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沒有利益就沒有背叛，我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沈君昱的影響，我現在對沈君恪說話的語氣，處處針鋒相對，半點不退讓。「對我而言，我的親人原來只有爺爺和奶奶，可是，後來有了你，現在，還有了大舅舅甚至更多的親人。沈君恪，親人，是永遠也不會背叛我的，不是麼？那麼，昨天晚上我最危險的時候，你去了哪裡呢？」
「我……」沈君恪薄唇緊抿，轉身走到一旁，背對著我說道，「我知道昨天晚上是沈君昱帶走了你。阿彩，就因為這樣，所以你現在已經不再信任我了，是麼？我在你的身邊，做再多的事，始終也比不過他跟你說上幾句，是麼？千年前下詛咒的人是他，害得你們歐陽家的女人世世代代都活不過二十五歲，如今你大限將至，又是他來裝好人，在你的身上放了一個陰靈，以陰靈的陽壽來替你續命。我恨他，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但是，我如今的能力卻不能像他一樣，可以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來幫你。所以，我才會急著想要找到我的身體，無論前面的路有多難走，為了能夠讓你活下去，就算是拼到魂飛魄散，我也要找到我的身體。如果，這些都是你認為我用來利用你的理由，你隨時可以走！」
「走？」沈君恪是第一次對我說這麼重的話，我伸手將手上的針頭拔出來，血立刻湧了出來，我不管不顧的走到沈君恪的面前，「一直以來，我都沒想過要纏著你不放。是因為你告訴我，我們已經冥婚，是你，每次都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寧願灰燼煙滅，也要救我出來。你一步一步的得到了我的信任，全部的，但是你的所作所為，一次比一次讓我心寒，我不知道你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更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到底因為我是歐陽彩，還是因為我像歐陽霓裳。我問了很多次，到底是誰對我們下的詛咒，你從來都說你忘了，可是現在，你又說是沈君昱。昨天晚上那些陰陽師是想要將我殺之而後快的，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
沈君恪冷冷的轉頭笑看著我，「是啊，還真是巧合，是不是？你發生了這麼多事，差點被人殺了，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沈君昱，而現在我又指認下詛咒的人正是沈君昱，所以，你更加相信我是鐵了心要找他背這個黑鍋的，是不是？原來，我在你的心裡，就是這麼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而他，千年魔王，才是真心對你好的那個人，是不是？」
「是！」我的眼淚什麼時候流下來的，我不知道，但是也沒有想過要去擦，我同樣冷漠的看著沈君恪，「昨天晚上，陰差來過。」
我的話讓沈君恪一怔。
「不僅陰差，我還去過地府，見過一些人，我的身上，至始至終都只有一段冥婚，可是卻跟你沈君恪無關。從最開始，你就一直在騙我，沈君恪，為什麼？我早就懷疑過，為什麼我們冥婚了，而我卻一無所知，我以為，這是你的能力所為，我不想去懷疑你，因為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捨不得讓任何嫌隙出現在我們之間，可是，你給我這個機會了嗎？沈君昱說過，我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如果想要證明你沒有騙我，你敢不敢讓我現在就去驗個身？現代的醫術，遠比你想的要高明得多，你敢嗎？」
「好，很好……」沈君恪眼睛越發的血紅，「無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你都會因為他而對我們之間的感情猶疑不定！」他突然伸手掐著我的脖子，我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最後，被他高高的舉起來，用力的往牆上摔去，沒有想像中的疼，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悶哼，「你大爺的，我這把老骨頭都快要散架」
是大舅舅……
我悲憤的轉頭看著沈君恪，他的眼睛溢出血淚，我的心痛得讓我承受不住，慢慢的彎下腰來，沈君恪朝著我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大舅舅毫不猶豫的擋在我的面前，「誰也別想碰我家丫頭一根頭髮。」
