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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

女民警溫柔地勸說著,小女孩欲言又止,沉思了一下,問道:「那楊老師會不會知道是我說的?」
看來這個小女孩還不知道他們的老師已經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們說些什麼了。
女民警說:「阿姨向你保證,今天我們的談話只有你媽媽、你、我和我身後的這位叔叔知道,好不好?」
我暗暗鄙視了一下這位長得非常漂亮的女民警,因為她的這個保證肯定是個謊言。
「漂亮女人的話真是不能信啊。」我心裡這樣想著,暗自想笑。
可是小女孩看了我一眼後,說:「那也不讓這位叔叔知道,行不行?叔叔在這裡,我不好意思說。」
我隱隱地覺得我可能猜到了真相,於是知趣地躲到了門外,從光明正大的談話轉為竊聽。
「事情,是這樣的。」小女孩吞吞吐吐地開始了她的敘述,「前兩天,下午自習,小青被楊老師叫去辦公室,過了一節課,小青才回來。她坐到我旁邊的時候,我就覺得她不太對勁兒,她全身都在發抖,臉色蒼白。我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她只是搖頭,偷偷地哭。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她拽到教室外我們經常談心的地方。然後,她就告訴了……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嗯,你別怕,慢慢說。」美女民警說道。
「她趴在我身上哭了好久,才告訴我,其實楊老師已經欺負她很多次了……」
「我操,強姦幼女?」每次聽見強姦案都會急火攻心的我,在門外握緊拳頭暗自罵了一句,「披著老師皮的禽獸!」
「欺負是什麼意思呢?」女民警還在往下問,我都覺得有點兒尷尬了,大概知道個意思不就得了?
小女孩沉默了一會兒,說:「她說,她說,她說是楊老師把手伸進她的裙子裡,摳她下面。」
門口的我,沉默地捏緊了拳頭。
女民警乾咳了一聲,說:「那後來你怎麼和她說的?」
「我叫她告訴她的爸爸,讓她爸爸來打這個壞蛋。」小女孩的自我保護意識很強。
「你見過她爸爸嗎?你怎麼知道她爸爸能打得過楊老師?」女民警的這個問題問得非常有水平,一是探一探楊風有沒有可能認識小青的父親,二是打聽一下小青父親的來路和特點。
「沒見過,小青媽媽死了,她爸爸好忙,每次家長會都是他爸爸店裡的阿姨來的。小青真是可憐。」小女孩帶著哭腔說道,「不過,小青和我說過,他爸爸以前是武警,打架特別厲害。」
我朝著女民警招了招手,示意她停止談話。我們現在掌握的線索已經足夠,無須再給這個無辜的孩子帶來心理負擔。
女民警安慰了她幾句,轉身離開,和我一起趕往市局。
「動機真的查出來了。」許支隊非常高興,「馬上把這個吳伍(小青的父親)請回來問問情況,同時查他和洪正正的關係。」
「許支隊,我想要張搜查令。」我說,「既然我們都猜到了他可能是兇手之一,他當晚可能穿的是白色T恤,為什麼不去找找看他的這件白色T恤上有什麼證據呢?」
拿著搜查令的我,邊走邊聽偵查員介紹小青家的情況。小青是單親家庭,父親吳伍是武警退役軍人,現在自己經營一家小店。小青的母親在數年前就因車禍身亡,小青一直和父親相依為命,吳伍也把女兒當成了自己生命的全部。
刑警支隊已經做工作讓吳伍店裡的一名女店員先行一步把小青帶離家裡,怕她看見自己父親被抓走的情景。
我看著警察把表情非常從容的吳伍帶進了警車,然後和趙法醫走進了吳伍家裡。搜查工作並不困難,我們很快找到了一件帶有幾個點狀褐色印跡的白色T恤,依照我的經驗,這褐色的印跡就是沒有洗乾淨的血跡。
幾個小時之後,白色T恤的檢測結果終於出來了,正是洪正正和女死者的血跡。
吳伍被帶到刑警隊後,沒有做任何抵抗,直接交代了全部案情。
原來,七年前,吳伍和他的妻子乘坐大巴回丈母娘家,和他們並排坐著的是一名十幾歲離家出走的小男孩。大巴在行駛過程中突然側翻,車上的乘客大都受了傷,現場亂成一團。吳伍的妻子應該坐在窗邊,被碎裂的玻璃割破了頸動脈,當場就去世了。而坐在另一邊的小男孩,因為頸部受壓嚴重而窒息昏迷。吳伍救不回自己的妻子,強忍悲痛,用自己在部隊裡學過的急救術,對小男孩進行心肺復甦,最後終於救醒了這個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就是洪正正。
七年後,洪正正返鄉閒逛的時候,偶遇吳伍,一眼就認出了他。聊起當年的事情,吳伍不禁老淚縱橫。兩人也算是經歷生死的忘年交了,聊了半天意猶未盡,洪正正便買了酒到吳伍家中暢飲。酒過三巡,小青放學回家,向父親哭訴了楊風對她進行猥褻的經過。吳伍當時差點兒氣暈了過去,洪正正也是義憤填膺,藉著酒勁兒,兩人決定去討個說法。吳伍考慮到楊風不認識他,可能會給他吃閉門羹,就帶上兩瓶五糧液,決定以送禮為借口和誘餌,先進門再說。
