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沈君恪，等我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再去找回你的屍體吧。」在他還沒有出聲之前，我先一步阻止道：「我知道，我之前的決定與我現在所說的話起了衝突，但是我想，我應該是不會後悔現在做的決定的。有些事，如果真的躲得過，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既然橫豎都躲不過，有你在，我也不會怕。」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沈君恪微低著頭看著我，眼神輕柔，和他看歐陽霓裳的眼神一模一樣，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比任何人都害怕背叛，他們以前的感情是怎麼樣的，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刻骨銘心我不瞭解，可是，在他掉下懸崖的那一刻，他眼底的悲痛和哀傷，絕望，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那一個莫名的失去，換來他一千多年也要堅持找到那個答案。
他的執著，我能夠感同身受，同樣，我也可以為他執迷不悔。
有人曾經說過，只有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出現在你腦子裡的那個人，才是對你最重要的，而沈君恪無時無刻不出現在我的腦子裡，如果讓我蒼白的生命在最後的時刻變得精彩紛呈，這也是一種意義。
「我不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人生就是這樣，因為遺憾而完美，我以為，能夠進入法醫部，正式工作，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我還以為，爺爺和奶奶能夠身體健康，是我可以不顧一切去換的事情，我還以為，有一個知心的好友，可以和她分享我的喜怒哀樂，人生便可以完美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就能夠實現的。我從來沒想過，一個默默無名的我，會在某一天，站在全天下陰陽師敵視的那一端，他們都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然後從我這裡拿走他們想要的東西。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會捲進這個是非之中嗎？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已經死了幾百回」
我拉著他的手，手指貪婪的跟他修長的手指十指緊扣，「因為小時候的事情，我很自卑，很自閉，將自己縮在一個我認為安全的地方，其實，就是逃避，我想逃避自己的身世，我想逃避歐陽家的詛咒，直到現在，我想逃避所有陰陽師對我的步步緊逼，但是，我唯獨忘記了我身邊的人。我的自卑和自閉，只會讓爺爺和奶奶更加痛心，而現在我的逃避，卻是自私的要求你背負著虛弱的靈體跟我在一起，冒著隨時都有可能會魂飛魄散的危險，在我的身邊保護我。沈君恪，你看這個！」
我從脖子上取下神鬼令符，果然，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的除了震驚之外，還有一種久違了的哀傷，這個神鬼令符是歐陽霓裳的東西，睹物思人，在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沈君恪心裡必然會再次浮出死之前的那些片段。
我將它收回掌心，靜靜的看著他，「當我得到這個東西的時候，我只想快些躲起來，不要讓這個東西落在任何有心人的手裡，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可以呼風喚雨，號令天下鬼神，我只知道，只有這樣做，才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它認主，而我的血，可以引出它潛藏的能力。」我看著沈君恪瞇眼一笑，「我們前面的路還很難走，當你虛弱的時候，我也可以保護你的。我到現在才明白什麼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希望還不會太晚。」
