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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節

「你的意思是,崔府君讓你來找後面那個東西?」
他將我放了下來,我立刻拍了拍胸口,聰明的孩子就是好交流,都不用我怎麼多費唇舌,看來,崔府君在地府還是有一些面子的,綠眼睛看著我手心裡的神鬼令符,唇角輕輕一抬,「你是歐陽家的人?」
我從來都不知道歐陽家原來這麼有名氣,好像所有厲害的人物都聽說過歐陽家,頓時覺得我的身高也沒有任何的遺憾了,挺直了胸膛,點了點頭,「正是。崔府君說現在陰間和陽間這麼亂,都是因為有人故意在背後生事,而矛頭直指我們歐陽家,所以,他讓我自己出來解決這次的糾紛。如果不找到神鬼令,我哪有本事去解決,對吧?」我學著古人的樣子,對著他福了福身,「這位……什麼爺,麻煩你讓讓,等到我把事情解決了以後,一定請你喝酒。」
綠眼睛這次倒是很客氣的往旁邊讓了些,我走到那扇門前,還是緊張的回頭看了看,這次怎麼這麼順利?所有人一聽到我是歐陽家的人,都恨不得殺之而後快,再將我的血拿來喚醒神鬼令,這次遇到一個這麼好說話的,我還有些不適應。
而它只是環著手,站在我的身後,我這才發現,我居然只到他的肚子以下。
用力的吞了吞口水,抹去額頭上的冷汗,伸手推開了門。
裡面就像是古代皇陵裡面的裝飾,不知道那些長年不滅的油燈是什麼油做的,總之,裡面有不少的燭台,還有很多珠寶,金光刺眼,我一時之間有些恍神。
『彭』一聲巨響,門在我身後關上了,而綠眼睛則站在我的身後,不冷不熱的說了句,「有人跟過來」
我當時心想跟過來的,只會有沈君昱,無所謂了,綠眼睛這麼防備外人,是他的意思,但是我既然已經跟沈君昱說好了,就一定不會食言。
或許我的想法在這一刻是很單純的,沈君昱一直以為,前世,他失去了最愛的人,還有門主之位,所以仇恨了千年,他們三人之間的恩怨也延續了千年,而最終,誰都不好過。如果能夠用天下人都艷羨的神鬼令可以讓他心裡得到一點平衡,可以放下仇恨,我覺得值得的。
不過,很多年以後我回想今日的想法,突然覺得,當初的我真的是很幼稚,什麼是魔性,很快,我就會真正的明白
我看到裡面有很多木箱子,裝滿了奇珍異寶,就算我再不識貨,也知道這些都是真金白銀,而且,都是古董級別的,裡面的任何一件拿出去,都可以保我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如果,我還有時間的話。
我轉頭對著綠眼睛欣喜的問道:「這裡是不是就是我們歐陽家的寶藏?」
他淡淡的點了點頭,看著我,「你的眼睛裡,似乎沒有貪婪。你們凡人在看到這麼多財寶的時候,不是應該欣喜若狂麼?」
「這是正常反應啊。只不過,我沒有幾天可活,這裡的東西再值錢,也換不回我的壽命,不是麼?我只想要找到神鬼令。我開心,是因為原來傳說是真的,我們歐陽家真的有寶藏,看來,我們的祖先好有錢。只不過,因為那個詛咒,這麼多年來,歐陽家都過著愁雲慘霧的日子,而且,一代不如一代……」我大舅舅的模樣在我的腦海裡閃了一下,不由得,幽幽的歎了口氣,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不怎麼樣。
我將神鬼令符鬆開,「立刻去找到神鬼令。」
神鬼令符飛了出去,朝著角落裡的牆上用力的一下一下的撞了上去,我走過去,鄙視的掃了它一眼,「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你就算是撞死了,也撞不爛這一堵牆是吧?」