到了楊風家,吳伍謊稱是小青好朋友的家長,騙楊風帶他進了客廳。當吳伍告知楊風自己的真實身份後,楊風大驚,躲到沙發和牆壁的夾角處。而此時,洪正正早已利刃在手,於是衝上去就捅。
吳伍本是來找楊風討說法的,如果楊風不認賬就打他一頓解解氣,沒想到洪正正居然上來就動刀。這個同樣有著坎坷經歷的小伙子,居然用這種辦法來報答自己的恩人,殊不知這正害了他的恩人。
吳伍被洪正正動刀的舉動驚呆了,而此時楊風的妻子聽見動靜下床查看,看見楊風滿身是血,就尖叫起來。吳伍心裡害怕,趕緊衝過去捂她的嘴。此時楊風已經失去抵抗能力,洪正正見吳伍正在和女人搏鬥,就跑了過來給了女人一刀,拉著吳伍的衣服兩人一起離開了現場。
「真的被你說中了。」聽完吳伍的交代,趙法醫說,「楊風其實很清楚另一人就是小青的父親。但是他存在僥倖的心理,認為自己能活。他若是能活著,就不能把這種醜事抖出去,不能壞了他全市優秀教師的榮譽。他要誤導警察破不了案,即使自己吃個啞巴虧,也總比一輩子背個衣冠禽獸的名聲強。但是當他知道自己快死的時候,他一定後悔自己說了謊,所以才會說出什麼黑衣服白衣服。那時候他想說出實情,已經力不從心了,他是帶著遺憾死去的。」
雖然破了案,但是我的心情仍是無比鬱悶,我沒有說話。
趙法醫接著說:「別鬱悶了,我知道你想什麼,我都迷茫了,到底誰才是好人,誰才是壞人呢?」
「黑與白,一紙之隔,一念之差而已。」我轉頭對許支隊說,「就是可憐了那個小青,希望政府能想一個好的辦法照顧她,別讓她誤入歧途,要讓她好好地成長,等著她爸爸出獄。還有,要讓她知道,她爸爸雖然犯了罪,但並不是壞人。」
第三章 化為灰燼
我們行至橋邊,逕直跨過,又轉身燒燬,燒掉了前行的證據,只留下記憶中的滾滾濃煙以及也許曾經濕潤的雙眼。
——湯姆·斯托帕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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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廳的法醫難免要參加一些行政會議,雖然我知道這些會議很重要,但是開會畢竟沒有破案有成就感,所以我對開會實在是缺乏興趣。當然,除非是去雲泰。
自從接觸林笑笑的案件之後,「雲泰案」就成了我的心結。光是在內網上查閱資料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新的信息可以挖掘了,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去雲泰市再找找線索。
於是我就出現在了雲泰市公安機關的法醫工作會議上。
磕磕巴巴地念完稿子,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便開始琢磨著需要去問些什麼問題、翻閱些什麼材料。雖然我知道僅憑這些就想破獲一起多年的懸案是異想天開,但還是暗自憋了一口氣。
晚飯後,我借用了師兄黃支隊的辦公室,讓刑警支隊內勤搬來了「雲泰案」的卷宗,打開串並案系統,埋頭在卷宗裡開始了研究。
卷宗的確不少,十餘本厚厚的資料冊堆滿了辦公桌,我細細地翻著詢問筆錄、現場勘查筆錄、屍檢筆錄和照片,期待能有所發現。三具屍體的照片清晰地擺在我面前,都是十幾歲的女孩,都是夜間獨自去公共廁所時遇害的,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惶恐與不甘。兇手的目的很明瞭,就是奸屍。但案件很蹊蹺,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根本就無法甄別犯罪嫌疑人。從記錄上看,三起案件分別鎖定了數十名犯罪嫌疑人,但是因為沒有甄別依據或者不具備作案時間而一一被排除。卷宗裡還夾著幾頁新的排查記錄。案件過去不少年,仍有幾名民警還在鍥而不捨地繼續開展摸排活動。
卷宗翻完了,依然沒有找到什麼新的線索,我翻來覆去地看著幾起案件的現場照片,希望能將它們深深印在腦海裡,說不定哪天靈光一現就能想到點兒什麼。最讓我費解的是,三起案件中死者的陰道擦拭物經過精斑預實驗都有微弱的陽性反應,DNA卻無法檢測出屬於任何人的基因型(基因型又稱遺傳型,是某一生物個體全部基因組合的總稱。它反映生物體的遺傳構成,即從雙親獲得的全部基因的總和。通過DNA檢驗技術,可以分析個體基因型從而進行同一認定。)。
「下次找個DNA檢驗專家問一問吧,是不是檢驗過程出現了什麼偏差?」我自言自語道。
「十一點多了,還沒回去?」黃支隊這時候推門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