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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

  通過現場勘查,教學樓的樓頂鐵門上只發現了小女孩的指紋,證實是小女孩自己走上了樓頂。樓頂邊緣發現了整齊的小女孩的足跡,證實小女孩確實是在樓頂邊緣站立過一小段時間。
  小女孩穿著整齊的校服,校服的口袋裡放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工整的寫著幾個字:「活的痛苦,不如去死,媽媽我先走了,您保重。」
  這是一張遺書。經過文件檢驗技術人員的比對分析,確證這就是小女孩自己所寫。
  有了以上的結論,結合初步的屍表檢驗,這起事件確定為一起自殺事件,結論鐵板釘釘,毋庸置疑。
  在我們結束現場勘查的時候,現場旁邊飛快的駛來了一輛麵包車,車門一開衝出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衝到小女孩的屍體旁邊,凝視著小女孩蒼白的臉,眼神中充滿了憐愛,卻並沒有過激的表現。隨後,她又扭頭看了一眼傻在一旁的孩子父親李斌,重新回到麵包車裡。
  經過詢問李斌,才知道剛才的女人是小女孩的母親。雖然失去親人的悲痛表現各不相同,但是這個女人的淡定實在讓我有些吃驚,她用了兩個眼神就完完全全表達了她心中所想?尤其是給丈夫的那個眼神,說不清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眼神,彷彿是責怪,又彷彿是怨恨,又不全像,總是,是一種說不清的眼神。
  早上九點,法醫中心屍體解剖室。
  今天彷彿應該是輕鬆的一天,只有一個已經明確了性質的事件的屍表檢驗。小女孩依舊穿著那身整齊的校服,安靜的躺在解剖台上。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屍庫的管理員清晨6點就將小女孩的屍體抬進解剖室裡進行化凍,以保證屍表檢驗的順利進行。
  小女孩其實長得非常可愛,濃眉大眼、鼻樑高挺,13歲的她發育的比同齡的孩子更成熟。這是一個依舊應該有著童趣的美麗年齡,而這個小女孩卻寫下了那麼老成的一句話,然後輕而易舉的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高墜傷的特徵是外輕內重,全身損傷應該一次形成,內臟破裂卻出血較少。女孩全身沒有發現開放性損傷。只有鼻腔和外耳道流出少量殷紅的血跡,伴隨著眼周的青紫,這都是顱底骨折的表現。沒有開放性損傷,表示沒有多少體外的出血,現場也不血腥。小女孩就那樣安靜而且乾淨的躺在那裡,睡著了一樣。
  我伸手探查了小女孩的後枕部,發現了一塊巨大的血腫,用止血鉗輕輕敲打了小女孩的額頭,發出了「砰砰砰」的破罐音。可以肯定,這個小女孩是高墜致顱底骨折、顱腦損傷而死亡的。
  「現在的孩子,學習壓力真的這麼大麼?不至於動不動就自殺吧?」我感慨道。
  「聽說她家裡人很少關心她。感受不到家庭的溫暖,估計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飆哥一邊分析著,一邊和我一起脫掉了小女孩的校服。
  意外出現了。小女孩的身體上居然發現了隱約的疤痕。
  「看來我們要重新分析小女孩自殺的動機了。」飆哥皺了皺眉頭。
  「疤痕呈類圓形,與皮下組織無粘連,表面皺縮,多個疤痕形態一致。」我邊檢查,邊描述形態。
  「這,是香煙燙傷的啊。」飆哥感歎道,「雖然她不是瘢痕體質,疤痕形成的不明顯,但是形態這麼相似的多處疤痕,還是應該考慮是香煙燙傷。」
  「她才初二啊,沒聽說有什麼不良記錄啊,老老實實的小孩子。」我說。
  「看來,通過這次屍表檢驗,我們發現了新的犯罪。」飆哥惋惜的搖了搖頭,「虐待。」
  我的腦子裡迅速浮現出小女孩的父親的模樣:「你是說,是她爸爸干的?沒有依據啊。」
  「調查反饋回來的情況,小女孩除了上學就是在家做作業、做家務,沒有其他的活動軌跡,誰又有機會能夠這樣欺負小女孩而小女孩及其家人不去報案呢?再說,你仔細想一想小女孩的遺書,她是在和她的媽媽告別,而並沒有提到她的父親。」飆哥分析道,「這是很反常的現象。小女孩的母親在外打工多年,她一直都是她的父親照顧,而自殺前卻不提她的父親,這是為什麼呢?」
  我點頭表示同意。
  一分鐘不到,飆哥又改變了他的判斷。
