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這時，汪舉推開門，我趕緊抬手給他打了個招呼，他走到小白的旁邊坐下，斯文的跟服務員點了一杯咖啡後，這才歉意的看著我們，輕聲說道：「兩位真是不好意思，因為下課之後有點事情耽誤了，所以來得晚了些。」
我看了看表，只不過比下課的時間晚了不到十分鐘，看來，汪舉確實是一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
汪舉喝了一口咖啡之後，這才抬頭看著我和小白，有些為難的說道：「其實，這件事只不過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但是知道整個事件過程的人卻少之又少。」
「聽汪老師這麼說，難道，你知道什麼才是事實的真相？」
其實看著汪舉這麼為難的樣子，我已經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現在我和小白都不能表明我們的身份，只是為了要盡量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矛盾，而我們最初的目的也只是為了要接受李一樂，如果早早的暴露身份，再想要接近，恐怕就顯得有些突兀
汪舉再次喝了一口咖啡，我注意到他沒有加奶也沒有加糖，只是他剛剛坐進來的時候，服務員就已經自動給他加了冰。看得出來他是這裡的常客。
「其實這件事要說起來，還要從三年前開始。」
以下，是汪舉的陳述：
2013年，9月19日是齊白大學建校八十週年，學校方面決定要進行一次大慶。在這期間，有人提議把年程已久的圖書館重建。始終只是一個三流大學，學生較少會注重這些細節，平時倒也沒有人多說過什麼，但是這次有老師既然在會上提出，所有的老師都還是很認真的就這件事情開了一次會。後來，得到了超過百分之五十的投票率，學校圖書館重建的事便也就這樣拍板
當時將這項工程承包給了校長的一個親戚，聽說是校長的妹夫，但是這件事校長從來都沒有明示或者是暗示過，大家也都只當作什麼也不知道。這個妹夫名叫鄒進，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有個工程隊，但是就在前段時間曾經出過一些花邊新聞，說是鄒進的工程經常會偷工減料，這件事還被他自己手下的施工隊員報的料。不過，後來不知道他是用的什麼關係，反正報道出來之後，說的是那個工人不滿鄒進給他開出的工資，因為他經常喝了酒跑去開工，被鄒進給罵了回去，並且扣了他的工錢，因為這件事懷恨在心，所以才會做出不不實的誹謗。最後，那工人好像被關進去了一段時間之後，這件事也就沒有人再提過
當時校長找的是汪舉和另外一位名叫文麗的老師一起負責跟進這件事，當然，主要是催一下工程進度，但是因為負責人是校長的親戚，其實汪舉和文麗也就每天在工程隊的人全都走了之後，進去看看進度，也算是走走過程，可以在第二天早上跟校長回報一下進度而已。
這天，文麗聽到圖書館裡面好像有什麼動靜，有些驚訝的看著汪舉：「汪老師，該不會裡面還有人吧？你說會不會是那個工人想要來報復？」
這件事如果真的和文麗猜測的一樣，那可就麻煩了，鄒進對於工程的進度顯得有些漠不關心，他們兩個人已經會時不時的暗示請他加快速度，但是鄒進每次都以放心，一定可以在9月19號之前完工的話來搪塞。現在看著已經有些趕了，如果再遇到那個工人回來報復拖累了進度，到時候背黑鍋的肯定是他們倆，校長絕對不會怪到他妹夫的頭上去。
汪舉當時也有些慌了，可是現在天有些黑，圖書館又是全部停電工程，汪舉便讓文麗回去拿手電，他在這裡先看看四周的環境。
文麗趕緊往辦公室跑去。
汪舉往裡面走了些，在還有最後的一點能見度的地方停下，圖書館就這麼一個出口，而汪舉雖然長相斯文，但是個子高大，在那個時候也並沒有覺得有多害怕。他順手從旁邊撿了一根木棒握在手上，對著裡面喊了一嗓子，「誰在裡面？」
沒有人回答。
過了差不多有五分鐘，汪舉居然聽到裡面傳來了一個類似於女孩子背課文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但是他始終不記得那女孩子讀的到底是什麼內容。他只能鼓起勇氣再喊了一聲：「是哪位同學在裡面，這裡正在施工，很危險，你趕緊出來。」
聲音停下，沒過多久，就聽到裡面有個女孩子銀鈴般的笑聲：「老師，你進來找我啊，你找到我我就出來，不然的話，我就從樓上跳下去。」
汪舉當時立刻有些怒了，「這是什麼話？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玩這麼幼稚的遊戲？這裡已經斷電了，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你如果能夠看得到出來的路就自己出來，要不，就等到文老師找到手電了，我們進來接你。」