我看到牆角上有一處裂縫,伸手搖了搖,果然是有些鬆動,趕緊蹲在地上,伸手掏了掏,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到了似的,我只覺得指尖傳來一陣鑽心的痛,趕緊退了回來,我的手指血流如注,神鬼令符毫不客氣的撲到我的指尖上,開心的吸吮了起來。
我一把將它揮開,繼續小心的拉著那塊活動的磚,突然,這一面牆上多了一道裂紋,而且,以很快的速度蔓延開來,我一把抓住半空中的神鬼令符就往後退,很快,一面牆在我的面前塌了下來,那牆的後面,我看到一條巨大的蛇正在往外跑,而且,消失得很快,突然想到剛才我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我下意識的看著指尖,果然,已經變成了黑色,剛才咬我的,居然是蛇?但是很奇怪,我在我的手指頭上,並沒有看到牙齒的痕跡。
「那東西叫燭龍,怎麼,沒有聽過?這個不重要,不過,被它咬過的人,不久之後就會變成人頭蛇身的怪物。」
我怎麼總覺得綠眼睛有些不安好心呢?剛才知道我被咬,不說,現在那怪物已經跑了,他再來說這些有屁用啊?不過,對我來說,所有的威脅都不是威脅,沒有人比我現在更加放鬆,而且,不怕死。因為死期本來已經將至。
「我真是很想看看,歐陽家的後人變成人頭蛇身的怪物,會有多好看。」
我沒有理會他,站起身走了過去。這裡,已經是另外一番天地了,雖然仍然是在小樹林裡,可是,有銀色的月光透進來,還伴隨著蟲鳴蛙叫,讓我突然覺得自己回到了現實之中。神鬼令符已經快速的跑到一個小黑木盒子那裡停下,直立在盒蓋上。
我慢慢的走了過去,這時,我聽到門外有劇烈的響動,每撞一下,綠眼睛的臉色就難看幾分,我只不過回頭看了一眼,繼續走過去,小心的將小黑木盒子抱在手上,這裡面裝的,就是神鬼令?讓所有人爭破頭的神鬼令?我小心的打開,就在這同時,門被人撞開來,我抬頭,才發現綠眼睛不知道什麼居然站在我的背後,一見到門被人撞開,他立刻掐著我的脖子,將我高高的舉起,我看到闖進來的人是沈君昱。
在看到綠眼睛時,沈君昱的眼睛變得血紅,黑色的披風無風自動,冷冷的吼道:「立刻放下阿彩,否則,本王必定將你碎屍萬段!」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陽壽已盡
「魔君,看來,我還低估了你的能力,這扇門被那個人落下封印的,只有歐陽家的人和我才能夠進得來。你硬闖進來,恐怕,自身已經難保,我倒是很有興趣,你要如何救這個女人!」綠眼睛的手微一握緊,我立刻感覺到身上的骨頭都被他捏碎了,聽到多處關節交措的響聲,我手裡的神鬼令從盒子裡掉了出來,摔在地上,綠眼睛看著這一幕,笑道,「只要我殺了這個女人,就能夠得到神鬼令符,鬼帝之位非我莫屬。誰想要來壞我的好事,必死無疑。」
「阿彩……」沈君昱的一聲高吼,我的心跟著揪痛著,還是努力的抬頭對著他笑了笑,「我……沒……事……」
我看到沈君昱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卻被綠眼睛用手一揮,就重重的摔到牆上再摔落到地上,倒頭吐出一口血來,「沈……君昱……」我用盡所有的力氣,輕輕的喊出一句。
他轉頭看著我,手往地上一拍,重新朝著綠眼睛飛了過來,綠眼睛連腳都沒動一下,只是輕輕一拂手,沈君昱再次撞到地上,將一堆箱子撞得粉碎。
「不……要……」我虛弱的衝著他搖頭,我不想看著我和他,都變成綠眼睛手裡的小白老鼠,任由他戲耍,他是魔君,怎麼可以這樣沒有尊嚴,為了我,受盡凌辱?