  「這可能不只是一起虐待案件了。」飆哥檢查完死者的會陰部,說,「是強姦。」
  我國的刑法規定,凡是和14週歲以下女性發生性關係的,一律以強姦罪論。
  「處女膜可見多處陳舊性破裂口。而小女孩到她死的那天,才剛剛十三歲半。」飆哥補充道。
  「這個,不會也是她爸爸干的吧?」我一陣做嘔,噁心的情節在腦中浮現。
  「依據上述的分析,不是他,還能是誰呢?」飆哥用止血鉗夾著紗布,提取了死者的陰道擦拭物,「不管怎麼樣,趕緊做出DNA結果再說別的。另外,得找辦案單位趕緊把她的父親控制起來。」
  通知過了辦案單位,我們將檢材送往DNA實驗室。
  四個小時以後,DNA實驗室傳來消息:在死者陰道擦拭物中檢出人精斑,但是和死者的DNA比對後,確證精斑的主人和小女孩無親緣關係。
第五案】捕魚人之死(2)
  「我說嘛,這麼噁心的情節也只能編編電視劇,怎麼會在現實中發生?」否認了這是一起亂倫事件後,我感覺如釋重負。
  「DNA的結果只是肯定了不是她的父親干的,但是,沒有肯定不是李斌干的,對麼?」飆哥說。
  「你的意思是說,李斌可能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李斌的犯罪嫌疑還是最大的,是麼?」我很快理解了飆哥的意思,問道。
  「是的,如果這孩子不是李斌親生女兒,那麼李斌作案的嫌疑就更大了。」飆哥說,「打電話問問,這麼久了,怎麼辦案單位還沒反饋抓人的消息?」
  我剛把電話拿了起來,發現偵查員小張捲著褲腿、滿頭是汗的跑了進來:「這邊結果怎麼樣?」
  「有生物檢材,但是不能肯定是不是李斌干的,人抓到了麼?」飆哥緊張的看著小張。
  「他。。。可能畏罪潛逃了。」
  原來,偵查員趕到李斌家裡時,發現家裡只有小女孩的母親陳玉平一個人在家。據陳玉平陳述,她知道女兒自殺以後,就去工廠結了工資、辭了工作,但她傍晚回到家裡的時候,發現丈夫李斌並不在家裡,而且他平時捕魚用的工具和工作服都不在家了,當時她以為李斌是去捕魚了,但是等了一個晚上,一直到民警到他家裡找人時,仍沒有回來。 分析當地交通不便,幾名民警在他家附近可能藏身的地方都進行了搜索,依舊一無所獲。
  「我先趕回來了,他們去李斌經常捕魚的水塘附近找去了。」小張一口氣喝了杯水,說道。小張看到飆哥一籌莫展的樣子,神秘的笑道:「飆哥,你看我帶回了什麼?怎麼樣,有證據意識吧?」
  我們抬眼一看,小張的手裡拿著一把破舊的牙刷。當時的南江市,基層民警對提取DNA證據方面都有了一定的認識,這次小張在搜查李斌住處的時候,順便提取了李斌的牙刷,這根牙刷上面,很有可能能提取到李斌的DNA。
  飆哥很是高興,把牙刷送到DNA實驗室,對DNA實驗室的同志說:「看來,你們又要辛苦了。」
  話音剛落,飆哥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飆哥一看是前線偵查員打來的,迅速接通了電話:「怎麼樣?有什麼情況?」
  「我們在一個水塘邊找到了李斌的一些捕魚工具、膠鞋,還有他平時當做小船划的木盆,懷疑可能是捕魚的時候落水了,現在正在打撈。」
  「落水?」這一結果,出乎了我們意料,飆哥說,「走吧,我們還是去現場看一看吧。」
  我們到達這個偏僻的現場,整整在顛簸不平的土路上行駛了三個多小時。到現場的時候,李斌的屍體已經被打撈上岸,濕漉漉的擺放在岸邊,頭髮還在滴著水,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陰森恐怖。
  屍體的周圍站著幾個民警,也濕漉漉的,看來為了打撈這具屍體,費了不少勁。陳玉平也已經到了現場,呆呆的坐在一旁,村長在和她說著什麼,但她就像沒有聽見的一樣,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木木的看著前方,沒有痛苦,沒有絕望,沒有悲傷,就那麼平淡的坐在那裡。
  死者衣著整齊,指甲青紫,口鼻腔附近還粘附著泡沫,窒息徵象明顯,口唇和頸部沒有損傷,胸腹腔膨脹,用止血鉗擴張死者的鼻腔,發現裡面有不少泥沙,撬開閉合的牙列,發現口腔內也有不少泥沙,這些都是典型的溺死徵象。所謂的溺死,就是生前入水、溺水死亡,而不是死後拋屍入水,這一點是很明確的。
  「溺死徵象明顯。」我一邊檢驗一邊和飆哥說,「他不會是畏罪自殺吧?」
  「不會,他要是自殺,沒必要帶著這麼多工具,還有木盆。」飆哥指了指旁邊的一些捕魚工具和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