「不要，我就喜歡跟你玩遊戲，汪老師，你還記不記得我啊？我記得我上學的那一年，你才剛剛進學校呢，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汪舉更加生氣了，他已經進校七年多了，這個女孩子的聲音怎麼聽也就十七八歲，而且，外面學校的人根本就不進來，這分明就是在捉弄他。
就在汪舉遲疑的瞬間，那個女孩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汪老師，你進來陪我玩這個遊戲吧，找到我了，我就立刻出來，如果你找不到我，我就從這樓上跳下去。」女孩子已經是第二次重複遊戲規則，汪舉更加生氣。他往後退了兩步往上看了看，圖書館共有四層樓高，他曾經聽說過，學校在這裡建成的時候，之前是也是一座老學校，只不過荒廢了多年，只不過這圖書館保存得還不錯，所以，學校落成的時候，並沒有怎麼去打理這個圖書館。而後來裡面的書也挺整齊的，學生對圖書館的興趣不是很大，所以，學校直到現在才是第一次在圖書館這裡動工。
「這位同學，這裡面到處都是施工隊放下的工具和材料，亂成一團，萬一不小心摔了，就不好看了，你趕緊出來，聽話。」
我聽得出來汪舉也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
汪舉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看，文麗還沒有回來，因為辦公大樓離圖書館有段不近的距離，只得再往前走了些，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坐在他的對面差不多十米遠的距離，因為天色太黑，實在是看不清楚女孩子的長相。但是他現在就擔心裡面的東西萬一掉下來砸傷同學，到時候，學校方面肯定會怪到他的頭上，因為像他這種沒有任何後台的，有黑鍋讓他背就再自然不過而汪舉本身就是一個容易滿足於現狀的人，所以，他也就是想在這裡混混日子，度過餘生，不想發生什麼意外。再加上，他本身也是一個對學生極其負責任的老師，這一刻，更加心急如焚。
「這樣，這位同學，你就坐在那裡不要動，我這就進來帶你出去。」
汪舉摸索著想要往裡面走，那女學生突然一下子就不見了，而且很生氣的說道：「老師不陪我玩遊戲就算了，我就去跟他們玩跳樓的遊戲。」
汪舉沒有理她，還在繼續往裡面走，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砰』的巨響，他嚇了一跳，趕緊轉頭看過去，一團白影就倒在他剛才站的地方，那個女孩正用一雙大眼睛緊緊的盯著他，汪舉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僵在那裡，半天都移不開腳步。那個女孩子的身邊血流了一地，順著地上朝著他這邊流了過來。突然，那個女孩子很詭異對著他笑了笑。
這時，有燈光朝著這邊跑了過來，文麗邊跑邊喊：「汪老師，汪老師……」
等到汪舉回過神來時，那個女學生已經不見了，他拚命的朝著門口跑了出去。
文麗看到汪舉滿臉的慘白，而且額頭上佈滿了冷汗，還沒來得及問，就見汪舉從她的手上搶過手電，朝著地上照過去，那裡和剛才一樣，都只有凌亂的一些工具和材料隨地亂放，哪裡有血的影子，就連那個女孩子剛才躺過的地方，也沒有半點的痕跡。但是，他敢保證，剛才的一切絕對不是幻覺。
文麗也被汪舉的樣子給嚇壞了，壓低了聲音試探性的問道：「汪老師，是不是真的有小偷想要在裡面搗亂？」
汪舉怕說出實情會嚇到文麗，趕緊慘白著臉笑了笑，「沒事，剛才我也聽到聲音就進去看了看，突然從裡面竄出來一隻野貓，把我嚇了一跳。」
文麗見到汪舉這麼膽小，忍不住笑了他兩句，汪舉趕緊說道：「既然沒什麼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也差不多應該回去」
第二百零七章 張楠的過去
這件事眼看就已經過去了，經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一切都風平浪靜，汪舉提議和文麗盡量早一點過去檢查進度，然後每到一放學就準時離開學校，雖然到了圖書館的時候，仍然覺得心有餘悸，但是也沒有再發生什麼特別的情況。
直到，一個月之後，有一天，汪舉要去學校的陳列室裡找點東西，突然看到學校的名冊，當時他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居然鬼使神差的找到他進校的那一年學校各個班級的名冊。後來，他在中文系二年級二班的一本名冊裡，看到那個班的集體照，在裡面有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學生。
他的眼睛就像是被釘在上面一樣，後來，發了瘋般的跑到當時這個班的班主任文麗那裡去打聽這個女學生的情況。
文麗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汪舉突然會對以前班上的同學有了興趣，但是，也因為兩個人一起去巡邏工地，關係要比以前熟了許多，所以也沒有往心裡去，而且很爽快的從汪舉的手裡接過名冊，「汪老師想要問哪個同學？」