沈君恪突然伸手緊緊的抱著我，我感覺到他身體的輕顫，那一些小小的弧度，除了心痛之外，會不會，有那麼一點感動？與以前不同的感動？
第一百一十章 你最好
回去賓館之後，我接到萬鋒的電話，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些著急，「阿彩，我按照你說的那些資料，找到那個人了，不過，有些事我們還是當面說比較好，你在賓館裡候著，我這就過來。」
我一句話還沒說，他就已經掛斷了電話，我無奈的對著沈君恪笑了笑，指著鋪在我們面前的那張紙，清了清嗓子，「下面，由我繼續分析……」
沈君恪唇角輕輕一抬，我立刻目露凶光的瞪著他，「你可以提意見，但是不准笑我。」
「是！」
「你看這裡，是劉家和龍行天的關係。因為龍行天現在年紀已經五十出頭，劉齊三十五歲，劉齊說過，他一直懷疑他父母的死跟龍行天有關係。之前我們都以為這只不過是生意上的人互相猜忌，但是這後面發生的關係鏈，看起來應該不是那麼回事。劉家三小姐，在龍氏門口碰到替兒子申怨的父親，後來，還親眼看到父親也被龍行天殺我們先設想，龍行天也看到她們目睹他行兇的過程，所以，想要殺人滅口。於是，她們從舞會上回來之後，就被鬼附身，是因為龍行天的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人，而那個人，曾經還將北方鬼帝抓起來，藏於劉家屋子下面，陰氣過盛帶來的災難，就是劉家人不得善終。」
「那，劉思蘆身上的那隻鬼，並不是當天才認識的。這，又要怎麼解釋？」沈君恪的手很不規矩的在我身上來回的游移，被我拍開之後再繼續。
最後我乾脆放棄了，「這個好解釋啊，那鬼可能是真的喜歡上了劉家大小姐啊。」
沈君恪忍不住笑出聲來，摟著我說道：「你難道沒有發現，劉思蘆每次跟那個私會的地方，就在離北方鬼帝不遠的地方麼？難道，這不能理解為監視一石二鳥而已？鬼，也有七情六慾的……」他的舌頭不經意的在我的脖子上舔了一下，我笑罵一聲**，跳開後撓了撓頭，「那好吧，這個問題我們先跳過去，一會再來討論。劉家的風水是那位大師找的，而龍行天的身後也有一位大師，更讓我覺得想不通的地方是，劉齊口裡的大師，就是那個向外宣傳，杏林村沒有人氣也沒有鬼氣的歐陽森。他也是姓歐陽的，會不會是我的親戚？那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眼睛緊緊的看著沈君恪，他不解的問我，「你不是在分析嗎？怎麼又問起我來了？」
我白了他一眼，「算你狠。」有很多地方其實我想破頭都想不出來原因，「哦，對了，沈君昱曾經跟我提過，練陰宅這種地方的事，你比他要清楚得多，那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什麼叫做練陰宅？如果知道答案，我們從這裡入手，可能會查到那個人的身份。」
「你倒是把別的男人的話記得清楚。」
我先是一怔，隨後，立刻伸出雙手去勾住他的脖子，「來嘛，不要那麼小氣，我們先說正事。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就不要來破壞我們現在的氣氛」可能是因為這句話，讓沈君恪出了一口吃完了乾醋的惡氣。
他輕輕的抱著我說道：「練陰宅是陰陽師必備的東西，只不過，因為每個陰陽師的修為不同，練陰宅的功效才會有不同。在很多年前，陰陽師的身邊都有一個陰陽神，就像你的神鬼令一樣，他是認主的，而這個陰陽神的能力，就取決於陰陽師的修為。會將他從小養在練陰宅裡，然後抓些遊魂野鬼來餵食，以增強他的功力。但是，最好的食物，卻是陰陽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那照你這麼說，最近這麼多陰陽師失蹤，會不會就是和這個練陰宅有關？」
在我的腦子裡，突然閃現出一些畫面，那天我在練陰宅那裡，聽到了沈君恪和歐陽霓裳間的對話，當時，也是陰陽師不斷的出事，那時候，是因為沈君昱。可是那天我親眼看到沈君昱和那個黑影打起來，甚至不惜聯同北方鬼帝，這些，又不像是能夠裝出來的啊。
「北方鬼帝如果死了，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你說什麼？北方鬼帝死了？」
沈君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直到我再次點頭確定，他怔愣了很久才清醒過來，「怪不得，我上次去陰間的時候看到陰間亂成一團，有人是要做大動作」
「那……這件事會不會跟沈君昱有關？」