沈君恪冷冷的嘲諷，「就憑你，有什麼資格來擋我？」他手一揮，我看到大舅舅鬆開我就與他大打出手，沈君恪是千年鬼王，就算長期虛弱，但是大舅舅畢竟已經年過半百，哪裡會是他的對手，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大舅舅出手，沒想到，他的動作利落，連大氣都不曾喘過一下，有條不紊的跟沈君恪對著招，「歐陽彩，一千年前，是你殺的我，這一世，我本是打算既往不咎的，可是……從今天起，我們之間恩斷義絕！」
說完，沈君恪立刻從房間裡失去了蹤跡，大舅舅對著窗口冷哼一聲，「哼，什麼千年鬼王，你若是再走慢一步，老子一定擰下你的頭，看你還敢不敢對我家丫頭粗言粗語。」
大舅舅上前將我扶到**上躺好，我轉身『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來，大舅舅臉色一變，就要去叫醫生，我拉著他，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事。」
大舅舅這才歎了口氣，「丫頭，你這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呢，怎麼這麼倔？算了，問了也是白問，一看就知道是隨了你媽。當年你媽就是不聽我們的勸，非要嫁給你爸，結果……我們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她的半點消息，想來也應該知道，她早就應該不在人世了，可是，如果在家裡，至少不用死得那麼沒有尊嚴。」
大舅舅說到這裡，眼睛有些發紅。
我拉著他，靠在他的懷裡放聲的大哭了起來，我不懂，為什麼前一刻還可以溫柔如水，後一刻，就恨不得將我殺之而後快。他不是說他什麼都忘了麼？是因為他想故意忘記這段仇恨，還是，他根本就是想要利用我得到神鬼令？只不過，今天被我揭開了他的真面目，一時間氣急敗壞？
「丫頭，等你好了，我們就回家去吧。我們會保護你，這幫孫子不敢動你。」
第九十二章 鬼性難除
我有些疲憊的點了點頭，心裡，還有很多的疑問，但是現在我沒有心情去問了，原來，直到現在，他仍然把我當成歐陽霓裳，更是將他們千年前的恩怨全都算在我的頭上。他，將千年前的宿怨算在我的頭上，崔府君，將地府亂成一團也算在我的頭上，我好累。
大舅舅扶著我躺好，從包裡拿出一袋煙叼在嘴巴上，正要點上，突然想起這裡是醫院，又放了回去，「阿彩，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我這就去替你把他給勸回來。這人也真是的，活了這麼大歲數，脾氣還和年輕人一樣的暴躁。」
「不要去！」我悶在被子裡，沒有起身，只是輕輕的說了一句，「他對我謊話連篇，剛才還恨不得將我殺了，你為什麼還要去找他？」
大舅舅愣了一下，轉身走到我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眨了眨眼睛，「丫頭，原來你到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昨天晚上去了一趟地府，能夠知道多些資料呢。」
我微怔，抬頭看著大舅舅，「陰差說，你們不會發現他帶走了我。」
「你的陽壽未盡，他也根本就帶不走你，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去過地府。放心，不是誰都有本事看得出來的，只有我們歐陽家的人，才有這種本事。也不算，我們歐陽家，也並非每個人都像你大舅舅這麼本事。」
我沒有理會大舅舅在這個時候都不忘吹噓自己，坐起來了些，話到嘴邊還是換了一個話題，「昨天晚上那個陰差不死心，還是將我帶了回去，但是，那裡的人說最近因為我們歐陽家的事太麻煩，陰間多了很多新魂，他們便罰我回來把這件事情搞定，不然的話，我還是逃不了被閻王投下油鍋的。」
「當真？」沒想到，大舅舅聽到之後居然有些興奮，「太好了，丫頭，你知不知道，他們如果這樣說，你就可以躲開即個詛咒之苦，既然他們給你時間，只要我們能夠在這段時間裡找到神鬼令，就能夠解開歐陽家的詛咒」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大舅舅，「原來，就連你也相信這個？」
「不是我想要相信這個，而是事實本來就是這樣的。我們歐陽家在千年前是專職守護神鬼令的，只不過，後來我們的祖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意外去世，而神鬼令則一直都下落不明，只要找到神鬼令，當然不會怕區區一個詛咒。而我，從記事起就一直跟在你外公的身邊學習法術，就為了能夠找回神鬼令，重振我們歐陽家。但是你外公說我潛力不足，再加上我自己也不喜歡受到約束，只把找神鬼令當成是我的使命，如果讓我去接替傳人之位，打死我也不幹的。現在既然你回來了，這件事就應該交給你們年輕人去做，所以，這件事沈君恪必須得在場。靠你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找到神鬼令的，就算是找到，也不會有用的。」
「為什麼？你不是說神鬼令是我們歐陽家的麼？」
