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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節

「別強了。」師父說,「你不知道電線的斷頭能夠鑒定出是否為同一根電線嗎?」
男人突然沉默了。
案件就這樣偵破了。原來是張月的丈夫有了外遇,小三不依不撓,要求他離婚。他拗不過小三的要求,提出離婚又遭拒,於是下狠手殺死了自己的妻子,拋棄了她的屍體,以為屍體就這樣永不被發現,他也就能夠矇混過關。
「可是,他不報案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麼還要去派出所報失蹤?」我問道。
「你問他們吧。」師父指了指身邊的派出所民警。
「哦,不是他報的失蹤。他只是和張月的父母說張月下班後就沒有回家,找了兩天沒找到。張月的父母來派出所報了案。接到你們尋找屍源的命令後,我們也是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找到張月的丈夫。現在看來,當時他是想故意躲避審查的。」派出所民警說。
「哎,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我深深的感慨。
第九案 赤腳醫生
省廳法醫部門的工作比想像中繁忙許多,除了要出勘一些特大、疑難的命案現場以外,還有很多精力被信訪案件和行政材料牽扯。我們頻繁的出差,也不全是為了命案,對於信訪案件的複查我們一樣非常謹慎,這是發現、洗刷冤案的渠道。
天氣逐漸轉涼,也是我來到省城的第一個深秋,師父帶著我趕赴雲陵市複查一起信訪案件。案情很簡單,也沒有如想像中那樣發現冤案。在轄區派出所約見信訪人溝通的時候,突然門口傳來了一陣嘈雜。
我們不約而同向窗外望去,派出所的門口聚集了一波圍觀的人。
「他肯定是拿了我的錢跑了,這都幾點了,還聯繫不上?」一個中年男子義憤填膺的揮著手臂說著。
「怎麼會呢,鄉里鄉親的。」一個40多歲的婦女哭喪著臉。
「怎麼不會?誰不知道他吃喝嫖賭樣樣都來?我就這麼點錢,拿走了我怎麼治病?不管,拿錢出來還我,我後天還要開刀!」男子揪著婦女的衣領不依不撓。
「我哪有那麼多錢啊,你看我們家窮的。。。」女人欲哭無淚。
「別衝動啊,放手!」民警看見男子想動手打人,前來調停。
「說不准一會就會聯繫你們的,你急什麼,不就幾千塊錢嗎?至於鬧來派出所?」旁邊一個看似是個知情者的老者說道。
派出所經常會上演諸如此類的事件,民警都習以為常了,不過出入警隊的我還是充滿了好奇,走出派出所看個究竟。
在民警的調停下,雙方的情緒很快平穩下來,中年男子王啟訴說了事情的經過。
李解放是雲陵市城郊一個小村落的鄉村醫生,今年50多歲了,文革時期因為他自學過一點醫學知識,是村裡的赤腳醫生。文革後就在村裡開了個小診所。隨著醫療機構的正規化,社區衛生院坐落到鄉鎮,他的診所理所當然的被取締了。為了謀生,他就偷偷的為村裡的人看一些頭痛腦熱的小病,另外,成了一些二線醫院的醫托,拉些病源到這些醫院,從就診的費用中提取一些提成。李解放雖然年齡不小了,但是行為卻十分不檢點,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屬於掙多少花多少的主。40多歲的時候娶了個小他十歲的老婆,也是受盡了他的打罵。
王啟的膽道結石非常嚴重,經常疼得他滿地打滾,這些天終於是忍無可忍了,決定拿出他僅有的5000塊錢積蓄到市裡去開刀。在李解放的介紹下,他們到市仁義醫院就診,當天就入住了醫院進行術前檢查。這些天,李解放就拿些微薄工資在醫院負責照顧無親無故的王啟。
