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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節

無心賞景,也無心關注馬小蘭為什麼會到這片油菜花地裡來,我只關注師父到底是想用什麼辦法找出案件的第一現場。
「這麼大面積,我們是要沿著河一路走到頭尋找嗎?」我急著問師父,「這可是項艱巨的任務。」
師父搖了搖頭,說:「很簡單。第一,油菜花瓣沾有泥土,那麼可以判定是在油菜花地裡做的案,一片油菜花地裡躺下兩個人,而且油菜花花瓣和莖葉的斷裂是新鮮的,那麼,這片油菜花地有大片倒伏的地方就是案發現場。」
我們紛紛點了點頭,倒伏了的油菜花,是不可能被重新扶正的。
師父接著說:「第二,我仔細檢查了死者的衣著,雖然被浸透,但是有些地方彷彿可以看到零星的石灰一樣的白色物體附著,而且死者的鞋子有明顯的蹬擦、刮擦的痕跡。這樣的痕跡肯定是和有大面積的硬物摩擦形成的。我仔細看了這裡的環境,沒有硬質的地面,都是泥土,那麼要形成蹬擦的痕跡就只有在橋上,或者在牆邊。」
我轉頭看了看周邊的環境,這樣的地方確實只有屋牆、小橋具備大面積硬物的特徵。
「在橋上作案就不可能沾到油菜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在牆邊作案。這樣也符合牆上的白灰沾附到死者的衣物上。牆邊都是隱蔽的地點,在這裡作案的可能性也很大。」
「我來說第三吧。」受到師父的指點,我有了靈感,「第三,屍體不可能自己走到很靠油菜花地的地方,即使死者再單純,也不可能和對方約見在那麼隱蔽的地方。畢竟是來面試,又不是偷情。所以,我認為,兇手肯定是從油菜花地的邊界挾持死者到油菜花地深處的牆根處,那麼我們可以看見的這個油菜花地的邊界到第一現場會有痕跡。」
師父點了點頭:「對了,就是這麼回事。據我推斷,雖然兇手挾持死者進入油菜花的路線不會非常明顯,但是油菜花向兩側傾斜的可能還是存在的。順著這個軌跡進入油菜花地,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油菜花倒伏的地點。」
「我找河的南邊,師父找河的北邊,如何?」我迫不及待了。
十分鐘後,按照我們推斷的思路,師父在石河北側的油菜花地靠牆根處找到了一片倒伏的油菜花。
當天的光線非常好,沒有花費多少精力,我們便提取到了有價值的物證。這個物證很讓師父感興趣,是倒伏的油菜花內發現了幾棵油菜花莖沾附了一些血跡。
「怕是死者的月經血吧?」我皺著眉頭說,「畢竟兇手是脫掉了死者的內褲,月經血有可能沾附在這裡。」
師父慢慢的移除了倒伏在地面上的油菜花,指著地面的泥土說:「仔細看,這兩片泥土有明顯的下壓痕跡,結合附近的泥土分析,這裡應該是臀部著地、反覆掙扎壓迫地面導致的,簡單說,就是臀印。」
聽師父一說,看起來還真是像。
「如果是臀印,那麼月經血的流出應該會沾附在這一片的油菜花上。」師父接著說:「但是我們發現的血液,是在旁邊倒伏的油菜花上,所以我覺得是死者的血的可能性不大。」
我看了一眼,發現臀印和發現血跡的油菜花殘枝有幾十公分的距離。「如果是死者的內褲被扔在那裡,內褲上的血跡浸染到油菜花殘枝的呢?」
「不不。」師父說,「不可能。殘枝上的血跡濃度不小,呈流注狀,是流上去的,而不是擦蹭上去的。」
「這樣看,這個血跡的價值就很大了。」我點了點頭說,「總之去檢驗吧,很快能知道結果的。排除了死者的血,我們就有抓手破案了。」
「另外。」我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這個房子裡沒有人住嗎?」
刑警隊長指了指油菜花倒伏所在的那片牆根:「你是說這個?這好像是個印刷廠吧?」
「怎麼了?」師父插話問道。
「是這樣的。」我說,「檢驗的時候,發現死者的口鼻腔沒有任何損傷,也就是說兇手並沒有捂壓死者的口鼻。兇手把死者拖行了這麼遠,又在一個工廠的牆邊強姦死者,死者不呼救?」
我的話讓師父陷入了沉思。
突然,刑警大隊長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走到一旁打了兩分鐘電話,回到師父的身邊說:「那個鄭總,查到了,叫鄭國,不是什麼總,是一家小工廠的員工。我們找到他的時候,這個鄭國矢口否認認識、聯繫馬小蘭,我們覺得可疑,已經帶回刑警隊進一步問話了。」