「這個問題，其實我和沈君恪兩個人都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昨天晚上？我就知道昨天晚上一定發生過什麼事，一聽到大舅舅要說起這件事，我趕緊再坐直了些，沈君恪之所以變成剛才那個樣子，也一定是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關。
「昨天晚上你讓壟丫頭把我帶走，你是我歐陽家的丫頭，我當然不會把你一個人放在那裡，那幫老賊個個都沒安好心，如果我不在，他們一定將你撕碎了都有可能，可是偏偏這個時候，沈君恪不知道去了哪裡。這個人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緣，當初他為了你，甘冒魂飛魄散之險，也要幫我引開那些陰陽師，依他的性格，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棄你於不顧的。而這在這時，我和壟丫頭發現了他跟著一個小伙子朝著南邊跑了過去。我當時急得差點沒氣極攻心，這個時候他還真夠不務正業的，不管你的死活，還去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事。還好，就在這個時候，有人來救你」
說到這裡，大舅舅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
「所以，我和壟丫頭都趕著跟過去沈君恪那邊，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嘿，原來，是那小伙子跟一個猛鬼勾結，就是他替你定的冥婚。那沈君恪早就發現那小伙子不對勁，跟過去替你出氣去我們兩個人聯手，那個猛鬼也只有求饒的份，後來，他說他可以跟我們作個交易。就是，他有辦法替沈君恪恢復記憶，因為他的記憶曾經被人封印過，以前的事情差不多忘了一半。而我當時也算是才是第一次聽說我們的祖先和沈君恪兄弟之間的恩怨糾纏。」
「這麼說來，他說的，千年前是被我們的祖先殺了的，也是真的？」原來，我的冥婚不是崔府君那時候替我解了的，而是沈君恪，是因為他發現了給我定冥婚的人，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離開大院，也或許，他早就知道沈君昱藏在暗處，我是不會有事的，所以，他才會放心的追過去。
大舅舅點了點頭。
「那個鬼沒有必要在那個時候撒謊。」
我想笑，但是卻哭了出來：「所以，他之間一直在隱忍不發，是想要繼續裝作若無其事，但是，我們吵了幾句之後，他就把所有的恨都撒在我的身上，想要殺了我？如果不是因為你這個時候趕到，我現在恐怕已經又回到地府去了，對吧？」
「這個嘛……丫頭，他始終是鬼王，鬼性難除，你現在見的還太小，不懂得鬼心的險惡。他之前對你確實是沒有惡意，也並非是想要接近你，只不過，因為一次又一次，你和他弟弟之間的糾葛，將他的鬼性激了出來。我看得出，他現在很弱，隨時都有可能會魂飛魄散，只有你們在一起，才能互助。」
「什麼？」我欲哭無淚的看著大舅舅，「我和他，緣份已盡。」
說到這裡，我突然想到陳浩，大舅舅看出來了我的想法，先我一步說道：「他現在被沈君恪鎖了魂，我們想要知道他的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在操控他。」
怪不得，剛才壟景怡看我的表情很奇怪，原來，在背後還發生這麼一件事。
「舅舅，我身體裡的那個陰靈還在不在？」
「他必須在啊，如果不在的話，你早就斷氣了，不怕，他還有很多年的陽壽，到時候舅給你想個辦法，把他的陽壽過給你。」
我看著鏡子，雖然我有陰陽眼，但是，這個陰靈我確實看不到，更感覺不到，就算是因為這樣，不代表我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我冷冷一笑，「既然舅舅有辦法，不如現在就做吧。」
大舅舅微微一怔，「丫頭，雖然這種事舅舅以前也做過，但是這次不同，這個陰靈是別人給你放的，而且，這個人法力很高強，可以讓他躲過一眾陰陽師的眼睛，雖然你舅有幾分本事，但更有自知之明。就算是要強行將他從你的身體裡趕出去，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弄清楚的，我不想弄巧成拙，萬一把你弄出個好歹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好過的。」
是啊，給我裝陰靈的人是沈君昱，剛才已經從沈君恪的口中得到了證實，舅舅就算是再厲害，怎麼鬥得過千年魔君？
「丫頭，你好好歇著，別胡思亂想，舅舅這就給你去找沈君恪去，好不容易才打聽到咱們歐陽家的寶藏和他的屍體的去向，這次無論用什麼方法，也要把它們全都找回來才行。」
我伸手拉著大舅舅，「你說什麼？有了寶藏和他屍體的下落？你們是從哪裡打聽到的？」
我們歐陽家的寶藏，現在已經掛在我的脖子上，那麼，傳出這個消息的人，一定是另有目地的。