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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節

  「是啊,有道理。可是他水性很好,怎麼可能是意外溺死?」我疑惑道。
  「完全有可能。這水底下啊,全是水草!」剛才負責打撈屍體的民警一邊說,一邊用長竹竿波動水面,「看到沒有?幸虧我們是在岸邊用長竹竿打撈的,要是下水,估計明天咱們幾個的名字上全加黑框了。」
  「他水性好,別人不會用推他下水這麼笨的殺人手法,所以只有可能是意外落水後被水草纏住,然後溺死的。」我對自己的分析很是滿意,覺得滴水不漏了。
  飆哥在一旁未置可否,只是默默的用一根長竹竿在試探水深和水草生長的高度。
  突然,飆哥的電話鈴聲響起,是DNA實驗室打來的,沒有出乎飆哥的預料,小女孩體內的少量精斑和李斌牙刷上的DNA認定同一。
  雖然我們依舊用穿刺法從李斌的心臟內取出心血再次進行DNA檢驗以防萬一,但是我們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起強姦案件應該就是李斌做的了,現在李斌也溺死了,按照法律規定,就應該銷案了。
  即便這樣,我依舊心情陰鶩,真的是因果報應,惡有惡報啊。只可惜了那個小女孩,幼小的心靈受到了那麼大的創傷,身體受到了那麼多的傷害,以至於讓自己的生命之花在那麼年輕美麗的年紀就黯然凋謝,實在是可憐至極。
  在一旁的飆哥突然想到什麼事情,走到陳玉平的身邊,蹲下來點了根煙,小聲的問道:「你們不是你們女兒的親生父母?」
  陳玉平聽到這話,像是被針錐了一下,突然跳了起來,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誰說的?你們胡說!」
  飆哥依舊蹲在那裡,盯著陳玉平的眼睛。兩個人就這樣用眼神較量了兩分鐘,最終還是陳玉平敗下陣來。
  「女兒是我的親生女兒,但不是李斌的,我和李斌結婚的時候,我已經懷孕了。」陳玉平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靠在了草垛上,淚水慢慢的流下。其實在這個年代,親子鑒定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老百姓也大多知道公安機關是掌握親子鑒定的技術方法的,這種事情,狡辯也沒有什麼用。
  「李斌對你的女兒好麼?」飆哥的眼神無比的犀利,盯得陳玉平背後發毛。
  「好。。。不不不,我不知道,我長期在外打工,我什麼都不知道。」陳玉平神色惶恐,語無倫次。
  飆哥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彎下腰,和我一起清洗、收拾器械,收拾完畢後,回頭又看了一眼陳玉平,陳玉平正在向我們這邊張望,眼神交會時,她立即避了開去。
  「我們走吧,屍體拉回中心。」
  飆哥一路上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窗外,任憑顛簸的山路把車裡的我們和後車廂內的屍體搖來晃去。
  這天晚上我做了很多夢,夢見小女孩哭泣的樣子,夢見李斌變成了厲鬼朝我們撲來,夢的真真切切、令人窒息,甚至早晨鬧鐘的鈴聲都沒能聽見。
  早上,飆哥來敲開了我宿舍的房門:「洗漱起床,馬上解剖。」
  「解剖?」我努力的想著昨天出的現場,沒有命案啊,沒有哪起案件需要解剖的啊?
