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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節

  出差歸來,才考慮到在省會城市住宿的問題,剛參加工作,工資還沒有核發,看著昂貴的租房價格,我咬了咬牙,決定臨時借住在省廳警犬隊的宿舍裡。雖然每天都要在犬吠聲中睡去,但是對於愛狗的我來說,沒事去和警犬們交交朋友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和我同屋的,也是我的同事,是中國刑警學院痕跡檢驗專業畢業的林濤,一個喜歡向我炫耀他健美身材的帥小伙。我們雖然一年畢業,但因為不同專業,所以在學校裡並不認識,認識了以後才發現相見恨晚。我們每天總要臥談到深夜,或者懶懶的躺在床上看著老鼠在屋裡穿梭。我們總是憧憬著我們兩一起出勘現場、指揮現場勘查的情形。
  這是一個週末,在刑警學院養成的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依舊沒有戒掉,我和林濤早早的就醒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一邊看著屋頂無力的轉著的吊扇,一邊商量著是否要去網吧好好地玩一天魔獸世界。當我們決定了下哪個副本的時候,電話鈴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起床沒有?」師父說起話來,和他的行事作風一樣,雷厲風行。
  「起來了。」
  「有個案子,屍蠟化的,去不去?」看來師父很照顧我,並沒有強行要剝奪我的週末。
  「去。」我未加思索,直接答道。
  畢竟去參與破案,比魔獸世界要更有吸引力。
  「我馬上去接你。」
  「我也想去。」在一旁著急的林濤看我要掛斷電話,喊了起來。
  「林濤也想去。」
  「去吧,見識見識是好事。」
  掛了電話,我們兩非常的興奮。這個炎熱的週末,終於有了比魔獸世界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很快,廳裡的警車風馳電掣一般駛進了警犬基地,師父走下車來,走進我們的宿舍嗅了嗅,笑著搖了搖頭,說:「去隔壁犬捨看看,比你們這兒乾淨。」
  「出發吧。」師父率先上了車。
  「師父,你幹嗎穿個短褲?」我看見師父T恤加短褲,一身休閒打扮,感到不可思議,「這,是去辦案嗎?」
  「來不及換,帶女兒去釣魚,剛咬上鉤,就來了電話。」
  我懷著好奇的心情在車上顛簸。雖然我此時已經參與過數百具屍體的檢驗工作,但是卻一直沒有見過屍蠟化的屍體是個什麼模樣,只在教科書上學到過,這是一種保存型屍體現象。
  「屍蠟化是什麼?」林濤一直很好學。
  「啊,就是一種保存型屍體現象。」我背著書上的理論,盡量用難懂的專業術語來掩飾其實我也沒見過。
  「臭嗎?」林濤直接問到關鍵點。
  「啊。。。不臭吧,和乾屍差不多。」我想當然的說。
  師父坐在前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別不懂裝懂,這一點你比不上林濤。」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現場,是一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場。辦案民警和龍番市公安局的法醫正圍在報案人身邊,聽著他的訴說。
  很高興看到這些熟悉的市局法醫,打過招呼,我們便也加入了聽故事的隊伍。
  「前天下的暴雨,把這一大堆垃圾沖刷了下來。」報案人是一個靠撿垃圾為生的中年婦女,她指著一個堆成一層樓高的垃圾山說,「昨天這裡稀爛,我就沒有過來。今天天放晴了,我起個早來這裡找找看可有什麼能賣錢的東西,老遠就看見一個挺大的編織袋,鼓鼓囊囊的。我還說在這麼大袋子裡肯定能找出點什麼呢。袋子大概有兩個行李皮箱那麼大,很沉,我拖了半天才從垃圾堆裡拖出來。」
  我們不約而同的看向100遠處放著的那個白色編織袋。
  「拖出來就覺得臭氣熏天,我們天天在垃圾場都不覺得多麼臭,沒想到這個編織袋這麼臭。我不敢打開看,就報了警。」
  聽她這麼一說,我突然彷彿也感覺到了身邊夾雜的那種異於生活垃圾臭味的異味。
  我情不自禁的向那個白色編織袋走去。
  「幹什麼去?」師父問道。
  「去看看是什麼。」
  「廢話,你說是什麼?」
第八案】白色編織袋(2)
  我也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實在問的很傻。但是仍然對師父之前所說的屍蠟化屍體充滿了好奇。
  師父又簡單詢問了報案人幾個問題,走到正在和保護現場民警說話的市公安局法醫李華面前問:「什麼情況?」
  「沒仔細看,打開袋子,能看見一雙腳,軀幹和頭有東西包裹,沒打開看了。從腳掌看,應該部分屍蠟化了。」
  師父左右看看周邊的環境,搖了搖頭。野外現場,加之是每天都會有變動的垃圾場,這樣的現場難以發現什麼線索。而且屍體裝在編織袋裡,基本就是一起兇殺案件了,無需判斷性質。
  「連編織袋一起拉到殯儀館吧,我們去仔細檢驗。」師父揮揮手。畢竟是全省法醫的頭兒,他的話就是命令。
  我們又重新坐回車上。屍體的真面目依舊沒有展現,我的心裡充滿了忐忑。回頭看了一看坐在後排的林濤,臉色和我一樣。
  我們很快到了殯儀館內的解剖室門口,師父打開後備箱,拿了三個防毒面具,遞給我們倆。
  「不用,以前沒戴過。」我故作瀟灑的說道。
  「你以為不帶口罩不帶防毒面具是很牛嗎?」師父說,「法醫不會保護自己,誰來保護你?」
  「上學的時候,老師說不能帶這個,會影響嗅覺,我們不是要靠嗅覺識別中毒徵象嗎?」我很會紙上談兵。
  「二十年前是這樣,現在可不是。狗鼻子的時代早就過去了,現在我們有先進的毒物檢驗儀器設備,還能要你聞?」
  看見林濤在鄙視我,我悻悻的接過了防毒面具。
  「高度腐敗的屍體會散發出有毒的氣體,對法醫的身體造成極大的危害。這種防毒面具可以過濾掉大部分的有毒氣體,但是,別指望它能擋住臭味。屍臭的穿透力和粘附力都是很強的,這種防毒面具沒有去臭的功能,做好心理準備哈,一會想吐,就出去吐,沒人笑話你們,別硬撐著,小心吐在防毒面具裡。」師父壞笑著和我們說。
  不一會,殯儀館去現場拉屍體的車風馳電掣般開了過來,突然一個急剎,緊接著車門打開,副駕駛上的一個殯儀館工作人員跳將下來。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他是下來吐的。
  駕駛員是一個經驗老道的殯儀館工作人員,他開門走下來:「你們自己搬吧,這個確實臭,車估計得曬兩天。」
  我鄙夷的走過去,掀起麵包車的後門,看見了那個白花花、鼓囊囊的編織袋,一股臭氣撲面而來,看來戴著的防毒面具確實沒啥除臭效果。剛在垃圾場,離的又比較遠,所以沒有感受到這種異於高度腐敗屍體的臭味,那種惡臭中戴著酸臭的味道,讓人的腸胃迅速翻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