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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節

「洋宮縣人。」
「什麼時候來湖東的?」
「半年前。」
李威一口的北方方言,我在一旁聽著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兒。如果是北方縣城的人,來湖東縣才半年的時間,那他就不應該對撒米困住靈魂的風俗這麼瞭解。
「你認識趙雨墨嗎?」偵查員問。
「不認識。」
「老實交代,我們不會平白無故叫你來問一些你不認識的人的情況。」
「俺真不認識啊。」李威嚇得不輕。
我提醒身旁的偵查員應該問網名。偵查員點點頭,翻開卷宗找了一下,接著問道:「那你認識利……什麼……利多卡因吧?」
利多卡因是一種麻醉藥,看來趙雨墨認為自己是那種能迷住所有人的迷藥。
「哦,她啊,認識,不過我們只是網友。」
「你見過她嗎?」
「視頻裡見過。」
「你最近和她聯繫是什麼時候?」
「三天前吧。」李威想了想,說。
用姜振宇老師的微反應理論來分析,李威這個思考的表情很自然,應該不是偽裝的。
李威接著說:「那天她不知道發什麼神經,突然說要見俺。俺沒見過網友,有點兒害怕。而且那天晚上還在下雨,俺就說太遠了,而且下雨不方便,改天再見。可是她說她已經在車上了,馬上就到,讓俺等她,而且問俺俺家在哪兒。」
「你告訴她了?」
「沒有,俺是租的房子,連茅房都是公用的,不好意思讓她來,就在考慮去哪裡見她。可是這個時候,她突然下線了,俺以為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說說罷了,就沒再理會了。」
「她幾點下線的?」
「七點多吧,俺記得好像是。」
我走出審訊室,雖然審訊還在繼續,但是我已經相信他絕對不是兇手了。
公共廁所,那裡會有馬桶嗎?回到賓館,我又得知一個壞消息,趙雨墨下車地點的西餐廳沒有監控,這個西餐廳生意非常火,所以服務員也記不起她的樣子。總之,又一條線索斷了。
我的情緒繼續低落,下午也沒有再去專案組。我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如果有好消息他們一定會通知我,可現在又能有什麼好消息呢?連皮箱的線索都已經斷了,這種皮箱已經賣出去十幾萬個了,怎麼查?
我躺在床上試圖午睡一會兒,可大腦一片清醒。我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初到現場的時候,腦海裡會出現「雲泰案」呢?兩個案件明顯是不一樣的,一個有拋屍,一個並不拋屍;一個是在室外作案,另一個在室內。顯然是不能串並的,我為什麼會把這起案件和「雲泰案」聯繫在一起?有什麼共同點呢?……捆綁雙手?對,捆綁雙手!
「雲泰案」的三個死者都是被捆綁住雙手壓在地上實施強姦的,而這個案件裡,死者是被捆綁住雙手壓在地上勒死的。相通的地方,就是捆綁雙手的繩結。
我從床上跳起來,從電腦裡翻出照片,仔細觀察幾起案件的繩結打法,非常可惜,趙雨墨的案子裡的繩結和「雲泰案」並不一樣。
但是我一點兒都不沮喪,因為曙光已經漸漸顯現了出來:
趙雨墨的手腕上的繩結,看上去非常簡潔,但也非常牢固,這應該是一個比較專業的繩結。而「雲泰案」的三個死者,手腕上的繩結看起來非常煩瑣,卻不牢固,三人手上的繩結竟然一模一樣。
我壓抑著內心的喜悅,打開百度,搜索了「繩結」,滿屏的信息撲面而來。
原來繩結也是一種文化,不同職業的人,在打繩結上有自己獨有的習慣。
繩結的種類也很繁多,有水手打的繩結、木匠打的繩結、挑夫打的繩結、外科醫生打的繩結……我一邊看一邊學習,甚至拆下鞋帶來嘗試,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終於熟悉了百度上介紹的十幾種繩結的打法。
再回到案件的照片上,我豁然開朗,趙雨墨手上的繩結是一個典型的雙套結,打法不難,但比較專業,通常是喜歡戶外運動的人才會熟練掌握這種繩結的打法。我激動得在桌面上捶了一拳,又迫不及待地點開「雲泰案」的照片進行比對。但幸運之神大概只眷顧了我一小會兒,「雲泰案」的繩結沒有這麼明顯的特徵,不是專業的繩結,只能說是一個人打繩結的習慣。哪個專業人士會習慣打煩瑣而不牢固的繩結呢?
但不管怎樣,至少這個案子裡,又一條新線索已經浮出了水面。我拿起電話,讓偵查員調查李威打過的繩結,以及他是否習慣於戶外運動。
第二天一早,當我走進專案組的時候,齊支隊長一臉的喜氣:「小秦呀,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我無語,一個快五十歲的人,有必要撒嬌玩兒這個遊戲嗎?
「呃,壞消息吧。」
「李威被排除了,他都不知道什麼是戶外運動,繩結也對不上。」齊支隊長說,「其他方面也排除了。」
「這個不算壞消息。」我說,「你沒看我昨天下午都沒來嗎?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兇手。」
齊支隊長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接著說:「壞消息不是壞消息,但好消息絕對是個好消息。我們派出的外圍搜索組,在校園裡的一處角落,找到了死者的手機和疑似勒死死者的繩索。」
確實是個好消息,我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有……有照片嗎?」我覺得自己都不會說話了。
「有啊,你看。」齊支隊長移過他的筆記本電腦。
照片有兩張,一張是一根繩索,上面滿是油墨,這應該是一根綁硯台的繩索,為什麼判斷是綁硯台的?因為湖東是產硯大縣。
另一張照片是一部iPhone手機(蘋果電腦公司的一款智能手機),被水泡過,呈現的是沒有開機的狀態。
「手機壞了,」齊支隊長說,「不過我們的技術部門有信心恢復它的資料。」
「我關注的不是手機。」我說,「之前,我們在趙雨墨的裙子口袋裡發現了油墨指紋,當時以為是小偷偷東西呢,還在說為什麼小偷不偷包,而去偷一個裙子上的暗口袋,這太不專業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齊支隊長說,「現在可以解釋為什麼會有油墨指紋了。因為兇手拿著沾滿油墨的繩子殺人,然後又拿沾了油墨的手掏口袋。哈哈,有道理。現在我也贊同你關於案件性質的判斷了,這可能就是一起綁架侵財案件。」
「有指紋,且知道兇手家的大概裝潢情況,知道兇手家應該有硯台,知道兇手喜歡戶外運動,這個案子不難破吧。」我揚著眉毛說。
「必破。」齊支隊長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看了一眼說,「不過,我希望有更快的捷徑,這個電話可能就是給我們提供捷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