沈君昱用手拭去嘴角流出來的血,剛才他硬闖進來,一定受了很重的傷,現在在這個綠眼睛的面前,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只見沈君昱雙臂張開,黑色的披風下,散發出濃濃的黑氣,紅色的眼睛瞬間變得全是黑色,抬頭,高吼一聲,一道強勁的力向我衝了過來,我立刻暈了過去。
「阿彩,阿彩……」
一聲又一聲急呼叫我叫醒過來,我緩緩的睜開眼睛,對上沈君昱的,我的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對著他,輕輕的笑了笑,輕聲問道:「我們是死了嗎?」
「我說過,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他突然伸手一把將我緊緊的抱在懷裡,我想要掙開,可是,卻用不上一點力氣。
我看著放在我懷裡的神鬼令,抬手,將它握在手裡,對著沈君昱笑了笑,這種靈魂想要從身體裡抽離出去的感覺,我曾經被黑影打的時候試過,而現在,這種相同的感覺再次來了,我知道,我活不長伸手,拉著沈君昱的手,將神鬼令放在他的手心裡,然後,捏緊,「沈君昱……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兄弟二人開始,你們……你們都叫我歐陽霓裳……如果,如果現在你對歐陽霓裳全都是恨,不重要,你能不能,能不能暫時將我看清楚,我是,歐陽……彩……」
沈君昱紅著眼睛點了點頭,眼睛滾燙,滴落在我的手背。
我感覺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我的眼皮好重,我好想閉上眼睛,輕輕的吐出一口氣,「原來,一個人要死之前,心裡真的好平靜,你……你能不能送我去剛才那個地方,我,我想要和他死在一起。」
沈君昱身子一緊,「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
我搖了搖頭,「在這個時候,你能不能讓著我一些?答應我……」
沈君昱趴在我的脖子處悶聲抽泣,隨後,抱著我瞬移到了沈君恪的棺材旁邊,我用盡所有的力氣伸出手去,上面的封印將我的手燒得『滋滋』作響,可是,我卻感覺不到痛,只覺得,滿心的幸福。
我轉頭看著沈君昱,「其實,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替前世的他們說任何的話,可是,很多事情終究是注定的,天命難違,比如說,前世的你和歐陽霓裳,這世的我和沈君恪,我們都注定要和自己心愛的人擦肩而過,不能在一起廝守到老。如果真的要恨的話,只能恨老天……不肯成全……咳咳咳……」我倒頭吐出一口血,是綠色的。我想到了之前被燭龍咬過,如果綠眼睛說的都是真的,我如果沒死,也要變成人頭蛇身,還好,現在死,至少沈君恪在找到我的時候,還能夠認出我來。
「沈君昱……我沒有辦法還你一個公道,也沒有辦法……替……替歐陽霓裳來跟你恕罪,雖然……雖然我不認為他們錯但是,你曾經救過我,無論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都好,我想要讓你放下心裡的包袱,所以……所以……這個神鬼令,我現在交給你……我希望,你不要拿它來做壞事,答應我……我不會站在他們的角度去看你,你是魔君,沒有人性的魔。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沈君昱……你其實良心未泯……對嗎?不要……不要讓神鬼令,落在……落在那些人的手上,天下……會大亂的!」
說到這裡,我的眼睛已經再也睜不開了,我聽到沈君昱不斷的在我的耳邊痛呼我的名字,將我一度又從鬼門關拉回來了些,我虛弱的揚唇,「沈君昱,我……我再求你最後一件事,用我的血,打開神鬼令,也替我打開這個棺材,我想……他能夠憑著感應找到這個棺材,也一定能夠找到我的。你幫我告訴他,這次,就便宜他了,我……我就不來問他要他欠過我的東西了……」
「你想要我成全你們?不可能,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只要你死了,神鬼令就是我的,就是我的!」沈君昱突然紅著眼睛一把將我抱了起來,與之前的樣子判若兩人,「我得不到的,他也永遠都得不到,永遠都得不到!」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看到沈君昱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將我投進了外面的一口井中。
井水好冷,好冷,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我聽到有很多紛亂雜呈的腳步聲,「丫頭,丫頭,你在哪裡啊,丫頭,你回大舅一聲……你個小子,還敢自稱是鳳凰觀那老道的高徒,連鬼遮牆都弄了半天才出來,如果我家丫頭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大師,我只會捉鬼,剛才那些不是鬼做的。」小白訕訕的盡力解釋。
我笑了,大舅舅,其實,能夠在死之前見到你,我真的很滿足了,只不過,其他的親人,可能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去見面沈君恪,如果我真的去了地府,你不要忘了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