  但是服從命令還是第一位的,我以最快的速度洗刷完畢,一路小跑趕到解剖室。
  解剖台上躺著的,是李斌。
  「啊?李斌?他明顯是溺死啊,這也要解剖嗎?」我疑惑道。
第五案】捕魚人之死(3)
  飆哥笑了笑:「我也知道他是溺死,但是我心裡總是有疑惑,所以昨晚就請示了領導,為了防止有意外情況的出現,決定解剖。」
  「什麼疑惑?」
  「小女孩死了,而且從她體內的精斑來看,前一晚她還和李斌發生了性關係,李斌是知道我們要對小女孩屍體進行檢驗的,那麼他應該害怕他的犯罪行為被我們發現,他還能那麼悠閒自得的去捕魚?那他心理素質也太好了,太沒心沒肺了吧。」飆哥胸有成竹的說道,「另外,仔細看看他的雙手,很乾淨。」
  「手?乾淨?這個說明不了什麼吧?」我問道。
  「我也不敢說這個能代表什麼,但是我知道,他如果在水草叢生的地方落水,被水草纏住溺亡的話,根據屍體痙攣的理論,他的手中沒有泥沙,也應該有水草,對吧?」
  我知道,溺水死亡的屍體,因為求生欲的驅使加之溺水窒息死亡導致的屍體痙攣,通常會在手指夾縫中間發現泥沙和水草。
  而李斌的雙手鬆弛、乾淨。
  我們悶聲不響的對李斌的屍體進行了系統解剖。除了屍表檢驗中發現的溺死徵象,李斌的內臟淤血、左右心臟內心血顏色不一致、肺水腫有捻發感、氣管內發現了泥沙和水草、胃內大量的溺液,加之屍體內硅藻與現場水樣硅藻認定同一,這些徵象統統證實了李斌是在那個小水塘中溺水死亡的。
  經過兩個小時的解剖檢驗,除了證實李斌是溺死,再沒有其他的發現,這一點讓我和飆哥都異常的沮喪。
  我們用手撐著解剖台,就這樣一左一右傻傻的盯著屍體,突然,飆哥的眼神又亮了。
  我順著飆哥的眼神望去,死者李斌的腋下彷彿顏色有些異常,但是又不能確證。
  「這裡像是出血啊!」飆哥說道,「切開看看。」
  皮下出血、屍斑和腐敗形成的皮膚顏色異常,通常情況下是根據經驗,用肉眼就可以進行鑒別,但是有的時候是比較難區分的,這個時候需要切開皮膚觀察皮膚切面的狀態,來分辨顏色的異常究竟是損傷還是屍斑或是腐敗。
  我用手術刀小心的沿著顏色不一致區域的中央切開,我們居然發現了死者的雙側腋窩裡有片狀的皮下出血!
  「這裡的皮下出血,可不多見啊。估計有損傷也是玩雙槓玩的。」我調侃道。
  「很簡單,這裡的損傷有可能是別人用雙手在死者腋窩這裡著力、拖拽他形成的。」被飆歌一說,我茅塞頓開。
  「而且既然是出血,就說明有生活反應,是生前形成的。」結論已經在我的腦海裡翻騰,「但是,你怎麼能確證這兩處出血和李斌的死亡有直接的因果關係呢?」
  「皮下出血是有固定模式的轉軌過程的。」飆哥用胳膊肘向上推了一下眼鏡,「皮下出血的初期,可能不在皮膚的表面上表現出來,然後會逐漸在皮膚上顯現,最初是紫色,然後出血逐漸被吸收,含鐵血黃素形成,皮下出血的顏色會變為青紫色、青色、黃綠色,甚至變成黃褐色。」
  「你的意思是說,李斌雙腋下出血後不久,李斌就死亡了,所以才未在皮膚表面表現明顯。既然這樣,這兩塊出血離李斌死亡之間的時間很短暫,所以就應該和李斌的死亡有關。」我舉一反三。
  「我剛才說了,這裡的損傷應該是在李斌腋下著力,拖拽李斌形成的,而且這個時候李斌沒有死。」飆哥若有所思的說,「那麼。。。」
  「李斌是昏迷的!」我搶著說。
  「現在應該怎麼辦呢?」飆哥笑著問我。
  我二話沒說,提取了死者的心血、胃組織和部分肝臟,送往毒物化驗部門進行檢驗。
  「我們打開李斌胃的時候,胃內容很充盈,沒有酒味。」我說,「這說明李斌是進餐後不久死亡的,而且他沒有喝酒,那麼就只有可能是藥物使他昏迷了。」
  我想了一想,接著說:「因為他是處於深昏迷的狀態被他人扔入水中溺死的,所以他雖然有明顯的溺死徵象,但雙手卻沒有抓握泥沙和水草。」
  飆哥讚許的點點頭:「分析的很棒,會結合之前的屍表檢驗進行分析了。正如你說的,這起案件很有可能是一起利用死者生前是捕魚人這一職業,故意把死者致昏,扔入水中,偽裝成意外溺死的案件。」
  「如果是這樣,那麼嫌疑最大的就是陳玉平了。」飆哥看了看天花板,「她的女兒因為李斌這個禽獸的殘害而自殺,陳玉平是有動機的。而且,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陳玉平到達女兒自殺死亡現場和我問她問題時候的眼神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