因為沈君恪的表情，我也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沈君恪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從他入魔之後，我對他就再也不瞭解我只知道，魔性難馴。他殺了鬼帝到底是因為為了保護你，還是另有所圖，我現在沒有辦法給你答案。」
有好幾次，我看到那個白色古裝女子的事情都已經竄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強行嚥下了，沈君恪本事高強，連他都看不到的東西，他怎麼會相信我的一面之辭，而且，還有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不要再想了，如果真的是衝著你來的，還有我在。下次，我一定會牢牢牽著你的手，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
我抿唇點頭笑著。
門響了，我趕緊走過去打開房門，萬鋒一邊說道：「不會影響你們休息吧。」其實，人已經大大方方的走進來了，話音落，他坐在沈君恪的對面，將手裡資料袋裡的東西拿了出來，「阿彩，你讓我查這個陳三海，我查倒是查到了，只不過，他的事情有些奇怪，你們看看。」
我從桌子上伸手拿過去，坐在沈君恪的旁邊，資料上面的照片，確實是陳三海，年紀，三十一歲，男，杏林村人，死於十年前？資料上顯示，當時是有人在他租的房子裡發現他的屍體的，當時死的情況很詭異，他渾身赤果，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膝蓋死的。經當時的法醫判定，他是活生生冷死的，可是，他的時候，是夏天，當天的氣溫室內溫度也達到三十四度左右。因為這件案子有太多離奇的地方，所以，並未對外公佈陳三海的死因。而且，當時陳三海的屍體是無人認領的。他們也是在網上查出，杏林村因為所有的村民莫名其妙的失蹤，所以，列為特殊案件，一直沒有破案，當中，也包括陳三海這起。
「阿彩，沈先生，不知道你們看了這個之後，有沒有什麼想法？」
陳三海說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這件事換在任何人的身上，恐怕都會到閻王面前去喊聲冤枉，大熱天被冷死，這算不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萬鋒見我們沒有說話，立刻從袋子裡又掏出一堆資料，「這個你們看了，保管你們也會覺得不可思議。我在查陳三海的事情時，無意中發現的。當時我還問了雲白市這裡的同事，他們都是一臉的為難，因為居然堆了這麼多案子，沒有一起破過。你看，這裡面陸陸續續，有幾十年的時間，杏林村的人其實都莫名其妙的失蹤，但都是在很久之後會被人發現他的屍體，而且，死亡的情況和陳三海的很像，根本就不能用常理來解釋的。而且，杏林村地處偏僻，如果不是因為發生了這麼多起命案，可能沒有人知道杏林村原來其實也是一個陰陽師之村。直到後來整個杏林村的人離奇失蹤，才將這件事放大開來，列在眾人面前。」
我轉頭看著沈君恪，「有沒有辦法恢復一個陰魂死之前的記憶？既然我們查不到原因，不如直接想辦法讓陳三海記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一切的真相不就大白了嗎？」
萬鋒正在喝水，聽到我的話被嗆到了，用力的咳了起來，好半天才緩過氣，「我是說你為什麼會對這裡的一個死者這麼感興趣，他該不會是這麼不長眼來嚇你吧？」
果然是專案小組的，聽到我見鬼，居然沒有一點意外。
我沒有理會萬鋒，認真的記下了陳三海死亡的時間和地點，轉頭等著沈君恪回答我的問題。沈君恪只是淡淡的說道：「我也只能盡力一試。」
萬鋒眼中的雀躍就連我也看出來了，更何況是沈君恪，他的眉頭只是輕輕一挑，我趕緊將萬鋒往門外推，「你放心，等到案子破了，我一定第一個通知你，只不過，這件事我未婚夫說了，很危險的，帶上我這麼個拖油瓶的已經很慘了，你若是再跟著摻合進來，肯定更棘手。」
萬鋒拍了拍腰間的，「我可以保護自己的！」
話音落，我對著他瞇眼一笑，然後，重重的關上門。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認識一個名叫吳小明的鬼，他就是劉家三姐妹遇到的那個枉死的年輕人，他說他在死之前，聽到龍行天跟一個人說話，知道了龍行天每天都要吸食陰時出生的人的生魂，什麼叫生魂？」
「你什麼時候又認識了一個鬼？」
「誒？你好像沒有聽到我說的重點！」我憤怒。
「我聽到了，你認識了一個新鬼，而且對他很瞭解，很熟？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