前一天,王啟因為要穿病員服,近來醫院的小偷又十分猖獗,王啟隨身攜帶還沒有用完的3000塊錢沒有地方放,考慮到李解放是左右街坊,就把錢放在李解放的身上,並囑咐他妥善保管。沒想到晚上李解放就失蹤了,手機也打不通,擔心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李解放依舊沒有消息。王啟便打電話叫來了李解放的妻子,幾經詢問發現李解放沒有回村,一著急就把女人拖來了派出所。
案件聽起來很簡單,應該是李解放揮霍完了錢財,躲債去了。
信訪案件處置的很及時很有效,信訪人也信服了我們的複查結論。做完了一些文字材料的工作以後,我們決定於第二天早上返回省城。師父的作息習慣很好,早睡早起。不過這就苦了我們這些喜歡熬夜看書、玩遊戲的小年輕。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師父就來敲門說要趕回廳裡,盡量趕上上午的會。
我惺忪著雙眼坐上了回省城的車。大清早,路上的車不多,但是駛到市郊的路上時,發現路旁停著一輛閃著警燈的警車。看來警察是剛剛趕到這裡,兩名交警蹲在地上檢查躺在地上的人。
「停車。」師父吩咐駕駛員倒回去,看看情況。
我和師父跳下車,聽見一名交警在打120。「城郊東南路化肥廠對面一交通事故傷者,還有呼吸,請盡快趕來。」
「怎麼回事?」師父問,同時出示了警官證。
交警有些詫異,一個簡單的交通事故逃逸,至於省廳法醫一把手都來過問嗎?「領導,今早有人電話報警的,說一個人可能是被車撞了在路邊躺著,我們就趕過來了,發現人還有呼吸,不知道傷在哪裡,我們不敢搬動他,120馬上到。」
我走過去,簡單了看了下躺在地上的人,沒有開放性損傷,一點血跡也沒有,走過去搭了頸動脈,發現還有搏動。我問:「傷哪了?哪不舒服?怎麼回事?」地上的男人只知道哼哼。
「隨身物品看了嗎?」師父問道。
「有一個包,空的,就這一張身份證。」交警把身份證遞給師父。
看照片,就是地上這個男人的身份證,這個男人的名字是,李解放。
不一會,救護車趕來,簡單檢查後,兩名醫生麻利的將李解放抬上救護車,在交警警車的開道下風馳電掣一般開走了。
「回賓館。」師父說完後看了我一眼,「沒想女朋友吧?我們晚走兩天,關注一下這起所謂的交通事故。」
我搖了搖頭,其實我也對李解放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裡充滿了好奇。
李解放被送到醫院後,檢查發現額部有顱骨骨折,腦挫裂傷。醫生認為他是半夜就出的事,在路邊躺了幾個小時才被發現,所以出血量太大,已經沒有什麼希望能夠救回來。幾經搶救,當天下午李解放就被宣佈了死亡。
得到消息後,師父帶著我和市局的法醫趕到醫院初步檢驗李解放的屍體,這是對非正常死亡屍體的常規檢驗,不同的是,這起事件,省廳法醫參加了。經過檢查,屍體沒有發現非常明顯的外傷,就連CT顯示顱骨骨折、腦出血位置的皮膚都沒有發現明顯的出血。
「你們覺得是交通事故嗎?」師父問市局的楊法醫。
「不像,沒有擦傷。」
「雖然交通事故的損傷通常會伴有皮膚拖擦傷,但是也有僅有一處損傷的案例。現在天冷了,穿的衣服多,如果受力恰巧能導致人沒有裸露部位著地,可能就是沒有擦傷的。」師父說,「不過,這個案子有問題。拉去殯儀館進一步檢驗吧。」
醫院的門口,王啟和李解放的妻子都在門口等著。王啟見我們出來,問:「我的錢呢?」
「他的隨身物品沒有錢,只有一張身份證。」民警說道。
「肯定是拿我的錢去賭博了,輸光了被車撞,活該!」王啟咬著牙說。
「我們要去殯儀館對屍體進一步檢驗,徹底排除這是一起刑事案件。」師父向李解放的妻子說。
李解放的妻子點點頭,對於李解放的死,她沒有太多的悲傷,更多的可能是解脫。
「不會是刑事案件的吧。哪有殺人不弄死就扔路邊的?那要是救活了,豈不是自尋死路?」民警提出了質疑。
「我們只是懷疑,沒有下達結論。」師父說。
到了殯儀館,師父一聲不吭的和我們一起做完解剖。師父解剖的時候不喜歡說話,因為他認為多說話可能會影響自己的判斷。
解剖完,我們聚在水池旁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