「DNA可能還要一天的時間才能出結果,你們先問著吧。」師父說,「有什麼情況及時通報我們。」
我和師父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研究屍體檢驗的照片和現場的照片,可惜一無所獲。
晚上七點,我和師父又來到了專案組。經過一下午的留置盤問,偵查員們仍然不能確定鄭國是不是本案的兇手。「開始鄭國矢口否認認識馬小蘭,後來在證據面前才又改了口。」主板偵查員說,「據鄭國說,他是通過網絡認識馬小蘭的。」
「馬小蘭不是每天都按時回家嗎?」師父說,「她哪有時間上網?」
「是這樣的。鄭國說在一個網站看到馬小蘭求職的帖子,加了馬小蘭的QQ,鄭國承認自己的初衷是想騙色。」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師父說。
「我們調取了鄭國和馬小蘭的聊天內容。證實馬小蘭確實剛剛申請了QQ,上網時間一般是中午1點到2點。她是利用中午回家做晚飯以後的空閒時間上網求職。」主板偵查員說,「從聊天內容上看,鄭國確實是在欺騙馬小蘭。但是,之所以選擇面試見面的地點,是因為馬小蘭想在城西開發區上班,可能是覺得待遇比較好。鄭國看馬小蘭有這個求職意向,故意謊稱自己是城西開發區的工廠老闆。所以他們會約在城西開發區見面。」
「鄭國對現場附近的環境很熟悉嗎?」我問,「不然他怎麼知道那裡沒有人?」
「不。」偵查員說,「你理解錯了,據鄭國說,他絕對不敢強姦,所以不在乎約見的地點,他是想騙色的。經調查,鄭國確實很少到城西區,應該對那一塊兒的情況不瞭解。據鄭國說,當天晚上,他還找錯了路,到達現場的時候,遠遠站在橋上想先看看馬小蘭的長相。結果他沒有看到馬小蘭,只看到一個光頭的男子蹲在油菜花地旁邊抽煙。他以為馬小蘭帶了男朋友來,就跑了。」
「你們怎麼看?」師父問。
「不太敢肯定他有沒有說真話。不過,結合外圍調查情況看,鄭國平時膽子很小,分析不太敢幹這種膽大的事情,另外,確實有人證實鄭國當天晚上8點10分左右還在離現場不遠的一個小賣鋪問路,問的就是城西開發區入口在哪。」
「鄭國身上有傷嗎?」我想起了現場發現的流注狀血跡,問道。
「沒有,沒傷,仔細檢查了。」偵查員說。
「不一定有傷,不排除鼻血。」師父說,「目前難辨鄭國的證詞真假,等血液檢驗結果出來再說。另外,我覺得可以去做一個現場實驗,看看鄭國是不是有可能在說謊。」
「什麼實驗?」大隊長問。
「現在馬上8點了,今天天氣和發案那天天氣差不多。」師父說,「我們去現場,站在橋上,看油菜花地的旁邊蹲著一個光頭的話,鄭國能不能看見。按理說陰天是很難看見的。」
「對。」我覺得師父這招應該管用,「如果根本不可能看得見油菜花地旁邊的情況,那麼說什麼看見光頭男子抽煙就肯定是在說謊了。」
8點10分,我們一行人馬準時到達了上午發行的作案現場進行現場實驗。
晚上的現場和白天似乎有些不一樣,但並不是想像的那樣伸手不見五指。白天彷彿沒有動靜的廠房原來晚上都在生產,雪亮的燈光從窗戶照射出來,把油菜花地照的挺亮。這個實驗不用做了,因為我們清楚的可以看到油菜花的錯落有致,更別說蹲一個人在哪了。
「看來鄭國說的是事實啊。」我說,「那麼這個光頭就很可疑了。」
「現在不僅僅是光頭的事情。」師父說,「下午你說的問題值得思考。為什麼兇手沒有捂壓死者的口鼻腔,死者不呼救嗎?顯而易見中心現場旁邊的廠房在這個時間點還是在開展工作的,廠房裡面肯定有人,窗戶透出來的光線可以找到強姦發生的地方,犯罪分子不害怕驚動廠房裡的人?」
「我還在想,為什麼兇手能夠輕鬆脫掉死者的衣物,又能把衣物穿的那麼整齊。」我說,「沒有光線肯定是不行的。目前看,這樣的光想足夠可以完成了。不過,師父說的問題確實值得思考。」
「我們可以去廠房裡面看看嘛?」師父問。
「沒問題。」大隊長帶著我們繞道廠房正面的大門,走進了廠房。
沒有想到看起來破舊的廠房,隔音效果是如此之好,外面並沒有發現多大的噪音,可是走進廠房,卻發現廠房內的噪音非常巨大,連近在咫尺的人互相說話都要扯著嗓子。原來這是一家印刷廠,為了不打擾附近居民的休息,內裝潢採用了隔音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