汪舉伸手指著那個穿白裙子的女學生，文麗手裡的名冊立刻『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汪舉看了她一眼後，撿了起來，文麗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好半天才囁嚅的問道：「汪老師，為什麼會突然問起這位同學的情況？」
汪舉見到文麗這個樣子，更不敢說出當天晚上發生的事，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借口。
文麗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喝了一杯水後，才歎了口氣說道：「這個女同學名叫張楠，成績雖然不是班上最好的，但是是最活躍的，喜歡唱唱跳跳，很得班上同學和老師的喜歡。這張照片是畢業前夕照的，你看，當時她笑得多開心。可是，就在這之後沒多久，她突然連續三天都沒來上學。當時因為馬上就要畢業了，我對班上同學的成績自然要緊張許多，所以，我決定去她家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文麗臉色有些灰白色，汪舉趕緊又給她倒了一杯水，同時，汪舉覺得自己的手心裡冒出了很多的冷汗，他心裡知道，是受到了文麗的影響，這件事，一定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複雜。
「我到她家的時候，發現家門緊鎖，便去周圍的鄰居那裡打聽了一下情況，這才知道原來是張楠的母親得了絕症，她去找在外面工作的爸爸時，才知道她的爸爸背著她和她的母親在外面有了一個新的家庭。當時，她雖然很生氣，可是也只能跪在地上求她爸爸拿點錢出來給她媽媽治病，但是卻被她爸爸以錢都用來買奶粉了拒絕了，而且，她爸爸還說，她母親已經是末期，再花錢也只是浪費，投到了無底洞裡，張楠很生氣的跑了回來，一個人跑到門外面痛哭。這件事，周圍很多鄰居都知道後來，那些鄰居同情這對母女倆，便每家都給她們湊了點錢，準備先把人送進醫院去再作打算。哪知道，他們的錢都被張楠客氣的婉拒那些鄰居還說，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的名車停在張家門口送張楠回來，大家都以為她為了給母親治病，是不是在外面做些不正當的事。所有人都在同情這個如花似玉特別招人喜歡的姑娘，就算她真的做了這種事，似乎也變得合情合理要知道，鄰居們湊的錢，對於張楠的母親來說，都只不過是杯水車薪。」
文麗抬頭看著汪舉，「汪老師，你還記不記得，就在這一年，我向學校發出的請示，就是讓所有的同學都一起給張楠捐款，因為涉及到張楠的名聲，我當時並沒有說出她的真實名字。這間學校裡面的，多數都是富二代，出手比較闊綽，而且，他們都只是為了要圖個名聲，爭個高下，根本就不會在乎到底是誰家出了事。當時我一共籌到了五十多萬現金，再加上我們老師們出的，雖然不多，但是整個學校上下都出了力的。」
汪舉點了點頭，因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幾年，如果不是文麗提起，他都差不多快要忘
「後來，我就拿著這筆救命錢再去了張楠家，張楠當時一看到我去給她送錢，直接跪在地上哭著向我道謝，並說明天就會回學校上課。我看著她瘦了一大圈的樣子，也很是心疼，但是也還是忍不住說了她幾句，『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老師，不要自己一個人去獨立撐著，更不要走上歪路。』當時我清楚的看到張楠的身子抖了一下，不過，我並沒有多想，只當是她認為我已經知道了她之前為了她母親在背地裡做的一切。」
文麗捧著水杯繼續說道：「第二天，她就回學校來上課了，我替她撒謊說她前段時間生病了，在家裡休養，當時張楠很感激我。這件事，本來也就過去了，當天課間休息的時候，她還來找過我，說是那筆錢已經交給了醫院，她母親也在等著醫院方面安排手術。我看得出來，張楠雖然是在用報喜的方式來跟我說那件事，但是她眼裡還有一些很複雜莫明的沉重，我只當她是在擔心她母親的身體還能不能承受得住手術，便安慰了她幾句之後，送她出去然後，就在當天晚上，張楠從圖書館的頂樓跳了下來，第二天她的屍體才被發現，當時法醫的報告是張楠已經有了孩子，而且，在她死後，還被人……輪過……」
汪舉的手下意識的緊緊的握了一下，發出關節交措的聲音：「這裡是學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被人發現，而且還讓人這樣去傷害張楠的屍體？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沒有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