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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節

確實是一個提供捷徑的電話。技術部門恢復死者手機後,發現死者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開了手機,並且撥打了一個號碼:1808353286。當然,這不是一個正確的手機號碼,自然撥不出去電話。但是隨後也就沒有再撥其他的號碼,直到兇手撥通那個索財電話,然後發送了那張照片的彩信。
「現在問題就來了。」齊支隊長說,「第一,為什麼要撥這個錯誤的手機號碼;第二,手機不是沒電了嗎?我的iPhone沒電關機後是絕對開不開了。」
我笑著說:「第一,這根本就不是手機號碼,而是QQ號。第二,她到了人家家裡,為什麼不能充電呢?」
「QQ號?」主辦偵查員來了精神,「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我說,「我有時會因為懶得開手機QQ而用這種方式記錄別人的QQ號碼。」
「快查!」齊支隊長的音調很高,說明他心裡很激動。
也就半個小時的時間,案件就偵破了。
這個QQ號屬於一個叫程希的人。他二十一歲,是省電大的學生,也是出名的驢友。程希的父親還是個忠實的硯迷。
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程希沒有跑,警察到達省電大的時候,他正靜靜地坐在自習室裡看小說。
他看上去高高瘦瘦的,皮膚雪白,髮質烏黑,稜角分明。當我看到程希的時候,就覺得事情是那麼順理成章。只有一點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帥哥,也會為了錢殺人?程希沒有抵賴,也沒法抵賴,不然他沾滿油墨的指紋怎麼會落在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身上?他安安靜靜地承認了一切,把這個故事的最後一環給補上了。
程希的母親早逝,父親又經常不在身邊。整個暑假,父親都沒有回家看過他一眼,只是給了他每個月一千五百元的生活費。這些錢,原本也足夠他一個人生活、泡妞、戶外運動和打遊戲的,可內心依然覺得空虛的他,卻不小心染上了一個惡習:賭博。
程希一開始就不想去那種俗不可耐的賭場,而是上網找了一個境外的賭球組織。沒想到這一賭,他就輸了二十萬。二十萬?就算他的家境還算殷實,程希也不敢向父親開口。他找了高利貸付清了賭資,但緊接著還錢的期限又將臨近,連本帶利幾十萬,程希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搶劫嗎?除了搶銀行,搶不了這麼多錢。那麼,只有綁架。
那一夜,下著極大的雨。
程希獨自一人去西餐廳吃飯,剛到門口,就看見馬路對面有個漂亮女孩下了出租車就冒雨跑了過來。女孩身上的香奈兒洋溢著一種讓他心動的光芒。
他趕緊迎過去,為女孩兒撐起自己的傘。
這一頓是程希請客。雨夜邂逅帥哥,趙雨墨的晚餐吃得很愉快。文質彬彬、幽默風趣、穿著體面的程希很快就打動了她。她的眼神開始迷離,面前的這個男孩,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壞人。所以,當程希邀請她去家裡坐坐的時候,趙雨墨沒有猶豫。
進屋之後,趙雨墨拿出充電器,打開手機,記下了程希的QQ號。程希借口給她拿飲料出了客廳,其實是去找綁架她的工具。趙雨墨很美,但是身背巨債的他,沒有一點兒性慾。
他的目的,只是錢。
和我們推斷的一樣,程希勒死了趙雨墨。
其實一開始程希只想把她勒暈。他也挺憐香惜玉,並不想看見她流血。當趙雨墨不再動彈以後,程希捆起了她的雙手,把她丟在客廳,自己進了房間。
他開了電腦,目不轉睛地看著直播的球賽。這兩場球他也下了注,勝負關係到他的十萬元。
但幸運依然沒有光臨,兩場球結束,他又輸掉了十萬元。但他不怕,他有搖錢樹。可是當他再去客廳時,卻意外地發現,搖錢樹居然死了。
拍完照片,發完勒索彩信,程希很害怕,於是逃到了一個網吧打了兩天遊戲,沒敢回家,希望能夠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可是屍體終究不能不處理,於是他以開學報到為名,向父親的朋友借了車,又拿了家裡最大的皮箱,壯著膽子把趙雨墨的屍體裝好,又把屍體運去學校。對他來說,唯一的幸運在於那個暈了頭的趙總居然沒有報警,而是乖乖地把五十萬送給了他,他的債務終於清了。
程希以為把屍體運到自己的學校就不會引來警察對自己的注意,而且警察也只會在省城調查,不會將注意力移到趙雨墨死時還在湖東的他。
可那一把米還是出賣了他。
當他即將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時,拉鏈卡緊了,他心裡生出了一種無名的恐懼。他從廚房裡抓了一把米,撒入皮箱中,希望能夠困住趙雨墨的靈魂。行李箱拉上了。
「披著羊皮的狼,不是童話,而是寓言。」我感慨道,「不要相信任何陌生人,尤其是那些特別能讓你相信的人。」
「嗯。」大寶點頭,「以後我生個女兒的話,是得這樣教育,過分的溺愛只會害了她。」
第七章 第三個人
最深的慾望總能引起最極端的仇恨。
——蘇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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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零丁零……」
夜半驟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對法醫來說,往往意味著又有人死於非命。自從到省廳工作之後,我接到這樣的午夜凶鈴的概率已經小了許多,所以當這天夜裡鈴聲大作的時候,我簡直整個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來不及看來電顯示就趕緊按下了接聽鍵。
「李大寶和你在一起嗎?」
一個女聲幽幽地問道。
我倒是鬆了一口氣,拿起床頭櫃上的鬧鐘看了一眼。晚上十一點多,還好。這是李大寶的女朋友查崗來了。晚上我和大寶一起參加一個同事孩子的滿月酒席,大寶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我們十點就結束了。」我沒有出賣大寶,其實我們八點就結束了。
正說著,話筒那邊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大寶的女朋友說了句:「回來了。」就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我就對腫著雙眼的大寶說:「昨晚在外面鬼混三個多小時,幹什麼去了?」
「唉!還別說,幸虧有機械性損傷做證,不然我還真解釋不清了。」大寶一邊說,一邊捲起袖管和褲腿,露出關節部位的擦傷痕跡。
「依我的經驗看,這是擦挫傷,和地面形成的,而且是多次擦挫形成的,方向不一。確實不是女性指甲的抓痕。」我調侃道。
「昨天喝多了,我就記得騎著我的自行車回家,其他啥也不知道。」大寶喝了一口手中的酸奶,說,「今早聽我女朋友說,我是十一點多到家的,我就納悶了,平時我半小時就騎到家了,怎麼會騎了三個多小時?還有就是我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損傷?想來想去,只可能是自行車出了問題。於是我就去現場勘查了一次,你猜怎麼著?」
我搖了搖頭。
大寶說:「我的自行車,鏈條沒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笑得前仰後合:「你是說,你就這樣一直騎上去、摔下來、騎上去、摔下來?摔了三個小時摔到家的?」
大寶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點點頭,一臉窘相。
「你太有才了。」我大笑著說,「你女朋友打我電話的時候,我還在害怕你是不是鬼混去了。真是那樣,我一定得揭發你,你就臭名遠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