力,創緣的頭髮就很難剃乾淨。為了保持付離頭部損傷的原始狀況,我小心翼翼地剃掉了他枕部創口周圍的發楂。直到大寶他們解剖完死者的頸胸腹部後,我才完成我的工作。
「真是老了,腰是真不行了。當初解剖台上一站就是九個小時,都完全沒問題。」我慢慢直起已經僵化的腰,說道。
「死者全身沒有發現任何損傷。」大寶顯然是因為精力高度集中而沒有聽見我的牢騷。
「枕部有損傷。」我在付離枕部創口的周圍貼上比例尺,一邊照相一邊說,「枕部有密集的四五處創口。創緣可見明顯的挫傷帶,創口內可見組織間橋,腦組織外溢。」
我劃開死者的頭皮,接著說:「枕部顱骨凹陷性骨折,有骨折線截斷現象。這樣看,死者是被他人用金屬鈍器多次打擊枕部,導致特重度顱腦損傷,瞬間死亡的。因為創口周圍有挫傷帶,說明這個金屬鈍器的接觸面很粗糙。」
「嗯,那個,奶頭錘完全可以形成這樣的損傷。」大寶說。
「快點縫吧。」小楊在一旁說,「這人大小便失禁,臭得厲害。」
「還能比巨人觀更臭嗎?」大寶說,「當法醫,可一定要經得起臭啊。」
「是啊。」我盯著付離的額部,說,「如果因為臭,導致屍體檢驗不細緻,那麼之前被臭味熏,都是白熏。你看,他的額部有一處損傷,表面沒有擦傷,伴有輕微的皮下出血,這是和一個表面柔軟、實質堅硬的物體碰撞形成的損傷。」
「喲,這一處損傷我還真沒注意到。」大寶說,「兇手有用拳頭打擊死者額部的過程?」
「不好說,」我說,「但應該意義不大。我們確定了兇手是撬門入室,就地取材,激情殺人,突然襲擊,偵查範圍應該就不大了。」
張花嬈的屍體被抬上運屍床的時候,雖然說死者為大,我仍是感覺一陣噁心。這個女人的臉上擦著厚厚的一層粉,瞪著的雙眼塗著黑黑的眼線,頭髮染成棗紅色,盤在腦後。
「她是雞嗎?」我忍不住問。
一旁負責攝像的偵查員搖了搖頭,說:「不是。據調查,這個女人不賣淫,就是找各種各樣的情人。她屬於那種性慾極其旺盛的。一晚上可以約會好幾個叮噹子。」
「陰道裡有大量精液,提取檢驗。」大寶說,「這老頭還能有這麼多精液呀。」
「那還不正常,」小楊說,「越是老頭,越是多。」
「呵呵,你還蠻有經驗的。」大寶笑道。
我瞪了他倆一眼,終止了他們的調侃。我的工作依舊是剃頭。
因為女人的頭部沒有開放性創口,所以這一次剃頭髮的工作進展得很快。
在大寶打開張花嬈的胸腹腔的時候,我已經剃完了。
「可以感覺到骨擦感。死者的顳部還有兩處片狀擦傷。」我一邊說一邊切開死者的頭皮,「果然,擦傷對應部位皮下出血,顱骨凹陷性骨折。」
「我們這邊沒有檢驗到任何損傷。這女的和老頭的損傷很相似啊。」大寶說,「全身沒有其他損傷,唯一的損傷都在頭部。」
「而且兩者頭上的損傷直徑都在三厘米左右,應該是同一種工具形成的損傷。」我說,「男死者頭部的損傷重一些,女死者頭部損傷輕一些,但都是致命損傷。」
我不喜歡開顱。
開顱鋸揚起的骨屑被鋸片高溫灼燒後發出的味道,是我這輩子最怕聞見的味道。
可是,法醫不能不開顱。即便可以明確死因,一樣要開。
張花嬈的頭皮比一般人要厚,但是顱骨比一般人要薄,所以同樣的力度、同樣的工具可以在付離和張花嬈的頭上形成不同的損傷。但是打開顱骨,兩者又高度統一了,腦組織都伴有局部挫傷和廣泛出血,這是致命的。
「你們看,」我指著張花嬈的額部說,「很奇怪,連額部有一塊皮下出血都和老頭的一樣。這個兇手的作案手法還真蠻固定的。」
這個案子和很多案件一樣,不用法醫來指導破案,偵查員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